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曇雅蹙緊了眉頭，上前一步，“蕭娘娘，你現在懷了龍裔，安胎藥應該讓專人檢查過纔對，怎的這麼不小心。”
王曇雅斷定了蕭貴妃身邊有人想要害她，所以才故意提點。
果然，蕭貴妃眼珠一轉，顧不得對王曇雅的厭惡，將眼神投向了冬曉。
不可能……蕭貴妃在心中否認，自己將一切都交給了冬曉去辦，正是因爲覺得她不會背叛自己，纔給她如此之大的信任。
沒有理由啊，自己沒有半點對不起冬曉的地方，她何至於此？
見到蕭貴妃已經起了疑心，王曇雅便不再多言，轉身對楚若宸微微行禮，“皇上，臣妾懇請您給蕭貴妃宮中加派人手，保護娘娘平安，事有再一便有再二，若是找不出幕後真兇，就只能盡力防備了。”
“蓁貴妃說得有理，朕回去就加派侍衛過來，以後安胎藥都由太醫院親自煎過了直接送來，不得經由他人之手。”楚若宸冷聲吩咐，轉頭掃了一眼王皇后，哼了一聲快步離開。
王曇雅上前柔聲安慰了蕭貴妃幾句，又對王曇雅施了一禮，也緊跟着離開。
一時間，內室之中氣氛僵硬。
“皇后娘娘。”半晌，蕭貴妃眯着眼睛喊了一聲。
“蕭貴妃何事？”王皇后定了定神，勾起嘴角。
“沒什麼，臣妾只是有些累了。”蕭貴妃翻了個身，閉目養神。
“哼，那本宮就不打擾蕭貴妃休息，告辭。”王皇后一甩袖子，帶來的風撩起蕭貴妃耳邊鬢髮，轉身離去。
“奴婢去送送皇后娘娘！”冬曉匆匆對蕭貴妃點了點頭，提着裙子跟了出去。
蕭貴妃剛剛閉上的眼睛突然睜開，樺兒見她要起來，趕緊過去攙扶。
“娘娘您還是臥牀休息的好啊。”樺兒勸了一句。
蕭貴妃擺了擺手，讓她噤聲，悄悄踏出了門。
她的步伐還有些虛扶，但追上剛剛出去的冬曉還綽綽有餘，正殿門口，王皇后已經不見了蹤影，倒是秋若還在。
蕭貴妃將身子掩在屏風後面，側耳細聽兩人交談。
秋若擡着一隻手，寬大的袖子掩住下巴，笑了一聲，“你在擔心什麼？”
“我……我怕娘娘懷疑我……”
“所謂用人不疑，蕭貴妃既然對你委以重任，就說明她信任你，你儘管放心就好。”秋若放下袖子，面不改色的安慰着。
冬曉還想再說什麼，秋若卻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你放心，娘娘答應你的事一定會搬到，你的弟弟已經送到京城最好的郎中那裡了，只要你忠於皇后娘娘，他就不會有事。”
聽到這裡，蕭貴妃已經差不多瞭解了實情始末，有些脫力的轉身靠在屏風上，自嘲的笑了一聲，聲音中包含了太多的苦澀。
她做了無數次的買通宮人，威逼他們，利誘他們，給他們最需要的，讓他們爲自己所用，卻不想天道輪迴，自己最終也遭人背叛，差點步上曾經的被害者的後塵。
“回去吧。”蕭貴妃搖了
搖頭，一瞬間無力了許多，踉蹌着回到內室，神色淒涼。
另一邊，楚若宸步履匆匆回了御書房，調了一隊侍衛之後，有些鬱悶的敲了敲桌子。
若是暗衛還在，說不定自己能和他切磋一番發泄怒氣，只是現在，只能將一切都吞到肚子裡。
“皇上，葉大人來信。”
一道一身黑色的身影無聲無息從窗戶閃進屋內，單膝跪地行禮。
“起來吧。”楚若宸淡淡道，伸手接過紙條，葉子謙每天都會將簡單彙報行程，算算時間，他也差不多該到燕都了。
大略的掃上一眼，果然，葉子謙已經到了淮州府，與燕都交界之地。
“傳訊給太傅，告訴他到了燕都一切小心。”楚若宸深吸口氣，手上發力，內勁將紙條化爲齏粉。
“是。”黑衣人略一點頭，悄然離開。
淮州府，比京城還有悶熱的天氣卻不影響街上小販叫賣的熱情，大約是早就適應了氣溫，還有不少衣着不像是桓越風格的人在街巷間穿梭而過。
河水將正街攔腰截斷，靜靜向南流淌，匯入燕都。
珺瑤公主和葉子謙正在酒館裡，讓老闆給打包幾個包子，又灌了兩壺水，牽馬繼續趕路。
“啊啊好無聊。”珺瑤公主嘆了口氣，抱怨着，單純的趕路和遊玩相差太遠，他們已經十多天沒吃上一頓傷好的飯菜了。
葉子謙笑了笑，他的耐力竟然出乎意料的不錯，“正事要緊，等到了燕都，再略作休整吧。”
“我以前來過一次，不過那次也是匆匆趕路……嗯，比現在還趕。”珺瑤公主想了想，繞路去馨時國搞得跟逃亡一樣。
