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御回家時,廉如意還在對着那副畫看,她對這個孫嬤嬤卻是一點印象也沒有了。
慕容御說此香塗抹於皮膚上,經體溫變化,會有一些催情的效果。母親大概也是因爲這個原因,小時候不讓她碰那香膏,制香更不會讓她知道。
慕容御見她看的認真,忍不住也湊過來看,只見之上是一個滿臉皺紋,眼神陰沉,年紀四五十歲的老嬤嬤的樣子,好奇道:“這是誰?”
“馬姨娘說,這是爲我母親製作香膏之人。”廉如意起身爲他脫去外衣,並解釋道。
慕容御在桌邊坐了下來,“你想找到她?”
廉如意點點頭,這似乎是找出殺害母親兇手的最關鍵的突破口,雖然人海茫茫,想要找到她並不容易。
慕容御的表情卻似乎比她更爲認真堅定,“你把知道的都告訴我,我吩咐他們去找。”
廉如意聞言有些感動,這孫嬤嬤成功毒害了母親,已經逃離的將軍府三年多了,或許逃的很遠,或許已經不在人世,慕容御卻不是勸自己放棄,而是願意陪着自己,守着最後這一點渺茫的希望,願意付出人力物力,去尋找這可能根本是一無所獲,到頭來一場空的人。
慕容御起身抱住她,用寬懷溫暖的懷抱擁住她,“只要她還活着,我們一定能找到她的。”
他在她耳邊說的話,聲音雖小,卻鏗鏘有力,似乎掃去了她低落心情裡的陰霾。
廉如意點點頭,將頭放在他的肩膀上,找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踏實的感覺。
年前的最後一天,廉葭葭發動了。
薛姨娘一早就去了賢王府守着,有經驗的老嬤嬤看廉葭葭肚子尖尖的,斷定是個男孩兒,薛姨娘和廉葭葭都等着這個賢王府的長子順利降世,好讓廉葭葭從此子憑母貴,趁着魏采邑不在的時候,坐穩了在賢王府後院的位置。
其實賢王早有兩手準備,他不敢確定廉葭葭腹中孩子究竟是男是女,但他可以確定的事,長孫和長孫女在父皇心中的位置一定是不同的,他爲得龍心大悅,以求得父皇放過母妃,須得保證廉葭葭可以一舉得男的。
所以他也一早就回到王府,以讓人準備找來了一名出生不久的男嬰,正等在廉葭葭產房的裡間。
若廉葭葭能順利生下男嬰,那邊將找來的男孩兒送到莊子上撫養。
倘若廉葭葭生下的是女孩兒……他自會將自己的女兒交由親信好好照養的。
賢王顯然沒想到生孩子時間漫長的事情,他從傍晚,已經等到第二天早上,廉葭葭還是隻在產房中時不時的喊叫,孩子卻還沒生出來。
卻在這時,皇帝急招賢王入宮。
小妾生個孩子,再重要,也沒有皇帝傳召重要啊。
賢王不得不交代好家中事宜,急急忙忙的趕去了皇宮。
令他不曾想到的是,就在他離開賢王府沒多久,賢王妃回來了!
不僅賢王沒想到,賢王府的衆人對王妃的突然迴歸也是始料未及。
王妃不是一個人回來的,更有她的孃家人陪她一起,魏武侯的夫人,魏采邑的母親也陪她一起到了賢王府。
薛姨娘一看事情不對,立即派人通知賢王。自己則守在香園,不住的祈禱廉葭葭能快些將孩子生下來。
不過魏夫人顯然要比魏采邑更有遠見,一回來,便以王妃的名義,將香園控制起來,香園裡的任何人不得外出。
想給賢王送信,是沒可能了。
魏采邑和魏夫人施施然的來到香園。
薛姨娘自知身份懸殊,雖心中焦急,卻也只能上前行禮。
魏采邑卻冷冷一笑,“你是個什麼東西?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就往王府裡湊,王府也是你能來的地方麼?”
薛姨娘臉色難看。
“別與她廢話,還是看看廉氏情況如何了。”魏夫人提醒道。
魏采邑聞言不再理會薛姨娘,而是轉身就去往產房。
薛姨娘見狀,趕緊也跟了過去。
賢王安排的人自然擋在產房前,不許她們進。
“王妃,產房污穢,請您在外面等待,有什麼情況,奴婢們會向王妃請示。”香桃在產房門口說道。
魏采邑卻是記得母親臨回來前,告訴她的話,妾室原本不過是個玩意兒,男人嘛,都是喜新厭舊的,誰家後院裡沒有幾個妾室,可是妾室若是看不清自己的臉,想要爬到主母的頭上,那就留不得了。賢王更因爲廉氏,把她都送到莊子上了,這還了得?廉氏,定不能留了!賢王在意的是孩子,只要保住孩子,廉氏就算死了,推脫到難產上,保小不保大,賢王自然怪不到她頭上,到時候再親自爲賢王納幾個好掌控的年輕貌美的小妾進府,廉氏的事,自然也就過去了。
魏采邑再看母親一眼,見母親衝她點頭。
便定了定心神,“我要看看廉姨娘的情況如何了,你們快閃開,在擋在門前,休怪我不客氣!”
