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千人的隊伍有序的離開,不多時,侯府門前就回府了空曠,焦忠義與景同配合着,帶人去清點傷亡,處理屍首,又去尋大夫來治療傷者。
小皇帝這廂便與霍十九、蔣嫵、蔣學文等人一同到了宅中。來到前廳安置。
“纔剛朕聽了消息就趕忙趕來,好在沒有叫事情發展的不能控制。”小皇帝擔憂的詢問霍十九:“英大哥沒受傷吧?”
霍十九起身,在小皇帝面前雙膝跪地行了大禮,蔣嫵與曹玉也自然隨同叩頭。
霍十九道:“今日造成這般局面,着實非臣所願,幸而皇上及時趕來,化解了危機,還爲臣證明,臣不勝惶恐感激。”
雖然霍十九方纔心有懷疑,不知皇帝關鍵時候到底會如何,可仔細想想,如果他是小皇帝的這個位置,現在這個情況,除了相信他之外也沒有別的辦法。
小皇帝來幫助他解圍,於情於理都是意料之中的事,可方纔他冒險吃下冷酒,也的確是叫霍十九心內動容了一下。
雙手將霍十九攙扶起來,小皇帝拉着他的手,仰頭望着他,淡淡琥珀色的瞳仁之中有依賴與關切的情緒恰到好處的流動着,“英大哥有今日一難,都是爲了朕,別人能夠誤解你,朕卻不能夠棄你不顧。真來時路上的確忐忑,擔憂熱鬧了他後果不堪設想,但是當帶着人馬來到你這裡。看到府門前的混亂,看到他那張老臉,朕的心裡就已經有了決斷。
“英國公此人。真真留不得了。
“他這樣爲所欲爲,顯然已不將大燕朝的王法放在眼裡,也不將朕放在眼裡。”
小皇帝怒意難平,越說越是激動,到最後彷彿恨不能化作虎狼將英國公撕肉放血。
霍十九安慰的垂首道:“皇上息怒。他是什麼樣兒,皇上心裡早就已經知道,這會子千萬不必要爲了他而動氣了。”
“正是如此。”經歷了方纔那般驚心動魄的場面。蔣學文也終於平緩了心情,忍着頭疼有氣無力的道:“皇上不要氣壞了身子。爲今之計,還是要分析情況,趕緊想出應對之策纔是要緊。”
小皇帝這會子才注意到蔣學文的臉色極差,見他頭上已經腫起一個大包。不免擔憂道:“蔣石頭,你沒事吧?”
“老臣沒事,老臣撐得住。”怒氣翻涌,蔣學文只覺得頭疼越加嚴重了,咬牙切齒道:“想不到英國公竟然這般猖狂,看來他的反心已經不需要掩飾了,對自己的能力已經十分自信。”
小皇帝頷首,想起今後之事,又有些惆悵。
今日雖然一直端着情緒。沒有與英國公撕破面皮,可是雙方心內已經心知肚明,只不過還差了一層窗戶紙沒有捅破罷了。
“英大哥。咱們的計劃必須要快些進行了!”
這一次,小皇帝說這句話時心內就已經少了許多的障礙,因爲他方纔站在了霍十九這邊,好像之前的那些對他不住都消減了不少,底氣也足了。
霍十九道,“的確是要進行下去的。天氣轉暖。想必英國公出門來的機會有很多,就算沒有機會。咱們也可以製造機會。”
蔣學文一聽,就知道霍十九與皇帝早就有所準備,只不過他並不如霍十九那般與皇帝親近,所以並不知情。他五味陳雜的,一會兒覺得開懷,一會又唏噓惆悵。
蔣嫵卻是蹙眉道:“皇上,您就這樣兒出來,宮中那邊安排停當了吧?”
蔣嫵貿然說話,卻讓推着輪椅一直默不作聲的蔣晨風驚訝,什麼時候起蔣嫵可以與皇帝這樣熟悉?蔣學文也有些惶恐的道:“皇上莫怪,嫵兒她……”
“你們不必緊張。”小皇帝笑道:“朕與姐姐說話向來如此直來直往的,姐姐擔心的,朕出宮時候也想到了,宮裡安排的妥妥帖帖,向來那個老傢伙再如何,也不敢直接對小皇子和七斤下手吧?”
“也未必。”蔣嫵道:“英國公又不是不知輕重的人,隱忍之事,阿英做的好,英國公做的也不差,否者這些年也不會一直都不動作,其實皇上也知道他若要動作,早就有能力顛覆地位了不是麼?他可以做了傷害皇上的事,暗中去開心也是有的。又何必做了事要天下人都知道是他所爲呢?”
