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製造“摩拉之根”的過程中,西格爾極大的開拓了思路,腦海中浮現出許多將符文和法術結合的好主意。一直以來,魔法物品高昂的製造成本,讓它們成爲只有少數人才可以使用的奢侈品。弱化的法術可以減低成本的消耗,但一直解決不了持續性問題。矮人符文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再結合上侏儒的環形幻術,形成了非常好的組合效果。
他很想待在實驗室中,沉浸在發明物品的快樂中,但領地的事情急需解決,魔像的研究也要提上日程。所以在小睡了一會兒之後,他便和費扎克一起,騎馬前往斑紋山。
這次他不再是簡單穿過“金礦城牆”,而是仔細檢查符文箭塔的建造情況。每一座箭塔由一百零八個矮人符文組合而成,在面對邪惡生物的時候可以自行激發,形成防禦邪惡的結界並激發作戰的勇氣。範圍並不大,只能覆蓋城牆和箭塔,不過足以形成有效的保護。
每一個符文都清晰有效,稱得上是力量和藝術的完美結合。西格爾念起咒語,讓這些符文形成結界,然後用心感受。周圍的魔法結界澎湃有力,看來矮人在建造符文箭塔的時候,絕對沒有偷工減料。
西格爾自己也能製作永久性符文,雖然比不上矮人的手藝精湛,但也能達到合格的水準。他估算了一下所有符文的材料花費,一座箭塔最多隻需要一萬兩千金幣,城牆內部鑲嵌的符文一萬金幣左右。他一共才修築了三座符文箭塔,根本用不了二十四萬多金幣。
“費扎克,矮人現在在什麼地方?”
“在城牆山脈的通道工地,領主大人。”費扎克回答到:“他們正在試圖挖穿岩層。”
於是兩個人走下箭塔,進入長牆中間的通道。通道足有三米寬,頭頂的高度可以允許騎兵通過。矮人爲這裡設計了拱形的結構,並用堅固的柱石加強了邊牆的支撐。若是需要在城牆上堆放防守機械,比如投石機或者弩車,重量都能夠被分擔起來,不至於影響通道的結構。
牆壁上還有一些朝外開的投擲洞,有着設計精巧的弧度,僅能讓人將裝滿瀝青的罐子、粗糙的石塊或者標槍扔出去,想要爬進來是不可能的。爲了避免火災,矮人用發光符文裝飾天花板,只要周圍有響動就會照亮整條通道。
城牆通道的盡頭就是山體,西格爾意圖從這裡開始修建一條通向北方的地底道路。爲了安全起見,這條通道並沒有與斑紋山金礦相通,並且向西繞過了聖瑟峰,拐了一個彎兒之後才向北延伸。若不是有土元素符文護衛的幫助,僅憑矮人自己的挖掘能力想要完成這樣的施工也將耗時日久。
這裡還沒有裝飾照明符文,所以西格爾用魔杖發出光亮,在通道中灑滿蒼白的顏色。岩石中的隧道蜿蜒曲折,起初向下,接着又向上。有些地方開鑿困難,所以存在許多窄路,也會突然變得陡峭難行。
費扎克年紀大了,西格爾變爲他施展了浮空術,讓他省些力氣。他們在通道中走了半個小時,終於聽到前面傳來鑿石的聲音。由於在狹長的通道中來回震盪,單調的鐺鐺聲也變得模糊不清,像是古怪的低語。
又過了一會兒,他們終於和矮人匯合。這裡一共有四名礦工,用鶴嘴鋤修正土元素挖掘出來的通道。大筐的岩石和泥土堆放在一邊,另外一邊則是盛放補給品的箱子。矮人們看到了西格爾,但並沒停下手中的工作,仍舊一下一下撬下突出的岩石,發出長短不一的聲音。
這些工作其實並不需要矮人動手,土元素能夠完成得更好,元素們只需要用手指挖掘,用手掌抹平,就能達到一般泥匠的標準。矮人正在做無用功,而且他們身上連汗水都沒有,更沒有疲憊的樣子。
“洛克·金剛石在哪?”西格爾問道。
矮人放下手中的鶴嘴鋤,用手抹了抹臉上的塵土,回答道:“就在前面吧,我們也不太清楚。”
“帶我去找吧,我可不想跑冤枉路。”西格爾哼了一聲,說道:“你們敲擊牆壁發出的信號,我能聽懂,所以你還是直接告訴我密道在什麼地方。”
矮人愣了一下,不得不苦笑兩聲,只好說道:“領主大人,稍等一下。洛克會給你說明情況的。”
過了好一陣子之後,一陣微光伴隨着他們的腳步而回來。洛克提着覆蓋油燈照明,另一隻手中拿着一柄戰錘,上面鑲嵌的符文散發着灰白色的光芒。他身後的矮人格羅特、孟多克則在腋下夾着鐵杴,用手扶着歪歪扭扭的鐵製圓頂帽,踏着咚咚咚的腳步聲跑過來。
洛克看到西格爾一直坐在這裡,而在他身旁的矮人同伴不斷朝他使着眼色。長時間形成的默契讓他立刻明白這裡發生的情況。洛克看看西格爾的面色,非常嚴肅,但看不出其他情緒。再看看獨眼老人費扎克,一臉緊張的表情。
“二十四萬和四萬的差距在哪裡?”西格爾問道。
他想了想,然後大大方方的承認:“領主大人,費扎克先生,想必你們是爲了符文花費的金幣而來的吧?我們的確在符文箭塔之外用掉了很多金幣,原本不想告訴你。但既然你已經發現了,我們也沒必要繼續隱瞞下去。”
“我們製作了很多符文,遠比箭塔所需要的多,全都用在了這條隧道上面。”洛克說道:“但這涉及到我們矮人的一個重大秘密,不能輕易對外人訴說。”
“這是我的領地,是我的金幣,我必須要知道它們的用途。”
“領主大人,不要着急。”洛克放下了手中的戰錘,其他矮人也空出了雙手,表示自己毫無敵意。“我們親眼看着你通過登巔之路爬上了摩拉之巔,這是你第二次踏上那條路,有沒有感到什麼不同?”
