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如何使得,外頭既是情況不對,你就更不該出去。 ”趙氏一把將蔣嫵拉道身邊,按着她的肩膀讓她坐下,道:“天兒都這麼晚了,你個小媳婦去拋頭露面的做什麼,什麼事兒都有他們爺們家的在呢。”給霍大栓遞了個眼色,“你去瞧瞧,商議一下該如何是好。”
霍廿一擔憂的道:“可是現在情況複雜,既然捕快追查逃犯追到咱們府裡,眼看着人進了府,若是不抓到此人豈不是危險?何況大哥與當地官員的關係還是要維護的,那些人來自然不會是自己的意思,總要聽上峰的指示吩咐,咱們若不讓他們搜查,又會得罪人,又會被人冠上個包庇罪犯的罪名。”
“你既說得出這些話,就是也覺得這些捕快來的不尋常。”蔣嫵冷銳的眼神掃向屋門前被風晃動的珠簾,冷笑道:“現在有沒有逃犯一事還是兩說,怕就怕那些喊抓賊的才真的是賊。”
趙氏和唐氏聞言,都打了個寒顫。
霍廿一與霍大栓表情十分凝重。他們都知道霍十九出門之前,特地將三千營的精銳留下二十餘人,與侯府原本的護院和霍十九的侍衛死士一同輪流看守,其崗哨是經過霍十九精心佈置過的,若說蒼蠅是否飛的過去這不敢說,可一直鳥兒是否飛過可是在監視的範圍之內,更何況是逃犯那麼一個大活人,是否進了府裡來,難道護衛們看不見?
蔣嫵被趙氏一攔,如今也平靜了幾分。略想了想。就道:“娘。你們先留在屋裡,替我照看着七斤,我與爹和阿明去外頭商議商議應該怎麼辦。”
只要蔣嫵不單獨一人強出頭,與他們有商有量的行事能保證安全,趙氏和唐氏也就不多阻攔。畢竟霍十九如今不在家,蔣嫵是錦寧侯夫人,是皇上親口封的超一品的誥命,那些個捕快和當地的官員若要行事好歹也會考慮一二。
蔣嫵讓乳孃將七斤抱來。交給趙氏和唐氏照顧着,又囑咐蔣嫣和霍初六千萬帶着丫鬟們留在屋內,不要出去隨意走動,這才與霍大栓與霍廿一一起來到上房第一進的正屋。
下人手腳麻利的端了燭臺來。將屋內原本在夜幕下泛着幽藍的景物照亮,叫人瞧了,心內的忐忑似能被光明滌去一些。
霍大栓道:“嫵丫頭,你是說咱不該去見那些捕快?可不去也不行啊。”
“去是要去的。”霍廿一道,“就是先要仔細問清楚情況在說。不如我先去見一見那些捕快,也好不叫人覺得失了禮數,爹和大嫂在此處將侍衛找來細問問?”
“不必如此。”蔣嫵站起身。緊了緊肩上搭着的水粉色小襖,道:“咱們侯府。又是霍英的宅子裡,就算對那些捕快冷淡點也是常情,難道還有人會指責咱們的不是嗎?阿明不必先去,那樣太危險。”
蔣嫵說着已經到了廊下,撩起簾子道:“去將侍衛叫來。”
聽雨頷首,疾步去了。
不多時,兩名漢子並肩而來,上了丹墀,在廊下隔着珠簾給屋內行禮:“小的參見老太爺,夫人,二老爺。”
“不必拘禮,請進來回話。”蔣嫵不等霍大栓與霍廿一開口,就已經先做答。
外頭的人和粗使的下人是不能進屋裡來回話的,蔣嫵對他們這般禮待,一則是她沒那麼根深蒂固的等級觀念,二則也是因爲這兩人一名是霍十九的死士,另一名是三千營中的校尉。前者跟着霍十九出生入死,後者是有軍銜的人,不過是聽焦忠義的吩咐才留下的,對外稱是護衛,可也不能虧待了人家。
蔣嫵吩咐人去上茶的功夫,兩人便已經進了屋,又一次給霍大栓和霍廿一、蔣嫵行過禮。
分別落座,婢子上了茶,蔣嫵便單刀直入:“說是進來了一個逃犯?你們是守衛侯府安全的,是否有人進來你們應當清楚吧?”
“回夫人,屬下所帶領的弟兄們都沒有發現有人進來。”
“卑職也可以確定。根本就沒有人來。”那校尉語速平緩,但說出的內容卻是十分令人深思,“夫人,卑職覺得事情有蹊蹺。好端端的,爲何我等都可以確定沒有人進府裡來,偏偏他們裡來人說眼看着逃犯翻牆入內呢?他們要搜查,若咱們不讓搜,或許會引起侯爺與地方官員之間的摩擦。”
霍大栓吧嗒着菸袋,道:“你們確定沒看錯不?”
