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種族神靈的指引,人類非常短視,但這也有好處,那就是隻有親眼看到、親耳聽到、親手觸摸過的纔會認爲是事實。”埃文迎着各個聖者注視的目光說道:“剛纔矮人王提到,要各個種族通力協作,共同佔領並分享地球的資源。按着人口的比重進行分配,好像對我們人類最爲合適。但是我知道,一百個盲人也很難戰勝一個視力正常的騎士。在當前的情況下,我不得不懷疑那些我沒有親身經歷的事情,我不敢當它們是事實。畢竟,我不是神靈,我只是一個國王,雖然我劍法很不錯,但我卻一點魔法也不會。我自詡爲公正、仁愛、憐憫,但在這三個方面都不如我的弟弟,這些讓我明白了一件事情:我必須謙卑。”
精靈王面帶微笑,用細長的指尖劃過柔亮的頭髮,然後支住尖尖的下巴:“繁星國王陛下,您的美德讓人敬佩。既然您還需要時間做決定,那我們就耐心的等上幾天,您意下如何?”
把休會的原因全都壓在埃文身上?西格爾站了起來,走到衆人面前。他緩緩地,一個又一個從聖者臉上看過來,然後做了一次深呼吸。
“戰爭從來都是生死攸關的事情,輕易馬虎不得。我現在終於明白爲什麼精靈在新大陸會失敗,而矮人在摩拉之巔也沒能成功。決定發起戰爭的根本就不是生靈,只不過是神力造物而已。說白了,和我們法師製造的骷髏兵、魔像以及燈神沒什麼兩樣。儘管諸位聖者大人們有智力、有力量,但沒有一個知道什麼是生、什麼是死。我的博學士老師教導過我,生死之間有大恐怖和大智慧。你們既不知道什麼是恐怖,更沒有智慧。我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輸掉戰爭的辦法了!”
西格爾慷慨陳詞,埃文就站在他的身邊,贊同的點着頭。目前的局勢很明顯,神靈對於拓張領土和信仰真是不遺餘力。一個沒有神靈的晶壁,如果佔領之後能夠增加多少信徒,恐怕是每個神都會計算的問題。人類具有世界上最大的軍隊規模,繁星王國在其中更是舉足輕重。所以各個種族纔會想拉繁星王國下水。
埃文不擔心戰爭。繁星王國內部領主之間還經常發生戰鬥,更何況人類與獸人、沙人、翼人、魚人族在不同的戰線上也衝突不斷。多一個地精作爲敵人,並不會讓埃文心生膽怯。幾大種族的態度纔是最令他擔心的。到現在爲止,沒有一個人講出這場地精戰爭的真正原因,他們刻意隱瞞風暴之牆就是滅世風暴的情況,或者總是忽略不提。這樣的盟友讓人擔心,所以埃文遲遲下不了決定。
他解下佩劍,扔在桌子上,篝火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在會議室內清晰可聞。“我累了,需要休息,你們先開會吧!”他站起來說道:“各位聖者請繼續,也許你們認爲這場戰鬥用不到凡人的腦子,所以替我們做了決定。既然這樣,乾脆有什麼事情通知我一聲就好。”
他起身離開了會場,身後跟着晨曦神殿的大主祭和西格爾。威廉依舊和巨龍有說有笑,他們兩個的節奏似乎也和這場會議無關。矮人王看了看埃文丟在桌子上的寶劍,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意思。他將目光投向矮人聖者,卻看到原本坐着聖者的位子上空無一人。
不僅是矮人聖者,其他種族的聖者都已經離開。留下的人互相看了兩眼,覺得沒什麼可說的,於是場面變得有些沉默和尷尬。只有角落不斷傳來威廉和巨龍的笑聲,一聲聲抽打在矮人王的臉頰上。
“休會吧,我們都需要休息一下。”矮人斯東說道。
西格爾跟着埃文來到了甲板上,拂面而來的海風讓他們都感覺好了一些。皇家艦隊剩餘的船隻看到國王出現,吹響了嘹亮的號角聲,並擺動旗幟向他致意。
“奧若拉大人,請讓我們單獨待一會兒好嗎?”埃文說道。
大主祭離開之後,埃文才對西格爾問道:“好兄弟,給我說實話。繁星王國與地精,誰會勝利?”
“繁星王國自己永遠無法取得勝利,摩拉之巔的矮人已經證明了這一點。”西格爾直言不諱地說道:“矮人有自己的聖者,消耗大量神力封堵住了晶壁的通道。繁星王國到時候依靠誰,法師協會還是那些別有心思的盟友。埃文,我覺得這件事一旦參與進去,就很難控制住事態發展,會像漩渦一樣把繁星越拽越深。”
“這麼說來,我應該立刻離開這裡,或者不參與這件事情才比較好?”埃文說完之後,自己又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主意。“從目前的態勢來看,人類無論如何都要參與這件事情。我也許不能控制事態的發展,但逃避顯然會帶來更嚴重的後果,那就是失去勝利的可能。”
“這我不知道。”西格爾搖了搖頭:“如果說組織一場戰役,或者研發某項法術,我還能行程計劃和步驟,會議室裡正在發生的這種事情就不是我的專長了。埃文,我只有一點建議,那就是你需要擁有像矮人那樣的力量,可以封堵晶壁、終止戰局。然後你才能放心大膽的進行戰鬥。”
“需要有從中脫身的本事?”埃文點了點頭:“這就像劍術當中,寧可手臂受傷,也要保住雙腿。打不過可以,逃不了不行,是吧?或者騎士負責衝鋒,領主負責撤退?”
