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才被他一頓暴打的瘦黃臉朝鮮人,眨眼間變成了神秘兇手,彷彿一切又回到了嚴語在醫院發瘋的場景。
這如何都顯得太過離譜,嚴語幾乎可以確定,這並非現實世界,而是幻境!
他停了下來,舉起右手,低喝一聲:“來!”
天空似乎被雷霆刺破,一道閃光從天而降,嚴語伸手一撈,純陽劍便被他抓在了空中!
“確實是幻境!”
因爲在幻境之中,並不需要遵循物理規律,你可以爲所欲爲,可以實現所有的想象!
但嚴語並沒有就此打住。
因爲這有可能是他的幻境,也有可能是趙神通的幻境!
按說他就是趙神通,趙神通就是他,那麼區分到底是誰的幻境,就失去了意義。
但嚴語卻不會這麼認爲。
如果是他的幻境,那麼一切都是他來做主,可如果是趙神通的幻境,掌控權就會在趙神通的手中,自己會失去控制,只怕要做出早先的暴行來!
如何才能確認是他嚴語的幻境,還是趙神通的幻境?
畢竟趙神通對他似乎瞭如指掌,但他對趙神通卻知之甚少,除了胡光中那近乎天方夜譚的傳奇故事,就再沒有其他關於趙神通的信息了。
無論如何,眼下自己處在幻境當中,也就意味着,自己已經被瘦黃臉擊倒,陷入了昏迷的狀態。
如果無法及時醒來,等待他的將是更加嚴厲的囚禁!
隨着思緒飛快流轉,嚴語周圍的世界開始崩塌,如同海市蜃樓一般縹緲虛無,周遭影影綽綽,遠處烏雲重重,雷蛇電蛟在烏雲之中閃耀着不屈的光!
“如何才能區分……”
他似乎聽到了趙神通的嘲笑聲,越是着急,這笑聲就越大,彷彿那個可惡的亞人格,又要來爭奪掌控權了一般。
“你或許能碰觸到我所有的記憶,但我跟你不一樣,我的感情,跟你不一樣!”
嚴語終於抓住了突破口!
趙神通或許能夠共享他的記憶,但在個性和情感方面,完全判若兩人。
嚴語喜歡的人或者事物,趙神通未必會喜歡,而且嚴語可以肯定,趙神通甚至會呲之以鼻!
念及此處,嚴語便將手伸到了口袋之中,指尖很快碰觸到了平滑又略顯尖銳的一個小角,取出來,攤開,正正是蔣慧潔給他繪製的肖像!
這張肖像畫的小紙片,已經不在嚴語身上,但嚴語心念一動,畫紙出現在口袋中,那麼便可以肯定,這是趙神通在掌控這個幻境了!
因爲趙神通極具欺騙性,他要壓制嚴語,不讓他衝突出去,必然要安撫嚴語,讓嚴語沉迷其中,而毫無察覺!
所以當嚴語想起這張畫像,身爲掌控着,趙神通可以隨意地讓畫紙出現在口袋之中。
唯有能夠改變這個幻境世界的人,纔是真正的主宰!
適才的環境能夠隨着嚴語的心念而改變,這一切都是趙神通爲了麻痹嚴語才做出來的罷了!
發現了這一點,嚴語感到有些悲涼。
他之所以模仿趙神通的一舉一動,並不僅僅只是爲了矇蔽樑漱梅,更是爲了證明自己,證明他能夠讓趙神通徹底消失,證明他永遠不會變成趙神通那樣的人!
可此時,到底還是趙神通勝了一籌!
被嚴語死死壓制着的神秘兇手,此刻面容再度發生了變化,竟變成了洪大富!
“回到現實了麼?”嚴語嗅聞着空氣中的細微氣息,卻聞不到任何的氣味,他知道,並沒有迴歸現實。
周遭的場景變成了醫院的後門,在那裡,神秘兇手曾經出逃,與洪大富交手,而後與嚴語打鬥,最後讓嚴語扒下了那張鬼面。
此時暴打洪大富的,卻是嚴語,趙神通的用意不言而明,他這是要告訴嚴語,神秘兇手就是他趙神通!
但嚴語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
因爲神秘兇手與洪大富交手的時候,嚴語是目擊者,而且嚴語曾與神秘兇手交手,也就是說,他們曾經同時存在,趙神通不過是嚴語的亞人格,而非分身,這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事情。
但嚴語細細一想,卻又發現不對頭了。
嚴語跟神秘兇手搏鬥之時,洪大富已經陷入昏迷,而後他們追擊神秘兇手,卻是半點蹤影也沒見着。
當時的神秘兇手已經遭受到槍擊,鮮血流了一地,又怎麼可能眨眼就逃掉了?
而在醫院之時,神秘兇手在嚴語面前將蔣慧潔割喉,王國慶和洪大富同樣是昏迷狀態!