“老太爺,我們的確沒有看錯。如果真有的話,那個逃犯也一定是個頂尖高手。”
蔣嫵擔心的就是這個。
她沉吟片刻,道:“這樣,你們將所有侯府人手速速調集到容德齋去集中起來。侯府宅院太大了,若要藏個人恐怕也容易,不過在容德齋裡,咱們的人集中起來,那就不容易讓人混進來。”
霍廿一聞言道:“大嫂這樣固然是好,可外頭那些下人們……”
“若真是有心人爲之,咱們也就管不了那麼多了。”
兩名漢子同時起身道是。
蔣嫵略想了想,就在桌上擺開了茶碗茶壺,指頭蘸着茶水畫了一下容德齋大概的情況和應當佈防的地點。兩人皆注目傾聽,待最後安排妥當離開之時,二人臉上都有敬佩之色。
霍大栓見人走遠了,才問:“丫頭,既然裡頭沒事,咱這就去門口會會那些捕快吧。”
“不,門前太危險了。爹和阿明都不諳武藝,去了反而不好,還是我帶着幾個侍衛去前頭看看。”蔣嫵說着就站起身,將小襖脫了交給聽雨拿着,只穿了裡頭煙紫色的對襟盤領褙子,輕撫了一下右腿上綁縛的匕首,確定並無什麼累贅之處,就喚了聽雨要出去。
霍大栓哪裡放心,連忙阻攔:“嫵丫頭,你這樣去不妥,你身子還沒好利索呢。”
“爹,我沒事,又不是去打架的,不過爲了安全考慮,您和阿明必須先回容德齋。”蔣嫵知道霍大栓的性子,怕他和霍廿一不放心跟來,又叫來兩名侍衛:“你們跟着,護送老太爺和二老爺回去。”
不再給霍大栓和霍廿一分辨的時間,蔣嫵已經帶了聽雨往前頭去了。
因走的急,手中燈籠燭火被風吹的明明滅滅,配以暗淡的天色和途遇樹木的枝椏投射在青石地磚上的陰影,就顯得氣氛越加詭異。
聽雨緊張的道:“夫人,要不要再安排幾個人跟着您?”
“不必,人多了反而是咱們的累贅。再說我也不過是做防範罷了,情況原本也沒這麼複雜。阿英不在家,我寧可小題大做也不能叫他們有危險。否則我哪裡有臉見你家侯爺。”
聽雨笑道:“夫人對侯爺的心天地可鑑。”
到了大門前,還未走出角門,就聽見門前一陣吵鬧。
“來了這麼久,當我等都是沒是吃飽了撐的來侯府門口吹冷風的嗎,進都不讓進,像個什麼話!”
“幾位息怒,已經有人進去通傳了。”
“侯府就是再大,傳個話而已,人爬着來回也該回來了吧!”
……
門子和護院已不知道該如何阻攔,恰聽聞一聲低柔慵懶的女聲:“若是小子們,爬着走也是快的,可惜我要親自來瞧瞧。走的慢了些,還望幾位恕罪。”
先是一名容貌極美的婢女提着燈籠出了門。只見她柳腰纖細,步態輕盈,面容姣好,皮膚白皙,就叫幾個人看的心頭漏跳了幾拍。
隨後便是一名穿了煙紫色褙子,體態纖柔的女子戴了白紗帷帽緩步出來。
尚且來不及欣賞其走路時裙襬款款,纖腰楚楚,她便已經開口:“既是衙門裡的人,要追拿逃犯,也不是不可以進侯府的。”
“夫人。”下人們都行禮。
捕快來了約莫十二三人,聞言面面相覷。爲首一人笑道:“這位便是錦寧侯夫人?果真是知書達理。”
說着揮手就要帶人進去。
蔣嫵攔在門前,笑道:“慢着。你們既然要來搜查侯府,上頭總該有個允准搜查的公文吧?搜查令呢?”
“既是追拿逃犯至此,急急忙忙擔憂逃犯侵擾侯府內安寧,我們還哪裡有功夫去請令?夫人既然說到這個,待咱們抓了逃犯,回頭在將令給您送來吧。您是不知道,那逃犯是個江洋大盜,專門做那些殺人扒皮的勾當,還是個見色起意的主兒。若是被他瞧見了夫人的好樣貌,豈不是危險?”
聽雨聽着這人的話,就覺得有些不着調。怎麼聽都覺得此人言語中有調戲之意。
她方要開口,蔣嫵已先一步擺手打斷了她,道:“多謝你掛心。不過沒有文書,我是不會放你們入府的。”
十幾名捕快早就在府門前等了許久,被蔣嫵攔住,就都失去了耐心似的,七嘴八舌的叫罵起來:“咱們也是爲了侯府的安危!難道大晚上就是來這裡吃閉門羹的!”
“若不是看在錦寧侯的份兒上,你當我們願意來!”
“夫人女流之輩,不要因一點短見就耽擱了大事,若是真出了事,你負責的了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