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院長終於轉醒,嚴語哪裡還有心思與秦鍾講那些個兒女情長,趕忙給齊院長餵了些水。
雖說已經醒來,但齊院長的狀況並不好,畢竟失血過多,能脫離危險已經非常不容易了。
“院長,子彈沒辦法取出來,我就先把傷口縫合了,有沒有信得過的地方,咱們去避一避?”
齊院長擡起眼皮,彷彿眼皮有十斤重,但眼中卻閃露着欣慰,朝嚴語問說:“你不怪我?”
嚴語嘴脣翕動,最終只是一聲輕嘆:“眼下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咱們還要阻止那些瘋狂的鬼子……”
“鬼子?什麼鬼?”秦鍾在一旁聽得,也是一臉的驚愕。
嚴語也不便多說,齊院長也不多提,將頭後仰了三分,喃喃着說:“我太累了……先睡一會兒……明天……明天再說吧……”
這才一分鐘不到,他已經睡了過去。
也好在,他發出了輕輕的鼾聲,呼吸不再似先前那般微弱,嚴語也總算是放心下來。
秦鍾端着那鍋子糊糊,朝嚴語說:“他不吃,你吃吧。”
嚴語也不客氣,將鍋子裡的糊糊都喝了個一乾二淨。
“你爹爲啥讓你們把守,不讓人出來?”
秦鍾聽得這話,頓時警惕起來,搖頭說:“你別問我,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會說。”
嚴語瞥了他一眼:“你知道?就你這德性,你爹會告訴你?你知道個屁!”
若是往常,嚴語這般相激,秦鍾必是惱怒,可此時他眼中只有失望和挫敗。
“看來他是真的不知情……”
一直以來,秦大有這老狐狸都是深藏不露的傢伙,即便經歷了幾個案子,他仍舊穩若泰山。
不管是孟解放還是於國峰,亦或者是考古隊和督導組,但凡來到老河堡這個地方,都拿秦大有毫無辦法。
他就像個“土皇帝”,看着卑微,實則牢牢把控着這個地方,不容許任何人插手染指,哪怕一星半點都不行!
嚴語基本上可以確定,秦大有和傅青芳等人都是從鬼子基地裡逃出來,或者是鬼子故意放出來,就好像李準那樣,爲鬼子擄掠孩子作爲實驗品。
這也足以說明,爲何秦大有與李準有往來,而齊院長只是承認殺掉了李準,因爲李準有着確鑿的證據,證明這個獵戶是個擄掠孩子的十惡不赦之徒。
齊院長沒有殺秦大有,更不是殺死傅青芳等人的元兇,那麼兇手還另有其人。
而這個人必是知道當年內情,只是又不像齊院長這麼瞭解,所以纔會誤以爲傅青芳等人也做了壞事。
當然了,又或許這個兇手比齊院長了解的更多,傅青芳等人確實參與過擄掠孩子的勾當,所以才招來了殺身之禍。
無論如何,秦大有必然是知情人,甚至連親生兒子都要隱瞞,他的秘密必是極其要緊的!
嚴語本想趁着這個空當,去找秦大有要說法,但又不放心將齊院長丟在此處,雖然秦鐘不會對齊院長如何,但就怕他抵不過父親的叮囑,萬一把齊院長帶回去交給秦大有,就又是一樁麻煩了。
當務之急是等到天亮,儘快給予齊院長緊急救治,其他事情都可以暫時放一邊。
嚴語也是睏乏,疲累不堪,若不是那一小鍋熱乎乎的糊糊,他還真支撐不住,當即倒頭就睡了。
本以爲自己能信得過秦鍾,但嚴語剛睡下沒多久,就突然醒了,而且還格外清醒。
潛意思是裡到底是警惕着秦鐘的。
秦鍾也並未留在樹屋裡,這樹屋是他爲林小余搭建的,就算裡面住的不是林小余,他似乎也不敢越雷池半步,只是留在了外面,靠着樹幹,披着毯子。
胡楊林裡也不安全,或許擔心有毒蛇,他沒多久就起來抽抽菸,想來是用煙氣驅趕蛇蟲。
嚴語沒法子再睡,心思免不了活絡起來。
“守護者既然默守陳規,一定要找龍浮山趙氏的嫡系,那麼他自己應該也是嫡系,所以說,他的名字應該叫趙匡?”
“趙匡……趙匡……”嚴語不斷重複着這個名字,腦子裡也在翻找相關的閱讀記憶。
然而如何都想不到相關的信息,反倒是放鬆了警惕,睏意漸漸襲來,思考速度也放慢了。
然而就在此時,嚴語又陡然睜大了雙眸!
趙匡若是慢點讀,那不就是趙恪韓了麼!
嚴語其實早該想到,樑漱梅等人如何都要將他變成趙恪韓,只怕真的是爲了讓嚴語能夠得到這個守護者的信任!
