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漿弩矢原本是爲了對付戰爭古樹的植物特性而準備的,對巨龍產生的效果要打一個折扣。不過憑藉弩手的齊射,憑藉數量的優勢,精心準備的弩矢還是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電漿帶來了火焰,向皮肉深處灼燒,痛徹心扉。巨龍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嘶吼聲,往高空奮力衝去。大塊的皮肉被鎖鏈從身上扯下,摔落到冰面上,血液混合酸液四散飛濺。
它終於擺脫了束縛,不顧一切要逃離這裡。
西格爾對這種情況早有準備。他一直站在塔樓上就是爲了防止龍逃離。就像矮人設計的屠龍山谷一樣,限制龍的機動性是戰鬥的根本。
法師一隻手揮動法杖,另一隻手灑出金粉和鐵片。魔法的力量纏繞在鐵片上,令其迅速變大,一座搖搖晃晃的鐵牆憑空出現。說它是牆,其實更像是一個拍子,畢竟它的高度遠大於寬度。鐵牆砰地一聲砸在地上,整個塔樓都在搖晃。
巨龍離開了地面,同時朝下噴吐酸液。克里拔出寒冰神槍,和自己的同伴們一起躲避。幾個因爲受傷而行動變慢的戰士發出慘叫,融化在酸液之中。
第二個法術在西格爾手掌中出現,“心靈念動”。強大的念動力在瞬間集中爆發,形成如同實質的拳頭一樣,狠狠撞在鐵牆上。西格爾從塔樓邊緣探出頭去,看着巨龍起飛的方向,用念動力做最後的調整。
“混蛋!去死!去死!去死!”鮮血淋漓的巨龍怒吼着,將疼痛轉換成力量,瘋狂的攻擊周圍建築。酸液從射擊孔鑽進去,弩手們慌亂躲避,但仍舊有很多人被燒傷。不過在很多窗口處,仍不斷有弩箭射過來,叮叮噹噹撞到黑龍鱗片上。
又一波電漿弩矢馬上就要發作,黑龍知道自己到了要離開的時候。只有飛出一定範圍,纔不怕被那個躲藏起來的法師進行法術反制。
頭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陰影,巨龍擡起頭來,然後瞪大了眼睛。
“混……”它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吼叫,就被倒下的鐵牆命中。黑龍翻轉身體,試圖將重物甩出去,但他距離地面實在不夠遠,根本完不成整個動作。
城堡震顫不止,許多人都摔倒在地上。那些躲藏在山洞中的人、馬發出驚呼的聲音,但沒有命令誰也不準隨意離開。外面龍的吼叫聲戛然而止,這應該是好消息吧?可爲什麼也沒聽到戰士們勝利的歡呼?
塵土飛揚,碎石不斷落下。西格爾站立的塔樓已經裂成兩半,搖搖晃晃但好在沒有倒塌。剛纔庭院中應該沒有寒鴉部落的戰士,所以不會有誤傷。唯獨兩個元素已經失去了聯繫,恐怕凶多吉少。
召喚來一陣風,將煙塵吹散,鐵牆下龍的身體終於顯現出來。巨龍仍然活着,它不斷抖動的身體毋庸置疑地說明了這點。但它顯然受了重傷,折斷的翅膀、破碎的尾巴、外皮上有三個明顯的大洞。但最嚴重的傷口卻又小又密,在鱗片下不斷燃燒,冒出紅色的火焰和綠色的電花。
克里手持寒冰神槍,堅定地朝黑龍走了過去。他身上也有很多弩矢造成的傷口,但好在全都拔了出來,並用寒冰封住了出血的地方。巨龍通過地面的震顫感到巨人的到來,努力轉動眼球,終於看到了這個彪形大漢。
它張大嘴巴,試圖朝克里噴吐,可是酸液只有細長的一股,連寒冰盔甲都沒有燒透。隨後它用力喊叫,奮力釋放龍威,意圖喝止敵人。克里的腳步停了下來,汗水滲出皮膚,立刻被凍結。
“你們都在我腳下,蟲子們!”黑龍見敵人站立不動,以爲他被龍威控制。於是用爪子使勁推動壓在身上的鐵牆,逐漸爬了出來。可以看到它全身密佈冒煙的小孔,炭火烤肉和酸液蒸騰的氣味混合着,不斷向外散發。“你們的死期就是今天,今天!”
