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大雨中疾馳,一如昨夜的場景。
大雨仍舊在瓢潑傾瀉,全無停雨跡象,彷彿那兇手便是掌控雷雨的龍王,說到必然要做到一樣。
嚴語坐在駕駛室裡,看着擋風玻璃上的雨幕,也是憂心忡忡。
雖然終於找到了線索,但他的一個疏漏,還是讓他陷入了慌亂之中。
他將所有人都考慮其中,甚至把孟解放等人都接到了基地來,卻獨獨忽略了齊院長!
當然了,此時回過神來,非但齊院長,便是翁日優也有着生命危險!
有鑑於此,他們也只能兵分三路,一部分人留守基地,以免兇手調虎離山,而關銳帶着一部分人,前去保護翁日優。
至於齊院長這邊,則由嚴語和洪大富來負責。
於國峰畢竟要坐鎮中樞,同一調度,洪大富身手非凡,又是個捨得拼命的,而且今次也帶了武器。
嚴語倒沒有很擔心自己,因爲兇手極度自負,他說把嚴語留到最後,那麼七天之內,嚴語應該是安全的。
而且作爲這場“遊戲”的主角,嚴語是兇手的對手,無論嚴語做出什麼樣的舉動,都應該不會有事。
昨夜若非兇手阻攔,也不會發生車禍,今次雖然心急了些,但嚴語料想兇手不可能再在中途堵截了,便讓洪大富踩大油門。
雖說是市區,但本來擁有車子的人就不多,由是大雨,路上根本就沒人,車子很快就停在了市醫前頭。
因爲大雨,就診的人本該很少,但此時市醫卻忙亂作一團,候診大廳裡全都是泥水,哭聲一片。
嚴語和洪大富跑進來一看,不少傷員被送了過來,擠得滿滿當當,走廊裡全都是加牀。
“這是怎麼回事!”洪大富也嚇了一跳。
“估計是山洪暴發,發生了泥石流……”
也不消多時,二人邊見得救援隊又送來了不少人,一個個被泥水浸泡着,家屬跟在一旁哭喊哀嚎,場面也讓人心碎。
醫護人員來回穿梭,忙得不可開交,各科室都被動員起來,全力施救。
這種混亂狀況之下,兇手想要混進來實在是太容易了!
“齊院長在哪個病房?”
面對嚴語的問題,洪大富也是搖頭。
“聽說濛鴻銘找了個加護病房,我們都不清楚……”
嚴語也不敢逗留,與洪大富相視一眼,便往裡頭走,到了辦公室,卻不見濛鴻銘。
“同志您好,蒙院長呢?”嚴語拉住一個護士,問了一句。
那護士也是忙得團團轉,回答說:“現在都沒空,院長在手術室救人呢!”
這麼一說,護士便匆匆離開了。
嚴語只好走到護士站去,想要問齊院長的病房號,護士站更是忙亂,嚴語根本插不上話。
好不容易得了個空當,護士長也生氣了:“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們又不是沒看到,都在忙着救命的,就不要再來添亂了,不是緊急情況就改天再來探病吧。”
嚴語也不想給他們添麻煩,可兇手極有可能襲擊齊院長,同樣也是人命關天!
關鍵時刻,洪大富還是掏出了證件,朝護士長說:“同志,我們在辦個緊要案子,能不能把住院患者名單給我,我們自己找?”
護士長一看證件,也就不再堅持,將檔案交給了洪大富。
兩人細細查看下來,竟沒有齊院長的名字和房號,又從頭檢查了一遍,仍舊是沒有!
“同志,加護病房在哪裡?”嚴語也沒法子,有了證件,護士長也沒隱瞞。
“在住院樓的四樓。”
“謝謝了!”
道謝之後,嚴語和洪大富便奔出了門診樓,適才下車的時候就已經被淋溼,此時也沒什麼顧忌,在大雨中疾奔到了住院樓來。
住院樓同樣是人滿爲患,大家都忙着施救,保安正在安撫家屬和維持秩序。
洪大富也沒等保安開口阻攔,便掏出證件來,朝他說:“我們有個緊急情況要處理,麻煩了!”
保安硬生生把嘴邊的話都嚥了回去,給二人放了行。
嚴語和洪大富往左邊一拐,便往樓梯上跑。
因爲停電,又需要救治病人,樓梯底下放了幾臺柴油發電機,此時轟轟作響,整棟樓都有些抖。
二人三步並作兩步,上得四樓來,發現走廊裡仍舊擠滿了人,醫生護士連喘氣的時間都沒有。
也來不及多問,嚴語和洪大富擠在人羣裡,一個個病房去找。
照着常理,這麼多人,兇手應該沒有下手機會纔對,可嚴語心中卻盡是不安,因爲這個兇手從來不按常理出牌。
而且他是個極度自負的人,越是人多,反倒越有成就感!
兩人不厭其煩地借道,用力往前面擠,家屬們也是抱怨起來。
正當此時,前頭突然傳來一聲尖叫,頓時引發了騷亂!
