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
陸叮嚀將花瓶裡原本的滿天星取下,插上了剛剛買回來的花,在上面散了幾滴水,這個習慣,她一直沒改。
她拉開窗簾,外面的光線射/jin了病房,照在了牀上昏迷的男人身上,淡薄的光線脫去了規則的線條,磨在他那張溫好的面容上,俊朗之下的病態還是那般的讓人沉醉,額間的碎髮被微風吹起,拂在他的眉尖和緊閉的眼臉上,很安適。
這個男人,就算是躺在那裡,也是一道風景。
而這幾天,他臉色不再那麼蒼白,有了一點血色。
一個月了,他一直沒醒,醫生說,因爲腦部受傷的緣故,加上雨水滲透到傷口處,導致開刀的地方裂開,大量失血,腦部的淤血積在裡面沒能及時散去,壓在了中樞神經上而昏迷不醒。
而這段時間裡,陸叮嚀便寸步不離的照顧着他,每天,都會帶來一束新鮮的滿天星插在牀頭,她想,萬一他哪一天醒了,能看到牀頭的滿天星,也就知道她一直在了。
而這一個月裡也發生了很多事,李格格收到了巴黎時裝週的邀請,在各方人士搭線下,終於展示了她設計的婚紗,回來以後,電視臺找她簽了合約,答應爲她的服裝品牌做宣傳推廣,忙得不可開交。
而祖天養也終於開始認真工作,公司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條,偶爾有時間,他也會找李格格吃吃飯,看看電影。
還有宋青鳥,因爲收了谷蘇的一千五百萬,終於答應把小易接回了中海。
至於樑友生,陸叮嚀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沒一會,祖天養來了,說是公司不忙,就過來看看。
“今天有空,怎麼不去找格格?”陸叮嚀帶着打趣的語氣問他。
祖天養往沙發上一靠,翹着腿,又是那一副公子哥的姿態,假正經的說,“我哥還躺在這,我哪裡還有心思約會啊。”
“是嗎?我怎麼記得前幾天某些人還去看電影了?”
“你倒是很關注嘛,這都知道。”
“想什麼呢你,是格格跟我說的,自從你們在一起後,她整個人都變了,天天都處於興奮的狀態中,大小事情都要分享給我聽,我不想知道都難。”
祖天養被她搪塞無語,更準確的來說,他似乎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朝牀上的翟岐山看去,一臉憂色。
“這幾天我哥怎麼樣?”
陸叮嚀低了低眉,牽強的擠出一絲笑意來,“醫生昨天來看過了,他這幾天的狀態很好。”
“有說什麼時候能醒嗎?”
“不知道,可能今天就醒了,有可能,還要很久吧。”她一邊說,一邊替翟岐山掩了掩被角。
這段時間,陸叮嚀對翟岐山的種種,祖天養都看在了眼裡。
緩時,他突然問她。
“還記得在希臘的時候,我問過你一個問題,問你會不會愛上我哥,當時你沒回答,如果是現在我再問這個問題,你會怎麼回答我?”
陸叮嚀的手一僵,放在翟岐山身上的目光收回,挪了兩步到窗臺,隨意的整理起櫃子上面的東西,背對着祖天養說。
“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不是突然,我一直都想問你,但是你一直沒有回答而已。”
是啊,她的確是一直在逃避這個問題,不是不想說,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大概是窗外的冷風吹了進去,灌進她的妮子大衣裡時讓她不由得哆嗦了一陣。抿着嘴,很久,說了一句。
“我不知道。”
這對任何人來說,是一個模糊的回答,但也足夠證明了,陸叮嚀的心已經漸漸地在往翟岐山靠攏。
“你還是這樣,說什麼都含含糊糊的,不過你的一句不知道,也就說我哥還是有希望的。”
“你這是在我話裡挑話。”陸叮嚀轉身特別無奈的看着他。
“算是吧。”祖天養露出一貫的笑,聳了聳肩,擡手看了下手腕上的表,立刻說,“我差點都忘了,我待會還有一個會議呢,先走了。”
陸叮嚀點頭。
祖天養一出去,正好撞上了郎樂,自從之前祖天養打了她一巴掌後,兩人就再也沒有見過面,就算是來看翟岐山,也沒有碰到過一次。
一見到他,郎樂本能的往後退了兩步,一雙怨恨的眼神看着他,說,“上次你懷疑是我害岐山跟叮嚀鬧了誤會,後來知道是谷蘇姐做的,你現在是不是該跟我道歉啊?”
