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一件嫁衣嗎?
魏汐月越發惱火起來。這個人是天生就這樣的性子呢,還是喝醉了才變成這個樣子的?說話總是吞吞吐吐的,也不說全了,到底要怎麼樣好歹說清楚啊,讓人家知道啊!
楚遇的呢喃越來越低,直到最後再也聽不到。
魏汐月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見楚遇已經趴在牀上睡着了,那安詳的側臉看起來十分孩子氣,不禁啞然失笑。這個醉鬼,今晚終於不再鬧騰了。
魏汐月輕輕地碰了碰楚遇,試着將楚遇給叫醒,可惜楚遇不過略微翻了翻身子,嘴中似乎輕聲說了句什麼,就繼續酣睡。
魏汐月搖了搖頭,將那件嫁衣拿出來,盯着看了許久,最後輕聲嘆口氣,看來還是要讓白淘去月城找能工巧匠了。
“紫沁!”
木門應聲而開,進來的卻是一個圓臉、杏仁眼的小丫頭。
那丫頭眼底裡彷彿都帶着笑意,讓人看了渾身暖洋洋的,見了魏汐月也不卑不亢,一笑,脣邊兩個梨渦若隱若現:“奴婢錦繡見過王妃殿下,給王妃殿下請安。”
魏汐月原本是有些不耐煩的,但是錦繡這個小丫頭實在是太討喜了,聲音便也跟着柔和起來:“你可看見跟着我的那個陪嫁丫頭了?我找她有些事情。”
錦繡乖巧地說道:“回王妃殿下的話,適才紫沁姐姐囑咐了奴婢幾句,說是外頭有親戚來了,若是王妃殿下找起來,就幫她告個罪。”
魏汐月低頭琢磨了一番,一定是新月樓那邊有了什麼新情況,而剛纔她又在房中和楚遇周旋,紫沁來不及告訴她便先走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錦繡的目光越過魏汐月看了一眼爛醉在牀上的楚遇,面色猶豫,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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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你還有什麼事情嗎?”
錦繡咬了咬嘴脣,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說道:“王妃殿下,您可千萬不能夠讓王爺就這麼趴着睡。王爺身子弱,若是不喝醒酒湯,就這麼趴着睡到天亮,明兒個一早,一準兒要喊頭疼了。”
魏汐月不禁張大了眼睛,她沒有聽錯吧?像楚遇這種狀如蠻牛、蠻橫霸道的人也會身子弱?
放佛是看出了魏汐月的懷疑,錦繡連忙重重地點頭:“王妃殿下,奴婢所言可句句屬實。”
魏汐月狐疑地看了看錦繡,見小丫頭果然一臉純良天真,便說道:“那你還不快去準備醒酒湯。”
趁錦繡出門去了,魏汐月連忙將那件嫁衣收進自己的空間裡,仍舊放進那個衣櫃中,放好,這才長舒一口氣。看來只能夠等着從浩清國回來之後,再讓白淘去月城了。
那個時候,李若寧也應該要嫁入月城了吧?說不準還可以讓李若寧幫忙呢。
想起爽朗大方的李若寧,魏汐月的心情便輕快起來,友情總是能夠讓人放鬆許多的。
錦繡回來的倒也快,手裡端着的托盤上不僅有醒酒湯,還有一碗麪條並一疊小點心。
那丫頭一面把東西往小茶几上擺放,一面輕快地笑着解釋道:“王爺飲酒之後必定要喝醒酒湯,因此這醒酒湯是一早就準備着的。何況今天這種大喜的日子,一定有一些客人會喝醉的,這醒酒湯可萬萬少不了。”
說着,錦繡又笑了起來:
“前頭太子殿下就喝的有些多了,胡言亂語的,好不讓人發笑!”
魏汐月心底裡對錦繡又起了好奇之心。一般的丫頭奴婢哪有敢在背後說太子殿下的,這丫頭的膽子還真大。
“今天是王妃殿下的大喜日子,奴婢想着王妃殿下肯定也沒有吃什麼東西,因此早就囑咐廚房給王妃殿下準備麪條了。王妃快嚐嚐,暖暖肚子。若是王妃殿下覺得這麪條不合胃口的話,這裡還有小點心呢。都是素日裡王爺覺得還好的。”
說罷,錦繡就眨巴着一雙杏仁眼,滿懷期待地看着魏汐月,那樣子,活像是等待着大人表揚的小孩子。
魏汐月不禁就笑了起來:“錦繡,我問你,你怎麼對王爺的愛好這麼熟悉啊?”
錦繡馬上就歪着腦袋笑道:“那當然了,我從小就是跟着王爺長大的啊!”
魏汐月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錦繡一番,斷定這丫頭大概不過十四五歲的樣子,而且長相俏麗,又活潑天真,這該不會是……該不會是楚遇那個混蛋給自己準備的暖牀丫頭吧?