“這和我想知道的答案有關聯嗎?”
洛克點點頭,其他矮人也都用炯炯的目光看着西格爾。
“比第一次難些。”西格爾說:“一方面是我估錯了難度。原本我以爲可以使用魔法,但沒想到登巔之路上毫無元素力量。除了身上揹着的東西之外,空間袋、魔法裝備都失去效果,所以更難一些。”
“另外,在攀登的過程中,我還遭受了冰塊的襲擊,”西格爾想了想,恍然大悟:“這件事情是不是和你們有關?”
“是的。”洛克點點頭:“我們向矮人守護神祈禱,希望能夠得到啓示。我們要知道西進到底是對的還是錯的。”
“我不明白。”
洛克看看費扎克,然後對西格爾說道:“這件事情只能對矮人說,你是登巔勇者,自然可以算一個,但這位獨眼老人不行。”
“我想要知道的,是金幣的用途,而不是矮人的秘密。”西格爾搖搖頭,對洛克說道。
“以矮人守護神和血脈子孫起誓,我會告訴你想要知道的一切。”矮人堅持道。
其他矮人也點點頭。西格爾的目光從他們堅毅的臉龐上掃過,看到風霜血雨留下的痕跡,那些與猛獸搏鬥、在荒野中求一線生機留下的傷疤。這些矮人是有榮譽感的,不會違背自己的誓言。
“費扎克,你退開些吧,我要聽聽他們的話。”西格爾伸出手去,對他說:“你先回去也好,把賬本給我。”
老人用僅剩的獨眼仔細打量這些矮人,用他常年做密探鍛鍊的察言觀色技能進行查看。除非這些矮人的欺騙手段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水平,才能將謊言隱藏在如此真誠的面相之下。
他留下賬本,從洛克手中抓過覆蓋提燈,獨自朝來路走回去。
矮人們將頭頂的圓帽子摘下來,放在地上當板凳,一個個都坐了下去。西格爾見狀也和他們同坐,等着洛克開口。
“我們的守護神用鐵錘敲打風暴之牆,將新大陸呈現在世人面前。我們是最早的受益者,摩拉之巔就是矮人王座上的明珠。”
矮人在這裡建立了最大的王國,七大氏族都有了長足的發展。城牆山脈雖然雄壯,但相比於新大陸,只是邊境之牆。
曾在舊大路的時候,矮人便喜歡在山中挖掘,守着礦場生活,一度繁榮富足。最好的武器和盔甲都是出自我們矮人之手,我們的士兵不懼怕任何挑戰。
但隨着時間的推移,人類將足跡遍佈整個大陸,建立起繁盛的王國,而我們矮人仍舊在山洞之中,就像精靈從不踏出森林一樣。但這樣最終的結果就是消亡,從這個世界銷聲匿跡。
“我們不能在新大陸犯下同樣的錯誤。”洛克說:“所以我們纔會西進。”
西格爾點點頭,“這我可以理解,但西進和我有什麼關係?”
“這就涉及到矮人的大工程。”洛克說:“城牆山脈的礦藏非常豐富,而我們又是最好的礦工和手藝匠,經過幾百年積攢的寶藏都去哪裡了呢?”
“摩拉之巔的寶庫?”
“基本是空的。”洛克說:“寶石都被做成了符文石,金屬用來製作大型的符文陣。幾百名矮人符文師每日都在工作,將整個城牆山脈變成一座巨大的符文結界。按照矮人守護神的指示,即使世界滅亡,摩拉之巔也能保佑矮人存活下去。”
“這座符文陣已經發動起來。除了摩拉之巔的西門,矮人無法從從內向外穿過城牆山脈。對我們來說,這裡已經成爲困局。”洛克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原本在舊大陸矮人就過於封閉,現在直接造了一個牢籠將自己關進去。我們不止要保存自己,還想要西進,去找尋發展的希望——故步自封只會帶來再一次的沒落!”
“所以我們正在修建一條穿越整個城牆山脈,聯通蠻荒大陸的通道。我們需要大量的符文來隱藏自己,避免被山脈中的大陣發現,同時也要避免我們對大陣造成影響。”
“我們向矮人之神祈禱,得到的答案是必須尋找登巔勇者來完成心願,所以我們必須讓你再爬一次摩拉之巔。很幸運,來到海姆領之後,我們得知聖瑟峰有巨龍居住,所以城牆山脈的符文結界繞開了這裡,我們可以從此突破!”
“而領主大人的斑紋山金礦,以及您要求修建的這座地下通道,都是一種預兆。我們的工程不會停止,除非到達山脈的西面,到達充滿挑戰與機遇之地。”
“但我們只能自己進行,不能讓摩拉之巔知曉。所以,必須以領主的名義採購所需要的材料。”洛克說:“但我們會以另外的方式補償你。”
說完,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已經褪色的空間袋,小心翼翼的解開綁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