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語雖然是“突然襲擊”,但其實“蓄謀已久”,證實了秦大有也是帶着烙印的人,除了有些興奮,嚴語更多的還是擔憂。
這就意味着秦大有也是神秘人的目標之一,甚至那些參加求雨的人當中,極有可能還有人帶着同樣的烙印!
“除了你,還有別人麼?”
面對嚴語的問題,秦大有搖了搖頭:“應該沒有……”
他也是下意識回答,沒經過太多思考,說明他講的是實話,應該沒有其他人帶有烙印,亦或者有但他確實不知情。
秦大有此時也反應過來,朝嚴語斬釘截鐵地下了逐客令:“我不會再說半個字,你趕緊走!”
嚴語又豈會離開:“跟你說實話,這面具是我從那人的臉上扒下來的,你幫忙查出那人身份,才能避免被他殺了滅口,你好好想想!”
漫長的等待之後,秦大有仍舊無動於衷,嚴語也只能輕嘆一聲,轉身正打算離開,秦大有卻終究是動搖了。
“等等!”
嚴語終於鬆了一口氣。
“你想讓我怎麼幫你?”雖然語氣仍舊不好,但秦大有的態度顯而易見了
嚴語將面具遞了過去:“我想知道這面具的來歷,想從面具上獲取主人的身份信息,你幫我把鍍層刮掉,看看上面有沒有留下字號標識。”
“就這麼簡單?”
“對,就這麼簡單。”
秦大有將面具收下,不客氣地說:“你後天再來吧。”
“後天?不是說很簡單麼,就刮個鍍層,需要這麼久麼?”
秦大有冷哼了一聲:“兩天已經是最短的了,我丟下這行當這麼多年,什麼傢伙什兒都沒有,這鎏金是一層層包上去的,都快融到一塊兒去了,你以爲拿把刀子就颳得下來?”
“再說了,想要保護表面的字號,你敢隨便亂刮?”
嚴語早聽翁日優說起秦大有是行家裡手,此時也只好回家等待,畢竟這事兒干係到秦大有的小命,他比誰都急,當日寧可死守祖墳,估摸着一部分原因也是知道自己橫豎是要被殺人滅口的。
離開了秦家之後,嚴語倒是想去林小余家看看,只是想起上回的尷尬,又有些遲疑起來。
眼看着天色暗下來,也只能先回自己的小屋。
將自行車停在門邊,正打算開門,嚴語卻陡然定住,因爲他聽到,屋內竟傳來翻箱倒櫃的動靜!
雖然家中沒什麼財物,米缸裡只剩下幾日的口糧,但眼下這時節,竟還有人敢行竊,這可是忍不了的!
輕手輕腳走到一旁,操起一根鏟柄,嚴語深吸一口氣,輕輕打開了房門。
外頭尚且有些光亮,嚴語眯起眼睛用力一瞧,書櫃旁邊蹲着一個小小的身影,嚴語直以爲是個孩子,心頭一軟,便將鏟柄放了下來。
“我是嚴老師,你是哪家的孩子,是不是餓了?”
對方也定住了,似乎有些發抖,只是光亮太暗,嚴語也看得不甚清楚,只好耐着性子說。
“你出來,老師給你煮點米湯喝。”
嚴語這麼一說,對方果真搖搖晃晃從裡頭走了出來,不過嚴語看清楚之後,卻是傻了眼。
因爲這根本不是什麼孩子,而是那隻胖乎乎的土撥鼠!
這傢伙嘴裡叼着嚴語的一隻破鞋,似乎在嗅聞嚴語的氣味,越發靠近嚴語,速度就越快,最後連破鞋都丟了,跑到這邊來,在嚴語的腳邊磨蹭起來!
“原來是你這傢伙!”嚴語也是驚喜,自打李準獵戶小屋的事情暫告段落,這小傢伙就失去了蹤影,沒想到隔了這麼久,他竟然找到了這裡來!
嚴語心裡也是驚訝萬分,因爲獵戶小屋在深山老林裡,距離老河堡起碼也有幾十裡地,這小東西竟能憑藉微弱的氣息找到這裡來,簡直堪稱神奇!
正打算蹲下來撫摸一下這土撥鼠,嚴語卻又停了手。
因爲野生土撥鼠是鼠疫病源之一,身上可能會攜帶鼠疫病菌,或者它身上的跳蚤之類的寄生蟲,可能會攜帶有鼠疫病菌,這是非常危險的一件事。
鼠疫是最恐怖的傳染病,另一個赫赫兇名正是曾經奪走三分之一歐洲人口的“黑死病”!