香桃等人卻是不讓。
魏采邑是帶了人來的,衝身後一揮手,身後之人一擁而上,雙方立即撕扯起來。
後院都是女人,抓頭髮,抓臉,扭打起來好不狼狽。
魏夫人和魏采邑趁亂,直接衝向產房。
薛姨娘見事不好,立即衝上來擋在產房門前。
魏采邑瞪着她,“滾開!”
薛姨娘聞言,並不動,魏采邑惱羞成怒,再看身旁除了母親無他人可幫忙,便親自上前,伸手欲推薛姨娘。
卻被薛姨娘避開。
她見沒推着,更是惱怒,擡腿猛踹向薛姨娘。
薛姨娘卻輕輕一側身,便躲過了。
倒是魏采邑這一腳出得猛了,重心不穩,驚叫着栽倒在門前。
“你這大膽賤婢!”魏夫人也大吃一驚,上前想要攙扶魏采邑。
薛姨娘以爲她要闖進產房,此時也顧不得許多,便上前來阻攔。
魏采邑見薛姨娘衝母親去了,料想她也不敢跟母親動手,爬起來就推開了產房的門。
此時正是數九寒天,產房內燃着幾盆子的炭盆,更有地龍取暖。
猛的一開門,一股寒氣就進了屋。
“是誰……”廉葭葭的聲音氣若游絲。
薛姨娘見魏采邑進了產房,大驚失色,立即回身想要再攔,卻被魏夫人從身後死死拽住。
“采邑,記得母親說過的話!”魏夫人在門外說道。
薛姨娘心知不好,來不及思索,猛力甩脫魏夫人,衝進了產房。
“王妃,請您出去!”薛姨娘嘴上說着請,實際已經拖着魏采邑向外走去。
卻不想魏采邑猛地從袖中拔出一把短劍,奮力一揮,劃傷了薛姨娘。
薛姨娘吃痛,手一鬆,就被她掙脫了。
她拿着鋒利的短劍衝進裡間,嚇壞了接生的婆子們。
廉葭葭見到是她,還看她手裡舉着帶血的短劍,不禁大驚失色。本就被生孩子折騰的疲憊不堪的她,受了驚嚇,一下子昏了過去。
此時宮口已開到七指,小孩子的頭髮都露出了一點。
“快掐人中!將姨娘喚醒!這時候不能昏啊!”接生的婆子嚷道。
立即有人掐了廉葭葭的人中,拍她的臉,灌蔘湯,強行將她喚醒。
“王妃請您出去!”接生的婆子說道。
魏采邑卻顫抖的拿着短劍,指着廉葭葭的肚子說道,“剖腹取子!快!保小不保大!”
薛姨娘捂着正流着血的傷口,也衝進裡間,劈手奪過魏采邑手中短劍。反手就將劍橫在了魏采邑脖子上,“王妃,我再問您最後一遍,您真的不出去麼?”
“你……你敢……”魏采邑臉色煞白。
廉葭葭醒來,又被灌了蔘湯,含了參片,見薛姨娘舉動,大覺解氣,猛力之下,“啊——”一聲長嘶。
已將孩子擠出宮口大半來。
接生婆子顧不得這邊的兩人,催着廉葭葭用力。
孩子出了一半,另一半就快了很多,再憋了一口氣,猛的用力。
孩子出來了。
廉葭葭昏了過去。
接生嬤嬤抱着孩子便進了屏風之後,不多時,又抱着一個襁褓走了出來。
這時屏風之後卻傳來一陣哇哇的大哭之聲。
魏采邑看了看接生婆子懷裡抱着的襁褓,又看看傳來陣陣嬰兒啼哭之聲的屏風後,表情漸漸從目瞪口呆,變成憤怒,“你,你們居然敢串通好了換孩子!如此矇蔽王爺,當王爺是傻子嗎?”
薛姨娘冷冷的看着魏采邑。
魏采邑見她不還口,心中卻突然慌亂起來,“我要去告訴王爺!”
說完就轉身向外跑去。
薛姨娘顧不得胳膊上的疼痛,上前一步,抓住了她。陣低以圾。
魏采邑抖得厲害,“你們不會是想殺我滅口吧?我,我可是堂堂王妃!我母親就在外面。”
她求救的向外看去,卻見產房門緊緊關着,哪裡還能看得見母親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