也就是說,所有嚴語跟神秘兇手互動之時,都沒有清醒的第三者在場!
除了……除了被割喉的蔣慧潔!
如果自己真的是神秘兇手,那麼蔣慧潔必然目睹整個過程,她又豈會再幫助嚴語,將家中行李箱裡的證物交給嚴語?
“這一切不過是爲了矇騙我罷了!”嚴語堅定了心中的猜測,雖然神秘兇手對他屢屢手下留情,但絕不會是他的亞人格幻化出來的人物!
這個念頭堅定了之後,身下的洪大富又發生了變化。
他的面孔漸漸虛化,而後又變成了那個瘦黃臉的朝鮮人!
此時朝鮮人滿臉都是鮮血,早已奄奄一息,而洪大富和那些守衛,一個個被打倒在地,後門的鐵網都被撕開了好幾個破口,就彷彿有發狂的猛獸橫衝直撞了一番那般!
警報聲終於傳入到了嚴語的耳中,使得嚴語清醒了過來。
他渾身疼痛,就好像被拆解了無數遍又重新組裝了起來那般。
不遠處的洪大富發出低沉的哼聲,嚴語趕忙跑了過去,將他扶了起來。
“發生了什麼事?”
雖然嚴語已經有了預感,朝鮮人估摸着威脅到了自己的性命,趙神通在昏迷之際,掌控了自己的身體,才造成了眼下的局面。
但他還是希望能夠從洪大富的口中,得到確切的答案。
洪大富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提醒他說:“趁着這個機會,快走!”
“金允浩是個只會殺人的瘋子,要麼你殺了他,要麼就趕緊逃,否則他不會放過你的!”
“你怎麼知道他叫金允浩?”
嚴語一直以爲洪大富被排除在了核心機密之外,否則他也不需要偷偷摸摸進入住院樓來查探嚴語的消息。
可此時看來,洪大富能夠從窗戶突破進去,對周遭佈防又如此瞭解,甚至連這個瘦黃臉金允浩的來歷都一清二楚,只怕洪大富知道的內情要比嚴語預想的更多!
洪大富催促道:“來不及了!要殺他,還是要逃!”
嚴語是親身體會過那種痛苦的,金允浩是個狠人,殺掉他確實是最好的選擇,否則自己必將亡命天涯,被這個狠人四處追殺,永無安寧!
可即便如此,嚴語也沒辦法狠下心來,畢竟他從未殺過人,金允浩雖然出手狠辣,或許也不是什麼好人。
但嚴語對他了解並不多,或許在他的家鄉,他的老婆孩子正在村口眼巴巴地守望着,等待他的歸家……
又或許有人挾持了他的家人,所以他才如此狠辣地做事。
種種猜測,終究只是猜測,因爲不瞭解。
也正因爲不瞭解,所以嚴語最終還是選擇了逃!
一聲哀嘆傳入耳中,嚴語面前的洪大富,突然變成了趙恪韓。
“你到底還是優柔寡斷的僞君子啊……這次,我也沒辦法幫你了,你好自爲之吧。”
趙恪韓丟下這麼一句話,便倒了下去,又變成了奄奄一息的洪大富。
而嚴語身後的金允浩,卻搖搖晃晃站了起來!
原來洪大富一直處於昏迷狀態,適才是趙恪韓化爲洪大富的模樣,爲的只是試探嚴語,是想誘騙嚴語殺掉金允浩。
只要嚴語殺了人,就會迷失本性,就會徹底變成趙恪韓這樣的人,那麼趙恪韓就能徹底掌控他的身體,將嚴語的人格,徹底推進無盡的深淵之中,再也找不到自我了!
也好在嚴語恪守了本心本性。
但現在他也必須爲自己的選擇而迎接危機了。
周遭的場景沒有再變化,空氣中彌散開來的血腥味,也撲入嚴語的鼻腔,一切都回歸到了現實。
趙恪韓適才掌控了身體,確實將洪大富以及那些追兵給徹底解決了。
甚至連金允浩都身負重傷,嚴語並不知道趙神通是如何做到的,但他相信趙神通一定可以做到,這是毋庸置疑的。
如今趙神通因爲嚴語恪守本心而喪失了控制權,嚴語只能獨自面對金允浩了。
這個瘦黃臉看來也是受傷不輕,鮮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走路的姿勢都搖晃踉蹌,彷彿一陣風就能夠吹倒。
而後門已經大開,就好似嚴語一把能推倒這個“油盡燈枯”的狠辣男人,從而逃脫生天一樣。
但昏暗之中,金允浩那雙眼睛,就好像射出兩道血紅色的光芒,那殺機如刀鋒一般銳利!
嚴語知道,這最後一關,並不容易闖過去。
如果不是趙神通,他早就廢在了金允浩的手中,眼下趙神通又將機會交還給了他手中,即便嚴語再遭受致命的危機,只怕趙神通都不會再出現了。
如果要拼命,那就該是現在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