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御正在於太子議事,他身邊的小廝同光卻在門口踱來踱去。慕容御眼角餘光掃到同光,便知他是有事要秉。遂拱手向太子告罪,退出了太子書房。
“什麼事?是廉二小姐有事?”慕容御有些緊張的看着同光。
同光嘿嘿一笑,“爺,您真是真機妙算呀!正是廉二小姐身邊的丫鬟,寒梅姐姐送來的字條。”
同光雙手遞上字條,暗自偷樂的站在一邊。他跟在四皇子身邊很久了,四皇子不在京城的時候,他就在四皇子宮外的宅子裡看家護院,四皇子一回京,他就伺候在四皇子身邊。所以他對自家主子很是瞭解,若不是主子緊張的事情,他纔不會在主子與太子議事的時候,趕着過來送信呢。住來役號。
慕容御當即展開字條,見到那一行熟悉的字跡,心頭一熱。不過幾日不見,竟像是隔了許久一樣,思念深沉如海,真是恨不得現在就丟下一切去見她。
但看字條上約定的時間,是明日下午,他就焦急的不行。
若不是太子還在書房裡等他,他哪還有耐心等到明日?
慕容御將字條仔細摺好,揣進懷裡,敲了敲同光的腦門兒,“你小子就嘴機靈。”
同光縮了縮脖子,腹誹道,奴才腦子也機靈呀,不然怎知道若是廉家二小姐的消息,就要第一時間送來呢!
慕容御轉身回了太子書房,原本還欲推脫之事,迅速列條列框,給出太子可行之計,讓太子都不禁讚歎的多看了他幾眼。
是夜,廉如意正獨自側臥在軟榻上看書,室內忽一陣風過,擡眼屋裡便多了一個人。
廉如意對慕容御的突然出現已經見怪不怪了,“不是約了明日午後,在岳陽樓見麼?怎麼現在就來了?”
慕容御微微一笑,他如果說等不及明天,不知道會不會把她嚇跑?
“怕你有急事。”
廉如意微微皺眉,“也不是很着急的事情,是我之前思慮不周。還記得我向你打聽過林仕元的人品麼?姐姐就快要及笄了,我擔心皇上……所以我想,也許可以……”
廉如意說一半留一半,但知道前因後果的慕容御自然是聽懂了。
“仕元是良人,可以信得過。”慕容御點點頭,爽快的說道。
廉如意卻更加遲疑,“他品性不錯,就一定會是姐姐的良人麼?我卻是希望姐姐能嫁得悅的如意郎君的……”
慕容御表示理解的點頭。
“所以我想,能不能讓他們私下多些接觸,也好看出他們是否合適?”廉如意艱難的把這句話說出口,便緊張的看着慕容御,不知道他會不會覺得自己這樣的想法太過驚世駭俗?會不會覺得自己家教不嚴太過隨便?
如果對方不是一直對她照顧有加,體貼入微的慕容御,這樣的話,她是怎麼也不會說出口的。
誰知慕容御卻想都沒想就爽快的點頭,“需要我做什麼?”
“兩天之後我和姐姐會去往普濟寺爲孃親祈福,一直會住上半個月,到時爹爹會請主持將半個寺都空出來,省得寺中人員嘈雜,我想那個時候應該是讓姐姐和林公子見面的好時候吧?”廉如意猶豫的說道,“這件事我不想讓姐姐知道,只當他們是偶遇更好。”
慕容御聞言略點了點頭,做思考狀。
廉如意便不再說話,只靜靜看他。
“嗯,沒問題,到時候我有辦法帶仕元去,你就安心吧。”慕容御笑着說道。
廉如意點點頭,“多謝。”
“你一直在爲姐姐打算,就沒有爲自己打算過麼?我記得,你明年也要及笄了吧?”慕容御在她對面的凳子上坐下,燭光之中看不出他問出這句話時,臉上的緊張和內心的忐忑。
廉如意一愣,既而笑道:“你怎知我沒有爲自己打算?”
慕容御立即扭頭看她,目光灼灼。
廉如意卻微微垂下頭,淡淡的說道:“如今甚好,只是還有一年多的時間,誰知人心會不會變呢?”
慕容御彷彿聽見自己的心撲通撲通跳的響亮,彷彿雷鼓一般,整個世界裡,整個耳朵裡都只剩下了自己的心狂跳的聲響。
她的話,是自己所猜的意思麼?她在說誰?是自己麼?如今甚好?應該是指自己吧?
慕容御的指尖都開始興奮又緊張的顫抖,“如意……”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都變了調,隱含着期待和恐懼,期待她所指是他,卻又怕不是……
廉如意緩緩擡頭,一雙美目裡映着燭光,全是他的倒影,“難道是我誤解你了?你並無此意?”
“不是不是,沒有誤解……我有此意,我有此意!”慕容御歡喜的幾乎語無倫次。
他以爲自己從不敢言明,他以爲自己隱藏的很好,他打算一步步慢慢的接近她,融化了她的心,之後才能水到渠成的把她留在自己身邊。
原來,她是知道的,她知道他的心,她懂他的意。
是啊,她一向細心聰慧,怎會體察不到他的用心呢。
慕容御起身一步步走到廉如意身邊,低下頭來認真的看着她的雙眼,“只願此生唯不負你一人。”
“那我便等着一年以後,你來提親。”廉如意說出此話時,卻沒有一般閨閣女子的羞怯,雖然燭光之下,她也紅了雙頰。
慕容御直直的看着她,只覺此時的她美的讓人移不開視線。他甚至不敢再靠近一步,不敢觸碰,恐褻瀆瞭如此美好的她。
“不,我等不及一年了,明日我就要奏請父皇,請他賜婚,婚禮可以等到一年以後,可旨意卻要現在就奏請下。”慕容御說道,“我自己的心,我有把握,可世事變遷,我怕這一年之內變故太多,如你姐姐那般波折,我等不起!”
廉如意皺眉,“明日不行,再怎麼樣,也要等到姐姐的事情已定之後再提。”
慕容御聞言,只好懊惱的答應下來,內心卻激盪澎湃,片刻不停。
“時間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吧。”廉如意看了看慕容御道。
慕容御聞言點頭,“照顧好自己,你姐姐之事,你且放心,我定將仕元帶到。你……也等我。”
話音剛落,他就消失在房間裡。越接近,就越不敢觸碰,越想要得到,就越珍視。雖然她的心意,他也已明白,但還未將她娶過門,便更要小心翼翼,不能輕慢了她。
安靜的房間裡,只剩下廉如意獨坐軟榻之上,燭光影影綽綽,她的臉上卻無悲無喜,平靜無波。彷彿剛剛表明心意的不是自己,彷彿一切都與她無關。姐姐的婚事都比她自己的更讓她關注。
經歷前世騙局,一片真心被辜負,最後落得胎死腹中一屍兩命的下場以後,重生回來,她也對男女之情不再有期待。慕容御看她的眼神,爲她做所的一切,她都懂,卻無力付出真心來回應。她能做的,只是利用他的真心,換取一個有利的位置,繼續報復前世背叛她的人。反正今世總要嫁人,與其嫁給一個完全不瞭解的陌生人,倒不如嫁給他。
慕容御因爲興奮而失眠的這一夜,廉如意仍舊睡了個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