“你倒是挺記恨的。”
“這不是記恨,你打了我一巴掌,怎麼也該道歉吧。”郎樂像是個耍性子的孩子般。
爲了不想讓病房裡的陸叮嚀聽到,祖天養刻意將郎樂拉到了一邊,壓低聲音說,“就算我是誤會了你,打錯了你,但是郎樂,那天在餐廳你確實故意跟我哥說了那番話,你讓我怎麼不懷疑你?”
“你……”
“打你的事,我向你道歉,但是郎樂,你要是再敢做谷蘇的間諜,我就馬上把你送回英國。”
郎樂被嗆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而祖天養因爲要趕回公司開會,沒有時間跟她耗下去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郎樂在原地僵持了一會才轉身進了病房,這些天來,她基本上天天都會來,但是知道陸叮嚀會照顧翟岐山,而自己的身份的確不適合陪上一整天,所以來一兩個小時就會離開。
雖然陸叮嚀心裡還是有點疙瘩,畢竟那晚看到郎樂和酒醉的翟岐山親在一起,那種噁心的反胃感還是沒能全部消散。
看了和醫生約好的時間,陸叮嚀就讓郎樂留下來照看下翟岐山,她就去找醫生了。
醫生把翟岐山的病情跟她說了一遍,和之前幾次並沒有什麼不同。
“陸小姐,事情急不來,你別擔心,翟先生一定會醒來的。”醫生安慰她。
她點了點頭,“我知道,謝謝你醫生。”
“陸小姐你自己也要注意身體。”
“嗯。”她才應下,胃裡突然一陣泛酸,想吐,卻是一陣一陣的,她伸手按着胸口,才能舒服些。
醫生看着她,一臉打量審判的模樣,有些不確定的問她,“陸小姐,你最近是不是經常想吐,又吐不出來?甚至一聞到些刺激性的東西就想吐,而特別喜歡吃酸的,
或者辣的。”
“嗯,倒是有這個情況。”她如實點頭,的確,這種感覺這幾天特別強烈。
醫生突然笑了起來,露出十分奇怪的目光看着她,說,“陸小姐,我建議你去婦產科檢查一下,興許會有好消息。”
這一說,陸叮嚀自然就明白了,可是轉而一想,又不大可能,搖了搖頭,“你一定弄錯了,我知道你是想說……我可能懷孕了,但是不可能,我以前看過易醫生,說是我懷孕的機率很小。”
“很小,不代表沒有可能,陸小姐,有沒有懷孕,你去查一查就知道了,不過根據我剛纔問你的這些,很大可能就是懷孕了。”
當下,陸叮嚀的大腦一片空白,心情說不上覆雜,卻有些忐忑。
四年前,她失去過一個孩子,自從那以後,她根本沒想過再懷孕生子,以至於蔣遠舟每每說他想做父親時,她都會回拒,甚至是用這件事情來作爲搪塞的理由。
再三猶豫下,她還是去了一趟婦產科,找了易醫生,易醫生先是問了她幾句,她也如實回答了。
檢查報告很快就出來了,易醫生把報告給了她,她打開一看,映入眼前的一行字清晰可見。
HCG呈上升趨勢,大於10,顯陽性。
雙手抓着這份報告,陸叮嚀的指尖捏得泛白。
“陸小姐,恭喜你,你已經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易醫生說。
她把報告合上,抱在胸前,心裡說不上高興,或者不高興。
易醫生看她這樣有些不對勁,便追問道,“陸小姐,懷孕是好事,你怎麼看上去不大高興呢?”
“沒有,只是……有點意外。”
“不管是不是意外,總之從現在開始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孕婦有很多該忌諱的東西,而且你的身體本來就不好,所以要多補補,還有,前三個月是保胎期,千萬不能大意。”易醫生叮囑她,有擔心她忘記,又說了一遍。
陸叮嚀顯得有些木訥般的點頭,拿着報告離開,回到翟岐山病房,護士正在給翟岐山吊葡萄糖。
“陸小姐,剛纔那位郎小姐讓我跟你說一聲她先走了。”
“嗯,謝謝。”
護士走後,陸叮嚀把這份懷孕報告又拿出來看一遍,就像一份要呈上法庭證據,實打實的證明了自己懷孕的事實。
漸漸的,她竟然笑了,嘴角微揚,喥着女性的母愛氾濫,從之前的意外和驚訝,演變成了現在的小激動。
看向牀上的男人,她此刻多盼他能醒來,和自己分享這個好消息。
那天晚上,她沒有回去,就在沙發上休息下來,卻如何也未眠,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睡下。
然而等她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身上蓋着一件毛毯,等她再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病牀上的翟岐山不見了。
她蹭的起身,頓時心一緊,去廁所找了沒有,正要出去,就撞上了進來的護士,她一把抓住護士的手臂問。
“翟先生人呢?”
護士臉色難看死了,哆嗦着。
“翟先生他……他去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