無知無畏,嚴語讀的書多了,自然也就謹慎,不敢再直接碰觸這個小傢伙。
這傢伙頗有靈性,似乎感受到了嚴語的冷漠,反倒更加熱情地貼上來。
嚴語有些於心不忍,想想那些血鼠婦這麼兇猛都怕自己,這小傢伙身上的跳蚤啥的,應該也不敢咬自己,便蹲了下來。
剛伸手出去,嚴語還是縮了回來。
鼠疫可不是開玩笑的事,這傳染病爆發開來,會害死成千上萬的人,那可是萬萬不能抱着僥倖心理的。
“來,給你吃點東西,你從哪來就回哪裡去吧。”
嚴語家裡也沒啥東西可以餵它,想了想,米缸裡還有一小塊豆餅,就拿了出來,水壺裡倒點水泡軟了,沒想到這傢伙還真就吃了起來。
這壺水還是出發前掛在自行車上,是齊院長給他貼心準備的,嚴語沒怎麼捨得喝,現在倒是便宜了這小傢伙了。
這傢伙精得很,吃完之後,又可憐巴巴地盯着嚴語,一雙小爪子舉着,人立起來,想在祈求,嚴語只好將剩下豆餅都泡了給它吃。
“再要也沒了,吃完趕緊回山裡去吧。”
屋子裡空幽幽的,有這個小東西陪着,也很是暖心,這麼討人喜歡的動物,卻有可能攜帶着最恐怖的病菌,也着實讓人感慨。
不過嚴語也想過,它既然吃豆餅,又極有可能是李準媳婦的寵物,也就意味着,它有可能是家養的,而不是野生的,如果有病菌,李準一家早就暴斃了。
這說明小傢伙應該是乾淨的,並未攜帶病菌,但這種事可萬萬不能抱有僥倖的心理,嚴語也是謹慎慣了。
早先在獵戶小屋與它接觸,因爲事態緊急,嚴語也沒有多想,回頭想想才知道後怕,現在就更不能自以爲是了。
看着它吃完豆餅,嚴語便用鏟柄將它推出了門口,這胖乎乎的傢伙竟是捨不得走,抓着地,拖出一條長長的爪痕來。
嚴語也是哭笑不得,不過還是將它“拒之門外”了。
戴上手套,嚴語將它接觸過的東西都收了起來,也虧得它手短,書櫃裡也沒什麼東西,所以也並不費力。
將東西都包好,嚴語打算一把火燒個乾淨,打開門一看,這傢伙還可憐巴巴地守在外頭,如何都不肯走。
嚴語點了火,噼裡啪啦地燒着,小傢伙黑豆一般的眼睛,就這麼盯着火焰,突然朝嚴語竄了過來!
它的速度實在太快,嚴語沒來得及反應,它已經咬住了嚴語的褲腿,拼命往前拽着嚴語。
嚴語下意識要踢飛出去,但又不忍心,任由着它用力拉扯,往前走了幾步。
小傢伙鬆了口,嚴語趕忙停下來,小傢伙盯了嚴語一陣,又過來咬褲管,嚴語總算是明白過來。
“你要帶我去哪裡?”
土撥鼠沒有太多反應,轉頭往土路上蹦跳,嚴語也不及多想,將自行車上的綠色布包扯下來,便跟了上去。
因爲起火的事情,村裡也大受打擊,夜裡也沒人點燈,早早睡覺,睡了能扛餓,所以路上也沒什麼人。
嚴語一路跟着土撥鼠,越發覺得不對勁,因爲土撥鼠帶的路,似乎通往……通往秦家坳!
這地方被燒成一片焦土,出了人命,已經被封鎖,雖然沒有人執勤看守,但村裡也沒人敢再進去,考古隊也都撤了出來。
土撥鼠從深山老林裡走出來,怎麼會認得秦家坳的路?
嚴語越發疑惑,虧得今夜月圓,又有土撥鼠帶路,他甚至不需要取出包裡的手電筒,以免被村民發現自己的蹤跡。
土撥鼠還果真將嚴語帶到了秦家坳來,此處已經無人,月色雖亮堂,但也看得不甚清楚,嚴語沒了顧慮,便打開手電筒來。
這小傢伙走了這麼長一段路,也不再蹦蹦跳跳,但黑豆眼睛中卻爆發出興奮的眸光,也不見疲態,反而有些興奮。
考古隊圍起來的擋板已經被燒燬,龍王塑像底下的入口,被幾塊新的木板遮擋保護了起來。
廢墟仍舊沒有完全清理乾淨,一人一鼠就這麼來到了擋板前,嚴語的心情也緊張了起來。
雖說趙同龢已經向他證明,嚴語可以完全無懼血鼠婦,但想起那密密麻麻的蟲子,嚴語仍舊是心有餘悸的。
越是靠近洞口,嚴語的心情就越是緊張。
反觀土撥鼠卻截然相反,這傢伙是越接近,速度就越快,精神也就越是亢奮!
嚴語感覺周遭的空氣都變得粘稠,心頭有些發堵,呼吸都有些不順暢,空氣中仍舊彌散着火灰氣味,嚴語沒有攜帶什麼自衛的工具,心裡頭也沒底。
正緊張之時,夜風漸起,一陣沙沙的聲響傳來,就好似地底下有無數的螃蟹在嚼食貝殼,嚴語頓時汗毛倒豎!
然而土撥鼠卻眼露兇光,可愛討喜的形象全然不見,雙眼都似乎變得兇殘嗜血,彷彿地底下正住着致命天敵,它的毛髮都如同發怒的刺蝟一般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