既然已經逃了出來,尋找守護者就成了嚴語的任務,畢竟他也沒辦法放任這些鬼子在地底繼續做研究。
他也不是沒想過,這麼大的事情,如果上報,應該會有相關部門來處理。
但樑漱梅也曾經告訴過他,眼下是外交敏感時期,這種事情萬萬不能捅出去,更不能放到檯面上解決,否則她們也不會費盡心機來低調處理。
嚴語也就放棄了上報的想法,沒有了外援,想要自己解決,便也只能照着他們的思路,尋找守護者,得到守護者的信任,用守護者的法子來解決這個問題了。
雖然並不知道守護者擁有什麼能力,爲何這麼多人都認爲他能夠憑藉一己之力扭轉局勢,力挽狂瀾,但嚴語願意去試一試。
如果守護者真有這樣的本事,這本該是他的職責,難道他不應該早早就解決了這些鬼子麼?
這似乎有些不合情理,既然他不願意露頭,嚴語又怎麼能夠找到他?
思來想去,問題的出路最終還是回到了齊院長的身上來。
嚴語確實毫無頭緒,但齊院長必然知情,只要齊院長願意幫忙,應該是可以找到守護者的,到時候就什麼都揭開了!
如此一想,嚴語也就安心下來,靠在牀邊,漸漸就睡了起來。
這一覺並不長,似乎只是閉了一下眼,嚴語就讓秦鍾給喚醒了。
“快起來了!”
嚴語被秦鍾踢了踢,也從地上爬了起來。
“要走就趁着天沒亮走,天亮了麻煩……”
秦鐘的提醒也是有必要的,雖然嚴語已經警告過那些村民,但嚴語相信他們該打小報告還是打小報告的。
秦鍾應該也是一樣的想法,所以纔會把嚴語和齊院長帶到這個樹屋來,畢竟這個樹屋就像他心中的聖地,是專屬於林小余的,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帶任何人進來,更別提嚴語這個“情敵”了。
嚴語也不多說,當即喚醒了齊院長。
齊院長雖然有些迷迷糊糊,但到底還是能發聲:“先回我家……”
“回你家?這個時候回你家?”
嚴語也有些愕然,齊院長交代完之後,整個人又迷糊起來,嚴語倒是有些不好辦了。
家是避風港,人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會下意識想到自己的家。
可齊院長的家並沒有醫療條件,回去又有何用?倒不如去找傅卓玉。
只是嚴語到底還是照着齊院長的話,在秦鐘的帶領下,走出了胡楊林。
“咋辦?齊院長的家可是在縣裡……就靠兩條腿?只怕撐不到回去……”
嚴語想了想,還是下了決定:“去翁家,他有車。”
“翁日優?”秦鍾皺了皺眉頭,朝嚴語說:“我……我還得回去,不然我饒不過我……”
嚴語白了他一眼:“你不會覺得我能揹着他走到翁家吧?”
秦鍾咬了咬牙:“我又不是你的奴才,這是你的事,憑啥使喚我?”
嚴語也有些煩了,朝他說:“你爹的事你少摻和,我是看在你對小余真心好的份上,纔給你提個醒,走吧,大老爺兒們囉嗦個沒完,有什麼意思。”
秦鍾或許真的不知道父親到底在搞什麼鬼,但讓村民拿着鳥銃把守路口這樣的事情都做得出來,他應該也能察覺到些什麼的。
但他畢竟是倔,堅決搖頭:“不管他做什麼,他到底是我爹,而你呢?你搶走了小余!”
嚴語知道激將法已經沒有用了,但憑藉自己,是真沒辦法把齊院長送到翁家,語氣也便軟了下來。
“秦鍾,我瞭解你,你不是見死不救的人,否則你不會帶我們去樹屋,幫人幫到底,送他到翁家,我再不強求,你若不願意,我也不怪你,你問問自己的良心,要不要走這一遭吧。”
秦鍾低下了頭,遲疑了片刻,終究是邁開了腳步。
雖然他曾經給自己使過絆子,也用過一些小手段,但大是大非,大善大惡面前,秦鍾到底還是保住了底限。
嚴語此時突然生出一個想法來,自己捲入這一切,會連累到林小余以及大小雙,若林小余也有這個意願,她跟着秦鍾,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因爲要躲躲閃閃,再加上齊院長的情況越來越不妙,這一路也走得快,不多時便來到了翁家。
爲了避開耳目,嚴語來到了後門處,敲門了好一陣,卻沒人來應門,嚴語不得不心生不安。
“你在外面先等一等,我進去看看。”
秦鍾饒是壯實如鐵牛,走了這一趟路,也已經累得滿身是汗,本以爲到了這裡就解脫了,誰想到還有這麼多事。
只是沒來得及抱怨,嚴語已經從矮牆翻進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