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我說,她認識了一個男人,很有才華。”餘染喝了一口水,“她給我看過你拍的照片。”
“江秦,你很有天賦。”她的臉上,是與林歌截然不同的神態,然而這句讚揚,竟然是如出一轍,他有些觸動,覺得心下很暖,感謝的話顯得那樣輕。
“謝謝,其實,我很感謝林歌。”
“是嗎。”她笑,從睡衣口袋裡掏出煙盒,給江秦遞了一支,然後自顧自地抽了起來。
餘染抽菸的姿勢,已然是十分熟練。
“餘染,你抽菸抽得很兇。”江秦沉默了一陣,突然說。
她倒是沒有驚訝,只是笑了笑。
“我戒過很多次,但沒有一次成功。”餘染掐滅了菸頭,伏在陽臺的欄杆上,靜靜望向遠處。
“戒不掉的。”江秦啞然失笑,“有些癮,一旦染上了,幾乎就不可能全然拔除。”
“你倒是比我還悲觀。”餘染回過身來,直視江秦,看到他眼裡十分黯淡的顏色,暗自揣測他經歷過怎樣的人生。
“是。”他承認,“我覺得你和林歌,應該都是樂觀的人。你知道人總是互補的,可能正因爲如此,我才能和她相處。”
“那你覺得林歌是個怎樣的人?”餘染轉了話鋒,饒有興致地等待江秦回答。
他被這突如其來的問話驚住了,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迴應,或者應當說,他從來都是沒有仔細思考過這個問題的。認識林歌的這段日子以來,他只覺得生活變得自然而然,很多事情的發生不問起因轉和,全都是恰如其分,而林歌之於他,就如同遙遠的星火,觸手可及,卻又從未觸碰到。
“我不知道。”他如實回答。“其實一直以來,我也很想知道,林歌是個怎樣的人。”
“看來她對你也藏得很深。”餘染笑了幾聲,背過身去,又點上了煙。
江秦不知應該如何接下去,空氣裡一陣沉默,他將手中修剪花草的剪刀放在一邊,靠着竹椅坐了下來,正午的陽光有些烈,恰好打在他眼前,一陣盲了雙眼般的眩暈。
“是林歌教會我抽菸的。”餘染細細的聲音打破了一片無聲的靜。
江秦的手指微微抽動了一下,卻也不答話,等她繼續往下說。
“初二那年,她遞給我第一支菸。那時候,她不過十三四歲,抽菸已經比我現在還兇。”餘染眼中氤氳起霧氣,整個思緒被拉扯至心酸的曾經,這樣過了一會,她又頓了頓,說:
“不過,她現在已經戒了。”她的語氣有一絲落寞,帶卻着稍許的羨慕,“所以,沒有什麼無法戒掉,就像沒有什麼不可忘卻。”
她的聲音細細的,像幼童一般,但這樣沉重的話,從她的嘴裡說出來卻也是如此自然。
江秦有些怔凝,將半張臉隱在陰影裡,緩緩閉上眼睛。
他答應給餘染和林歌拍一組照片。
目的地是一條荒廢的鐵路,這樣有些爛俗的題材,他卻依然有着噴涌而出的捕捉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