“應該差不多吧。我們法師也有一種說法,所有法師的最後一個法術都是用來脫身的。”
“哈哈,我大概有主意了!”埃文狡黠地眨了眨眼睛,然後揹着手在船上踱步。
會議再次舉行的時候,埃文已經顯得胸有成竹。他已經不再糾結於人類王國是否參加聯合行動,只是不斷的提出要求:矮人的武器盔甲,精靈的魔法裝備。對於其他種族,他要求停止對繁星王國邊界的騷擾,否則就會被視爲影響此次聯盟的達成。對於此,沙人、魚人包括娜迦,終於開始表示出異議。他們聲稱人類干擾了自己種族的活動,自己是爲了生存而抗爭的弱者。
於是會議終於產生了爭執。這纔是人類擅長處理的場面!像那種有神靈直接干預,只能回答“是”或者“死”的場面,根本叫不上會議。埃文笑嘻嘻地看着大家面紅耳赤,然後拿出處理領主會議的架勢來,左拆右擋,將會議不斷拖延下去。
西格爾堅持了一天,第二天就受不了這種氣氛了。在局面如此複雜的情況下,他又不能用冥想打發時間,所以只好在會場進行小範圍的魔法練習。掌握了四種元素的力量之後,他就把目標設定在時空之力上。就像學徒時期不斷在手掌中孕育火焰,從而練習咒語操控,他現在用相似的方法在手掌中形成扭曲的時空場。
這比火焰帶給其他人的威脅感大多了。越是敏銳的生物,越是對西格爾手中的力量感到恐怖。能在各個種族成爲“王”,或者在武技、或者在魔法方面都是佼佼者。所以每次西格爾手中的時空場發生異變,他們第一時間就能感受到。矮人王斯東好幾次神經質似的摸向腰間的戰錘,精靈王的頭髮也被他自己拽斷了好多根。
金龍饒有興致的看着這一切,雖然他的鱗片也因爲感到威脅而豎起來好多回,可他更喜歡看到其他人一驚一乍的樣子。“威廉,你那個夥伴是在故意用這種方法平衡聖者的威懾嗎?用這種手段倒是真挺方便!可惜我不能亂用龍威,否則真想特意嚇嚇他們,欣賞下這些人屁滾尿流的樣子!”
威廉觀察了一會兒,然後說道:“他不是在故意嚇唬人,而是真的在練習魔法。話說回來,你們龍族真的不幫忙嗎?聯合會沒有高階法術的卷軸,就只能像他這樣自己摸索了。”
金龍歪歪嘴,哼了一聲:“我都說了好多遍了,沒有龍會幫助法師聯合會的。”
“你再想想,我給你提供個思路。”威廉鍥而不捨:“法師協會不願給我們法術資料,再加上之前三峰塔那檔子事情,聯合會與協會的關係就很差了。你們龍族和法師協會的關係也不怎麼好,爲啥咱們兩家不能聯起手來呢?”
“這還用說,你們法師就沒個好東西!”
“別這麼肯定。”威廉說到:“我們的西格爾大法師悟性很高,你看他完全是通過自己的努力摸到了時空力量的邊緣。他唯一的老師還是在他剛剛學會火球的時候講了五天課,之後的路都是他自己走出來的。我覺得他掌握時空之力是遲早的事情,甚至他創造出縛龍咒也尤未可知!”
提到縛龍咒,金龍眯起了眼睛,咬緊的齒縫中發出蛇一樣呲呲的聲音。“你們想破壞協議,帶來生靈塗炭嗎?”
“簽署協議的是法師協會,我們現在不被他們承認也不被他們管理。而且咱們把話說明白,聯合會根本看不到高等咒語,更不要說縛龍咒了。所以就算是我們製造出了縛龍咒我們也不知道那就是縛龍咒,所以你們怪不到我們啊。”威廉端起面前的紅酒杯一飲而盡,然後才說道:“我覺得聯合會和龍族應該就這個事情立刻展開磋商,儘快簽訂協議。這樣才能保證和平與安寧。”
“然後你們就會在這個協議中索要一部分利益?”金龍冷哼一聲。
“交換利益。”威廉糾正了他的措辭:“我們現在缺少的是交流和交換的途徑。”
金龍搖搖頭,臉上帶着不屑地表情:“發明縛龍咒,你以爲那會很簡單嗎?我不相信你們有這麼大的能力。才兩個大法師的小團體,甚至威廉你這傢伙除了在變形領域外,其他方面根本算不上真正的大法師。就這麼點力量還想研究出縛龍咒,我覺得你是在唬我!”
“秘爾能核怎麼樣?和縛龍咒相比,這纔是真正的難度吧?他一個人就搞定了秘爾能核。”威廉指了指西格爾:“再告訴你個秘密。虛空中的耐括斯一族最近焦頭爛額,就是因爲多元宇宙中增加了一種新法術,能夠破解他們的電漿武器。法術名爲電漿病毒三號,但你不知道的是,這個法術的基礎,也就是電漿病毒一號其實就是西格爾創造出來,由法師協會散播出去的。你現在還覺得縛龍咒很難嗎?”
金龍這次沒有搖頭,而是捏着下巴開始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