這樣的相遇,也是公子宸所不曾遇料的。
她一開始沒有認出來兩人,但走近一眼撞上她的目光,很快便反應了過來,但現在周圍都是冥王教的人,即便認出來,她也只能當作不認識。
否則,這些盯着他們的人,知道她見了什麼人回報到那人那裡,勢必會惹來更大的麻煩。
她望了望鳳婧衣,眉眼間掠過一絲微微苦澀而歉疚的笑意,說道,“讓他們走吧。”
在多年之前,她很難理解鳳婧衣面對自己的敵人躊躇猶豫的心情,爲什麼不能捨棄錯的,堅持對的,直到如今自己切身體會,才知道那是那一種什麼樣的困境。
這種悲哀無助又矛盾的心情,無法傾訴於任何人,只能自己在這個沒有出路的迷局浮浮沉沉不知歸路。
鳳婧衣怔愣了片刻,便被夏侯徹拉着走了,一回頭之時,公子宸也已經帶着人離開了。
雖然只是匆匆一眼,可是在這裡的相遇,卻都在她們心中掀起無聲的驚濤駭浪。
鳳婧衣回去的路上都沒有再說話,雖然是已經預想的結果,可是真的見到的時候,心情卻遠比想象中的還要沉重。
她和夏侯徹來這裡面目的就是爲了對付冥王教,也是對爲了對付夏侯淵的,這一場爭鬥註定你死我活纔會罷休。
可是,他們要置於死地的人,可能是公子宸這麼多年來第一個動心喜歡上的人。
這無疑,給了她一個巨大的難題,也是給了公子宸一個巨大的難題。
兩人匆匆回了住的地方,帶路的僕人賠了不是便趕緊退下了,好在沒有鬧出太大的亂子來。
“是她嗎?”進了屋,夏侯徹問道。
鳳婧衣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你還信她?”夏侯徹冷靜地問道。
這是虎穴龍潭之地,任何一個地方出了差錯,他們都可能將命折在那裡,他不知道她對那個人有多信任,但那個人既然跟着夏侯淵留在了這裡,便不是那麼讓人能百分百相信了。
“我說,我信她,如信我自己。”鳳婧衣堅持地說道。
雖然出了這樣的,但她還是相信公子宸,沒有任何理由的相信。
“女人動了情,就沒有那麼可信了。”夏侯徹道。
也許以前那個人對她是忠心的,可現在一邊是所喜歡的人,一邊是昔日舊主,還會不會如以往一樣,那就不一定了。
鳳婧衣目光寒涼地望向他,語氣有幾分怒意,“若是如此,當年在大夏,他們也早已舍我而去了。”
如果沒有隱月樓的一路護持,她不能今天活着上在這裡,站在他的面前。
夏侯徹抿了抿薄脣,有些無言以對,她有她堅持相信的理由,但他只是對事不對人,不想這一次有任何差錯而讓他們送了命,別的什麼他不會顧忌。
鳳婧衣說完又漸漸冷靜下來了,他的出生和成長早就讓多疑成爲了一種本能,說出這樣的話,本也沒有惡意的。
“宸月不會是我們的敵人。”她堅定地說道。
“但願。”夏侯徹道。
“後天新教王就要回雪域城了,明天之內我必須設法與宸月再見一面,說上話才行。”鳳婧衣擔憂地說道。
她來雪域城也有好一段日子,瞭解的事情應該比他們要多,起碼對於那個新教王的瞭解,是遠勝於他們的。
“嗯。”夏侯徹淡淡地應了一聲。
不知怎麼的,莫名之間竟有些覺得,她對身邊所有人的信任都遠超過對他的信任,她那麼篤定地相信身邊的人不會背叛她,相信蕭昱會是她正確的選擇,卻從來不相信他能夠給她幸福。
如果她有那麼相信,就不會選擇嫁給蕭昱,隱瞞他那麼久兩個孩子的事。
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他們兩個從一開始都是極盡心機地置對方於死地,互相算計,互相傾軋,要放下心結和過去相信對方,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鳳婧衣覺得他有些異常,不由側頭多看了他幾眼,沉默了一陣才道,“現在的宸月和夏侯淵,又何嘗不是當年的你我,真不知道,這到底是緣,還是孽。”
本不該糾纏在一起的人,卻誰都放不下對方。
“朕相信是緣。”夏侯徹站在窗邊,望外面白雪茫茫的世界,緩緩說道,“雖然朕有時候在想,如果你我換一種方式相遇,不要那麼多年的互相猜疑,相互算計,也許會過得好一點。”
鳳婧衣沉默地聽着,沒有說話。
她又何曾沒有那麼想過,但現實終究不是他們的想法,所能左右的。