“走!”
嚴語臉色大變,再沒有那麼多顧忌,洪大富近乎粗暴地推開這些人,帶着嚴語衝到了前面來!
加護病房區的護士站前,一個男人渾身是泥水,手裡拎着一把柴刀,對面的醫生眼鏡都掉了,正舉起雙手,安撫着這個男人。
洪大富二話不說,突然加速,從背後抱住那男人,一把就將他摁在了地上!
嚴語上前去,一腳踩住那人的手,將柴刀給奪了下來!
護士們早已被嚇得花容失色,一樓的保安也紛紛跑了上來,協助着將那男人給綁了起來。
那男人兀自在哭着,一臉的狼狽,嚴語問了才知道,原來是個傷員家屬,因爲親人沒法搶救過來,而情緒失控,遷怒到了醫生護士的身上。
也虧得洪大富和嚴語及時制止,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因爲這場騷亂,那些傷員家屬也終於全都被趕了出去,加護病房纔算是清淨了一些。
趁着這個空當,嚴語又向那個醫生問起齊院長的下落,那醫生卻搖頭說:“我知道這個病人,不過不在我們這裡,他的加護病房在住院樓西區。”
嚴語聞言,更是緊張,正要去西區,那被綁的男人突然笑了起來!
他一邊笑着,口鼻竟開始涌出清涕,就好像身體裡全是水一樣!
“快,把他送進急救室!”
醫生護士們也沒見過這等場面,趕忙將抽搐着的男人擡上推車。
若沒有這一幕,嚴語還不必如此擔心,這詭異的一幕像極了兇手的作風!
“他在哪裡!那個人,他在哪裡!”嚴語跟着推車,拼命問那個男人。
然而這男人只知道傻笑,口鼻仍舊不斷冒水,眼神之中滿是癲狂!
嚴語幾乎可以百分百確定,兇手一定在這裡!
“去西區!”
也不敢再有半點耽擱,嚴語便快步下了樓。
誰知道那些家屬竟然全都堵在了樓道里,階梯上坐滿了人,有人靠着牆,一個個都守在加護病房外的樓梯上!
“都走開!走開!”洪大富搶到前頭來,將這些人都推開,好不容易纔下了樓。
誰知道,因爲保安全都上樓去處理危機了,一樓的人又全都擠進來,整個一樓又亂哄哄一片!
場面越亂,嚴語就越是擔心,兩人衝破人羣,正要前往西區,此時門廊下的人羣卻突然爆發出尖叫,人人都往樓裡逃,甚至有人不顧瓢潑大雨,往外頭跑!
人潮衝涌進來,嚴語和洪大富也擠不出去,竟被人潮推到了大廳裡。
直到這些人都驚慌失措地往兩邊散開,嚴語和洪大富纔有機會跑到前面。
然而剛剛跑出人羣,嚴語的腳步就定住了!
柴油發動機如同老牛拉破車,還在拼命嘶吼,供電不足以致於樓裡的點燈忽明忽暗。
住院樓的大門上,倒吊着一個人,雨水沖刷着鮮血,不斷從他身上落下,地面上就仿似綻放着一地的血色牡丹,而他的臉上,綁着一個木質鬼面。
那鬼面猙獰,由於倒吊着,本是哭喪臉的面具,此時看起來更像是極其詭異的笑容!
“上樓!”
嚴語和洪大富沒有半點由於,便衝上了二樓!
二樓的平臺上,窗戶大開,風雨不斷拍打,窗戶吱呀吱呀地開合着。
二樓走廊裡的人紛紛站起來看熱鬧,滿臉都是恐懼,嚴語朝人羣咆哮道:“人呢!剛剛的人呢!”
人羣也是一臉懵懂,似乎並不知道嚴語爲何要這麼大吼大叫。
嚴語跳上平臺,目光越過人羣,快速掃視,但見得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正低頭往走廊盡頭的樓道走去!
如果是正常人,這種混亂場面,加上嚴語的咆哮,必然會回頭來看,可這個醫生卻只顧着低頭猛走!
“站住!”
嚴語跳下平臺,便撞開了人羣,往走廊盡頭那邊追趕,洪大富已經搶先一步衝了出去,掏出手槍來,朝那人警告。
“站住!否則開槍了!”
人羣見得手槍,紛紛尖叫着躲避,嚴語快步追上,然而那個人卻仍舊沒有停止,只是一個閃身,便推開安全門,走進了樓道!
“操!”洪大富罵了一聲,將嘴裡早已溼透的菸頭吐掉,拔腿就追了上去!
嚴語眼見此狀,扭頭往來時的樓梯跑去,賣力分開人羣,想要從一樓的另一邊去堵截!
到了一樓,人羣早已退開,醫生護士們也嚇了個半死,誰也未曾見過如此場面。
保安們搬着梯子,從外頭的瓢潑大雨中跑過來。
嚴語想要停下來看看這個倒吊人的情況,可他咬了咬牙,還是決定追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