“燕都可有什麼異於京城的地方？”葉子謙來了些興致，出了城之後翻身上馬跟珺瑤公主緩緩走着。
“文化交融商賈往來，還有很多江湖人也樂於在此聚集，說起來，寧王府就在燕都，我還一直沒機會見見呢，等到了燕都，說什麼也要去拜會一趟。”珺瑤公主說着就有些躍躍欲試。
葉子謙想的有些複雜，他們這次出來是秘密進行的，最好不要透露身份，如果去了寧王府，會有意外的變故也說不準。
珺瑤公主像是看透了葉子謙的想法，調皮的眨了一下眼，“怕被人知道，偷偷去就好啦，反正我只是想見見三哥家裡什麼樣。”
葉子謙想到珺瑤公主翻牆時流暢的動作，不禁抽了抽嘴角，趕緊搖頭，“若是想去，你自己去便罷，微臣可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書生啊。”
珺瑤公主撲哧一笑，伸手拍了拍葉子謙，“安心，你若是不去，本公主也不會勉強你。”
葉子謙望天嘆了口氣，眼中流露出的卻滿是笑意。
32號
京城中的黃昏今時多了一分晦暗，突然陰起來的天空遮蓋了原本應該停在天邊的晚霞，絲絲涼意混入風中。
凝箬閣內，王曇雅靠在楓林秋千椅上閉目養神，楓葉清新的氣息鋪滿全身。
“小主，這是廚房剛做好的棗糕，您
嚐嚐嗎？”汐兒端着托盤過來，輕輕放在石桌上。
王曇雅睜開眼睛，瞟了一下顏色漂亮的棗糕，“汐兒，你去辦一件事。”
“什麼事？”汐兒一愣，看王曇雅的態度，就總覺得和蕭貴妃脫不了干係。
“蕭貴妃身邊那個說話的婢女，你見到了吧。”王曇雅再次閉上眼睛，淡淡的光線在眼底化開。
汐兒點了點頭，那個叫樺兒的婢女她也是第一次見。
“你去一趟蕭貴妃的宮殿……嗯，不要進去，等樺兒出來時，你把這個交給她。”王曇雅伸手從自己懷裡摸出一個信封，遞給汐兒。
信封並未封死，汐兒用手手指撐開封口看了一眼，裡面是幾張銀票。
“小主要奴婢給她帶什麼話嗎？”汐兒已經猜到王曇雅要做什麼，於是追問了一句。
“你只需要跟她說，如果想救她家貴妃娘娘，就到凝箬閣來。”王曇雅垂下手指點了點鞦韆椅的藤蔓，勾起嘴角笑了一聲。
“奴婢明白了。”汐兒點頭答應，小心翼翼揣好了信封快步離去。
現在正是妃嬪們的晚飯時間，宮人大多要等主子用餐過後，纔會到小廚房吃飯，所以現在宮人在殿門前來來往往的景象毫不稀奇。
蕭貴妃的門前少了許多拜訪的人，聽說她差點小產，爲了避嫌免得蕭貴妃懷疑，那些大獻殷勤的妃嬪不由得猶豫下來。
汐兒在路口轉交處站了半晌，終於看到出來倒水的樺兒。
樺兒端着空盆習慣性的左右看了一遍，注意到站在院牆角落裡的汐兒。
她皺了皺眉，發現汐兒似乎是在看她。
見到樺兒注意到自己，汐兒擡手擺了擺，示意她悄悄過來。
“你是……蓁貴妃娘娘身邊的汐兒姑娘？”樺兒走進了，微微側頭想了起來。
“正是，我家小主有東西要交給你。”汐兒笑了一聲，手指放在胸口衣領處，拉出信封一角。
樺兒跟着蕭貴妃隱約聽見了冬曉跟秋若的對話，但她自知人微言輕，自然不會攙和這些複雜的爭鬥，此時見到汐兒舉動，嚇得連連後退。
“你要做什麼？我只是負責洗衣裳的婢女，如果姑娘有事，該找冬曉姐姐纔對！”
汐兒笑了一聲，抽出信封塞到樺兒懷裡，“你放心，我當然不會害你，我家小主一向仁善，找你自然不是爲了那些齷齪事。”
樺兒半信半疑的回頭看了一眼，並沒有其他宮人出來，嚥了口唾沫，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盆，“那我能先把木盆放回去嗎？”
“當然。”汐兒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讓樺兒放心回去。
等對方小跑了幾步之後，汐兒忽然開口補了一句，“如果你想你家爲你家小主討一個公道，就來凝箬閣吧。”
樺兒腳步一頓，片刻後，低着頭進了大門。
汐兒攥了攥手指，暗暗擦掉額角滲出的冷汗，她第一次被王曇雅派來做這種事，儘管已經在模仿王曇雅說話的語氣，但還是怕自己把事情搞砸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