“不過,慢慢地又覺得,其實這樣也很好,雖然失望過,心痛過,甚至恨過,但是若不是這樣的相遇,換作另外一種簡單平凡的方式,也許我不會如現在這樣愛你,也許你只是六宮嬪妃裡的一個,你我之間不會有這樣的牽絆。”夏侯徹幽幽嘆道。
鳳婧衣看着他寂寥的背影,一時間心頭百轉千回,卻處處都是澀澀的疼,無休無止。
次日,她又與夏侯徹一起出門了,謝絕了帶路人的跟隨,自己在城內閒逛着,洞途留下了隱月樓的記號,然後進了白笑離親信的那家酒館等着。
她想,公子宸如果看到她留下的記號,應該是會找到這裡來的。
一直到了午後,公子宸纔在數十人的跟隨下進了酒館,衝着掌櫃要了個雅間,房間就在他們房間的隔壁。
因爲她執意不想再被人跟着,跟隨而來的人便將酒館周圍包得水泄不通,且禁止客人出入。
她進了雅室,鳳婧衣便從密道到了她所在的房間內,沒有問話,只是沉默地坐在了她的對面等着她自己開口。
半晌,公子宸才說道,“我想,就算我不說,冥王教的新教王是誰,你也早已猜到了。”
上一次,她只是懷疑他與冥王教有很深的牽連,卻萬萬不曾想到,他竟會成爲冥王教新的掌權人,更野心勃勃地想要謀奪天下。
“嗯,我知道。”鳳婧衣說着,定定地望着她問道,“那你呢,你怎麼想的。”
公子宸垂下眼簾,沉重地嘆息道,“我不知道。”
她沒有任何人提及過自己與他的種種,但自己心裡的那份悸動,卻是她無法忽視的。
從知道他秘密的那一天,她便也知道自己終將面臨一個艱難的抉擇,要麼站在隱月樓一邊與他爲敵,要麼站在他一邊與她們爲敵。
而這兩個選擇,都是她不願意選的。
鳳婧衣沉默地看着她,沒有逼問,也沒有催促。
她如今的心情,她也曾深有體會,她固然想她是會站在隱月樓一邊的,可是做爲朋友,她也不願去強迫她做出選擇。
“還有,熙熙的事……”她突地想起什麼,擡頭望向她說道。
“我已經知道了,他現在在盛京,紫蘇他們照顧得很好。”鳳婧衣道。
公子宸沉吟了片刻,坦言說道,“原本,孩子是他讓人從傅錦凰那裡搶過來的,想要在關鍵的時候用來威脅你們,不過被夏侯徹陰差陽錯地救走了,孩子現在安全那就好了。”
雖然幾經波折,好在那個孩子並無性命之憂。
“你在這裡,似乎並不好?”鳳婧衣擔憂道。
從僕人的口中得知,她是被廢了功力的,對於一個行走江湖的人,失去這些便如一廢人無異了。
就算到了這個地步,竟還要派這麼多人進進步步地看着她。
“除了出不了雪域城,其它……還好吧。”公子宸苦笑道。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有一天變成這樣子,有朝一日也會對一個男人動心,而且還是那樣一個奸惡之人。
“那便好。”鳳婧衣說完,便想起了此行的重要目的,於是如實道,“蕭昱中了奇毒,解藥必須從冥衣樓找,我們扮作了西戎人混了進來,但一直沒辦法接近冥衣樓。”
“中毒?”公子宸擰了擰眉,據她所知,他並沒有讓人去毒害蕭昱。
“是傅家的人下的手,原是要對瑞瑞下手的,結果陰差陽錯害了他。”鳳婧衣道。
公子宸抿脣沉默了好一陣,說道,“冥衣樓戒備森嚴,我也只進過一次,且遍佈機關,加之還有一個絕頂的高手在裡面,你們還是不要冒然去闖,至於解藥,你和淳于越打聽清楚,由我混進去找吧。”
比起他們,她更容易接近那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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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四點起牀趕飛機,從北京一回來,家裡這邊冷,然後穿着短袖回來的我給凍感冒了,下午吃了藥一直暈乎乎地寫不了幾句,今天先更三午,明天更四千補回兩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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