“你是說……”
“要害小皇子,並不需要明刀明槍。”
蔣嫵語音嚴肅,小皇帝背脊上的汗毛也豎了起來,曾的站起身來就道:“朕回宮去!“
他能人道,宮裡的兩個孩子,一個是親生,一個是對外宣稱的血脈,如果一下子都折損掉了,以後大燕朝豈非真正沒有了傳承,到時候他的帝位坐不穩事小,皇位更迭天下易主纔是大事。
“皇上,臣與您同去。”霍十九三兩步就要追上。
小皇帝頭也不回的道:“不必了,英大哥家中也有一堆事情,老太爺和太夫人想必已經嚇壞了,你還是安撫家人。”
話音落下,人已走遠。
霍十九與蔣嫵對視了一眼,都有些擔憂。
英國公如果真的趁機對皇子下手,那說不定這會兒已經成功了。
就算“七斤”是個代替者,可蔣嫵想起那可愛的小孩,也難免的擔憂起來。孩子是無辜的,如果真的是他代替了七斤丟了性命,她當真會一輩子都不安的。
經此一事,唯一值得開懷的,就是小皇帝的身子無大礙,五石散似乎已經戒掉了。否則剛纔貨真價實的冷酒入腹,皇帝這會兒怕是性命不保。
更何況,皇帝是個做事有分寸的,在他端起酒盞的時候,霍十九就已經知道他的藥癮已經徹底戒掉了。
蔣學文與蔣晨風這廂對視了一眼。遲疑道:“侯爺先去安撫親家公和親家母吧,我有話要跟嫵兒說。”
蔣嫵的心砰的一跳。
霍十九與曹玉也未多想,就去了內宅,將前廳周圍的下人們也都打發了,留了他們父女兄妹三人在此處。
此時正是照樣升起普照大地之時,明亮的陽光透過窗紗照射進屋來,將蔣嫵身上蜜合色的褙子勾勒出一片柔軟光澤,襯得她嬌柔的身段,彷彿有一身仙氣兒。當然,如果能夠忽視她臉上,襖子上、裙襬上的血跡的話。
回想方纔於府門前,蔣嫵“驚悚”的表現,兩人都覺得心都揪了起來,日日相伴的的女兒和妹子,什麼時候就成了個殺人不眨眼的主兒,且還是手起刀落那般利落。
“嫵兒,你……”
“爹,二哥哥,我知道你們要問什麼。”蔣嫵心內十分忐忑,她的確是他們的女兒和妹妹,但也的確是有一段離奇的經歷,她不想對家人隱瞞撒謊,可是這些事情就算說出來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不會有人相信的。
蔣嫵只得自圓其說,道:“你們要問我的功夫是吧?說實話,我是自幼便有一段機緣,拜得名師,師父每日夜間會教導我一些,我只爲了好玩,強身健體練着,後來又經曹公子點撥一二,就到了今日這樣。”
“你……”如果蔣嫵說的是真話,那隻能說,她真真是個武學天才。
可是如果她說的是假話,又如何能解釋她的一身武藝呢?
殺氣人來那麼順溜,蔣學文和蔣晨風兩個,可都是殺之雞都會手哆嗦的。
“爹,二哥哥都不必擔憂,我這樣剛好能夠幫襯阿英,又能保護家裡人,有什麼不好的呢?再說皇上、阿英都知道,婆家人也都知道,也沒有覺得我這樣不好。”
見蔣嫵說的坦然,又一副無所謂的態度,蔣學文便也不在多問了。
“好了,你也快些去看看你公婆。別叫他們多想了。”蔣學文扶着額頭,有些疲憊。
蔣嫵頷首,卻並沒有動作,遲疑片刻,纔有些彆扭的道:“爹,你頭上的傷沒事吧?這會兒有什麼感覺,頭疼麼?是否覺得噁心?”
蔣學文愣住了。
原本,這個子女中最喜愛的女兒,他已經失去了。就算這段時間住在了霍家,與蔣嫵見面的機會也不多,更合論這般和顏悅色的說話。
可是現在,女兒正在略有些彆扭的詢問他的傷勢……
“嫵姐兒,我,我沒事。”蔣學文激動的頭疼,聲音也有些哽住了,“沒事,爹不怕死。”
蔣嫵心裡也不好受。
雖然蔣學文做過的事,太過於不念及親情太過狠絕,可是知道真相之後,他也的確是站了出來爲霍十九澄清,甚至不惜去犧牲性命。
她素來知道,蔣學文這樣的諫臣,是從來都有一頭碰死的勇氣的。而且平日言語中,也多會說寫什麼“寧可一頭碰死,也要如何”之類的話,可是今日當真見到,她的心還是擰起來了。
她這才知道,就算有恨,有怒,爹依舊是她的爹,就算她不只是蔣嫵,還擁有前世的記憶,也不可能抹殺掉她是蔣學文的女兒的事實。
蔣嫵看不得蔣學文這幅可憐兮兮的模樣,彆扭的道:“那待會兒叫御醫好生給爹瞧瞧。我,我去想法子問問宮裡的情況。”
蔣嫵幾乎是落荒而逃的。
蔣學文看着蔣嫵的背影,禁不住老淚縱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