“你是這府裡的家生子?”只有家生子纔有可能跟着楚遇長大。
錦繡想了想,才略微有些嚴肅地說道:“嚴格來說,奴婢不是家生子。奴婢的爹孃原來是跟着老王妃的。後來老王妃去了之後,奴婢的爹孃就盡心照顧着王爺,再後來就有了奴婢。不過,奴婢很小的時候爹孃就已經不在了,是王爺將奴婢撫養成人的。”
原來如此,那這小丫頭也算是十分可憐的了。
錦繡和魏汐月說着話,手腳可沒有閒着,將那碗醒酒湯盡數餵給了楚遇,又一個人將楚遇給扶着躺好,蓋好被子,這纔回到魏汐月的身邊,等着聽魏汐月的吩咐。
魏汐月見錦繡做這些事情絲毫沒有慌亂,看來是從前做慣了的,就點點頭,示意錦繡可以回去了。
那錦繡卻問道:“王妃殿下就沒有什麼事情吩咐奴婢去做的嗎?王妃不知道,昨天王爺就吩咐從今往後,奴婢就是王妃的人了。王妃殿下去哪裡,奴婢就跟着去哪裡。王妃殿下要奴婢做什麼,奴婢就做什麼。”
楚遇這是做什麼,難道事先已經找好了一個來監視她的丫頭?可看着錦繡這種柔柔弱弱的樣子,又不像是會武功。
那錦繡是個特別會察言觀色的人,見魏汐月明顯地不開心了,頓時就有些慌亂了。
魏汐月到底不忍心,問道:“你既然不是王府裡的家生子奴才,你爹孃又對王爺有恩,想必你也沒有沒入賤籍吧?”
錦繡一愣,還是慢慢地點了點頭:“從前奴婢跟王爺說話的時候,就是自稱‘我’或者錦繡的。”
“這就對了,以後也不要在我面前自稱‘奴婢’了。”
錦繡眼底裡的興奮就越發濃郁了起來,看着就讓人開心:“王妃殿下是答應留下錦繡了?”
魏汐月點點頭,順便又填了塊點心進肚子裡,錦繡說的沒有錯,這點心的確很好吃,看來楚遇也蠻會享受的。
留下這丫頭也沒有什麼不好。白淘和青湄都不能夠公然露面,整日跟隨在她身邊,而綠調的性子又太過冷酷無情,殘酷暴虐,未免會讓人看出行跡來。剩下的一個紫沁,還要時不時地回到新月樓主持大局,長此以往,行蹤必定會敗露。
有
一個什麼都不懂、天真爛漫的錦繡跟在身邊,的確也算是對魏汐月現在身份的一種掩飾了。
魏汐月又慢慢地套問着錦繡的話,這錦繡果然十分天真,問些什麼都毫無保留。魏汐月很快就知道了楚遇的喜好。見時候不早,外頭賓客也都盡數散去了,錦繡才笑道:“王妃殿下也快些歇息吧,明天還要早起進宮謝恩呢。”
錦繡說完,就知趣地退了出去,將門給關好,外頭廊子上的腳步聲也漸漸遠去。偌大的屋子裡只聽得到魏汐月自己的心跳聲和楚遇的安眠聲。
熟睡的楚遇自己就佔了大半張牀,魏汐月要想在牀上睡覺,就必定要緊緊地依偎着楚遇。可聞到楚遇撲面而來的酒氣,魏汐月又十分地嫌棄。何況她前世今生都從來沒有和一個男子這麼親近過,要想讓她和楚遇同牀共枕?沒門兒!
可惜這屋子裡也沒有放置一張美人榻貴妃榻什麼的,要想睡覺,除非在桌子上趴着睡,不然就只能夠在地上打地鋪了。
“打地鋪”?魏汐月掃了一眼地面,計上心來。
自己動手從櫃子裡搬出幾牀嶄新的棉被,整整齊齊地鋪在了地面上,魏汐月先自己躺上去試了試,見還算是厚實暖和,便暗自運用內力,將楚遇整個人都給搬到了地上。伸出腳輕輕地踢了踢楚遇,見楚遇一點反應都沒有,魏汐月這才十分得意地上牀睡覺去了。
不一會兒,便向小貓一樣沉沉地睡去了。
暗夜中,楚遇的一雙眸子閃閃發亮,嘴角的笑意濃得都化不開——他這個王妃,還真是大膽又有趣呢。
天將亮,錦繡就來敲門了,昨晚鬧到那樣晚,魏汐月自然沒有睡好,掙扎着不願意起牀。楚遇倒是早早地就醒了,自己穿好衣服,又將那幾牀被子收拾好了,纔去開了門。
錦繡帶着幾個丫頭端着熱水、面巾、漚子都物件兒來伺候二人起牀梳洗。楚遇這邊都收拾妥當了,那邊魏汐月才朦朦朧朧地睜開了眼睛。
見楚遇好好地坐在桌子邊,正饒有興趣地看着她,魏汐月暗道糟糕,這傢伙的報復心很強,他一定是知道了昨晚她把他踢下牀的事情,萬一今後報復她怎麼辦。
想着,魏汐月就慌忙叫起紫沁來,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多一個人,總是多一份安全感。
“你那個丫頭也不知道要去做什麼,昨晚走了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這樣的丫頭,要她有什麼用?本王不是已經將錦繡給你了嗎?你以後有什麼事情就儘管吩咐錦繡去做。何況,如今你是逍遙王府的女主人,這王府裡的上下人等,都任憑你去差遣。”
楚遇不緊不慢,一面喝着丫頭端上來的茶,一面翻動着今早的邸報,倒是不盯着魏汐月看了。
錦繡果然是平常就跟着楚遇熟識慣了,也不避諱什麼,就從楚遇身後瞄着邸報,笑道:“王爺,這上面又有什麼新聞了啊?有沒有說昨日王爺和王妃殿下成親的事情啊?”
楚遇將已經翻看完的邸報遞到小丫頭手中,十分寵溺地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笑道:“老規矩,看完了就好好地收起來。”
自從認識了楚遇,魏汐月還從來都沒有看到過楚遇現在的這種笑容,平和,安寧,淡然,帶着寵溺和關愛。
錦繡對楚遇而言應該十分重要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