“說的沒錯!”巨人克里將寒冰神槍刺進巨龍的眼睛,一直插入它的大腦之中,直沒至柄。黑龍一個仰頭,將克里掀飛出去,並將爪子伸過來,試圖抓住露在眼珠外面的槍柄。可現在已經來不及了,寒冰神槍的力量爆發出來,將龍頭內所有的液體凍結,包括它的大腦和血液。因爲體積膨脹,巨龍的眼球和血管全都向外爆裂、破碎,失去活力。
黑龍的身體抖了抖,死了。
戰場上爆發出一陣歡呼,他們終於殺死了巨龍。可戰鬥並沒有技術,還有一個幾乎完好無損的死亡騎士。
穿着黃金盔甲的死亡騎士可以驅散身邊的元素力量,對西格爾的兩個元素符文護衛造成了很大傷害。好在它們兩個本來就是敢死隊,也根本沒有犧牲的概念。當法師驅散黑龍的魔法,而沒有餘力補充符文護衛被驅散的元素力量時,它們被摧毀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同時,死亡騎士身上的盔甲令它不怕任何金屬武器的攻擊,即便是倒塌的鐵牆也一樣。在衆目睽睽之下,鐵被加熱,燒成紅色,隨後變爲融化的鐵水。死亡騎士從鐵水中站立起來,手中拿着黑色的巨型釘頭錘,眼睛散發着綠色的幽幽光芒。
弩矢飛射而至,有些在空中就被熔化,有些則被盔甲彈開,沒有一個能夠對他造成傷害。死亡騎士衝向克里,手中沒有武器的巨人只能躲避。釘頭錘帶着勁風,所到之處石塊、龍屍、散落在地上的金屬,全都變成粉末。
死亡騎士雖然比克里矮小一些,但仍舊有兩米高,體型魁梧。同時他也擁有與他體型極不協調的高速。再加上釘頭錘的長度,他的威脅範圍很快便追上了對手翻滾的速度。克里被逼到了角落,釘頭錘正朝他的胸前飛去。
“別傷我大王!”幾名寒鴉部落的勇士衝上來,用血肉之軀展開了擒抱,一個個掛在了死亡騎士的身上。肌肉與金屬發生最緊密的接觸,死亡騎士的每一個關節都在呻吟。有一名部落勇士衝到黑龍頭顱那裡,不顧酸液對身體的腐蝕,抓住寒冰神槍的槍柄,用力向外拔。
死亡騎士吼叫一聲,黃金盔甲上電流密佈。耐括斯的電漿能量發揮出威力,掛在他身上的勇士非死即傷。他又可以揮舞釘頭錘,並朝着克里奔去。
“大汗,接着!”那名戰士用冒着黑煙的雙手將寒冰神槍投了過去,令巨人重新有了武器。釘頭錘重重敲了上來,命中寒冰神槍的槍桿。神器並沒有受到損傷,但巨人克里撐不住釘頭錘上傳來的巨大力量,一下子被撞飛,穿透了一層石牆,摔進城堡房間之中。
“大王!”“首領!”各種稱呼的叫喊不絕於耳,寒鴉部落的勇士赤手空拳地圍攏上來,就算用雙手也要把這身黃金盔甲拆掉。即使那些遭受電擊,連站立都不太穩固的人,依舊掙扎着準備繼續戰鬥。
死亡騎士另有打算。他發現黑血城堡果然有充分的準備,對巨龍形成了極大的剋制,那這樣一來,他也不指望相對更弱的白龍到來後能夠扭轉戰局。沒有了龍,他就失去了機動性,要離開地面只有一種辦法——跳。城牆那麼高,外面是山谷,跳出去很可能摔成碎片。他還有重任在身,要去協調指揮獸人的軍隊,不能當做敢死隊一樣深陷敵人重圍。
透過盔甲的縫隙,他看到了大門的方向。普通鐵合金的柵欄和城門擋不住他,從那裡出去之後就可以回到山谷中,回到獸人部隊裡面。這裡沒有德魯伊,不會有糾纏的植物和戰爭古樹,那些弩箭、投石器都不會造成什麼傷害。
於是他向城門方向踏出一步,卻沒能繼續邁出第二步。他看到一名穿着紅色長袍、外面罩着胸甲的法師站在他面前,一手拿着純白色的法杖,一手拿着灰白色的長劍。
“邪靈止步。”西格爾用語言拖延着,給克里恢復的時間:“來自虛空的耐括斯傀儡,這個世界不歡迎你,這裡的生靈不歡迎你,我不歡迎你。滾回你的虛空中去,別想回到獸人之中發號施令——他們雖然邪惡,但仍舊是這個世界的生靈,不屬於主宰、不屬於你們那個孤寂、死亡的世界。你別想越過我的阻擋!”
死亡騎士緊緊盯着他,黃金盔甲發出了閃耀的光芒,連體型都再次膨脹。然後,光芒消失,似乎他體內的能量在消散,但實際上黑暗卻在增加。“你知道些什麼,人類法師?”死亡騎士用空洞並充滿迴音的語調說道:“你可真正瞭解虛空湮滅的力量?”
釘頭錘重重落下,防禦法杖迎了上去。“不移不動,不潰不退!”西格爾大聲唸誦咒語,法杖發出耀目白光。黑色的釘頭錘帶着濃重的陰影,正面撞在防禦法杖上。
一陣令人牙齒髮酸的聲音傳來,撞擊引起的衝擊波橫掃庭院。不過交戰的兩人紋絲不動,他們的武器也凝滯在空中。法師協會的防禦法杖對抗耐括斯的電漿符紋武器絲毫不落下風,做出了完美的防禦。
西格爾的星之塵劃出一道灰色的劍光,由下至上砍向死亡騎士的身體。死亡騎士用左手手臂去阻擋,能量激發出一個陰影構成的護盾,擋住了沒有開刃的星之塵。他順勢一拳,卻被西格爾再次用防禦法杖擋住。
“你只是個樁子,法師!捱打的樁子!”死亡騎士說道:“我纔是無堅不摧的力量!”
話音剛落,一陣震耳欲聾的巨響傳來,城牆晃動,幾塊大石頭被打飛出去,落在庭院的角落。煙塵之中,一個高大的身影走了出來,一手提着寒冰神槍,一隻手掏掏耳朵,然後抖落指甲中挖出來的灰塵。
“你剛說什麼?”克里說道。他舞了個槍花,冰晶碎片如同飛刀一樣射出,撞在死亡騎士的盔甲上。“啥?我剛纔好像聽到了無堅不摧?你在找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