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索號停穩之後,西格爾就變化成骷髏的形態。元素聚合體的虹彩光芒在他的灰白色骨骼身體上流淌,唯獨黑色的火焰在眼眶中熊熊燃燒。他用法術遮掩住頭頂的銀線,星索號的銀線也一樣是不可見的。然後他來到了飛船的出口艙門,沒有攜帶任何武器。
“如果我遭到攻擊,我就會直接回歸星界,你也一樣。”西格爾對星索交代道:“由於你返回比我要延遲一段時間,所以在這段時間中你要做一件事情:把攻擊我的人消滅掉。但首要任務還是迴歸星界,所以如果時間不夠用那就算了。”
“主人,地精真的會攻擊你嗎?我把他們全都消滅不好嗎?”
“戰爭是最後的手段,你忘了嗎?而且這都在計劃當中。”西格爾拍了拍艙門,對星索說道:“開門吧。”
當艙門打開的時候,外面的聚光燈全都照在了西格爾身上,如果不是他用骷髏的身體狀態,恐怕直接就會晃瞎眼。這也算是一種攻擊吧?西格爾搖了搖頭,對地精這種程度的試探表示失望。
外面聚集了足有三千地精,星索在降落的時候就仔細數過了。他們舉着各色的標語,有的表示歡迎,有的在說滾蛋。許多地精吵吵嚷嚷,甚至推搡打鬥起來。西格爾看到了刀子,看到了血,也嗅到了死亡的氣味。他越發堅信自己的推斷,然後走下了旋梯。
當他踏上地面的時候,儘管這不是他第一次踩在地球的土地上,他還是要似模似樣的感嘆一番。用他自己發明的複雜而難以逆推的天頂星語,西格爾說道:“這是我的一小步,卻是天頂星的一……”
一道白光閃了一下,從六百米外射來一發子彈。這是專門用來遠距離進行狙殺的武器,穩定性和殺傷力都很驚人。西格爾的遠程防禦護盾立刻生效,但依舊沒能擋住這顆子彈。在槍聲終於傳過來的時候,西格爾的半邊頭骨已經被打得粉碎,一顆眼眶中的魂火也熄滅了。
西格爾早有準備,對於防範地精的火器攻擊已經有好幾個版本的防護法術。不過爲了效果,他一個法術也沒有使用,只是施展了最基礎的防護遠程武器。他在演戲,因爲以他對地精的瞭解,第一次會面有很大可能出現這種問題,所以乾脆在個人防護方面示弱對方。
地精開始騷動起來,一部分保護現場的地精舉槍瞄準了圍觀人羣,另一部分人則瞄準了西格爾。缺了半個頭骨的骷髏晃晃悠悠,勉強擡起手來指着攻擊者的方向。星索立刻擡起三門電磁炮,毫不猶豫地開始發射。
由於距離很近,根本不需要多重傳送加速來提高威力,所以星索在一秒鐘內連開三十炮。拿着狙擊槍的地精直接被打成了碎片,他周圍三米範圍的所有東西也盡皆摧毀。之後星索號在地精還沒明白過來的時候憑空消失了,缺了半個腦袋的“天頂星人”也在地精的視野中失去蹤影。
就像一場幻夢一樣,只有留在降落地點六百米處仍舊青煙嫋嫋的彈坑訴說着事實:天頂星人來過了。
“該死的,是誰開的槍!”禿頭地精看着視頻破口大罵:“現場是怎麼搞的,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查,給我查出來!”
研究者地精趕忙調取錄像,希望能夠查出事情的真相。可是開槍的地精隱藏在鏡頭之外,在星索號反擊後,留下的唯一圖像又很模糊,只能看到蒙面的布巾。
“把屍體的碎片找到,一定要找出是誰!”禿頭地精不依不饒:“這是挑釁,這是戰爭!把核彈頭準備好,把軍隊準備好!”
“別叫喚了,天頂星人去哪裡了?”黑褐色地精叼着雪茄,雙眼在瀰漫的煙霧後面閃閃發光:“再給我看看天頂星人的武器,還有他們消失時候的錄像。”
圖像一幀一幀的顯示,可他們只能看到飛船的部分艙體打開,然後就是高速的閃光。西格爾絕不會留給地精任何學習的機會,所以教會了星索在開火的時候用隱霧術和幻術進行遮掩。無論怎麼射擊,電磁炮的結構都不會出現在幻術圖像以外,就連聲音都是假的。
與此同時,利用秘爾能核和能量聚焦透鏡的力量,星索還學會了製造元素干擾。閃電、寒冰、火焰和塵土會在電磁炮周圍隨機運動,即便地精有其他探測手段,也只能收到無法解析的結果。地球上依然有四大元素,所以西格爾認爲這樣的方法才能成功。他已經以自己的知識做到極致,相信地精拿不出什麼辦法解析。
調查報告很快放在了地精巨頭面前的桌子上,裡面的內容很簡單,全都是“不明”。只有武器作用方式一欄寫着“實彈撞擊類傷害效果,威力與助推火箭彈類似,但不會爆炸”。
“實彈撞擊,彈頭呢?彈頭呢!!”禿頭地精甩起肌肉,將報告扔在桌子上:“爲什麼寫着不明,他不是發射了很多發嗎?”
研究者趕忙回答:“現場的目擊者用肉眼看到似乎是金屬彈頭,但它們很快就消失了,沒有任何殘骸留下。這種氣化技術我們從未見到過,如果還有機會,說不定能夠更好的分析。”
“你們是說,除了一具殘破的屍體和彈坑之外,什麼都沒留下?”黑褐色地精把雪茄砸到二等地精的頭上,菸灰四射飛濺:“對他們船體的分析呢,對那個骷髏的分析呢?”
“船體被一股雜亂的能量場包圍着,我們分析出有電場、熱能場,同時還有具有降溫效果的冰晶隨機產生。雖然拍攝了不少照片,但透視線沒能穿透飛船的外殼。這次沒能採集到什麼樣本。”
另一個研究者說道:“天頂星人的形態非常奇怪,沒有任何器官的骷髏按理說不應該具備活動能力。我們的理論是,要麼那是一種極其高明的機器人技術,要麼是天頂星人已經掌握了能量化精神,擺脫了肉體的束縛。”
薄薄的三頁研究報告很快就能看完,但沒有一個地精巨頭對這份報告滿意。女地精把報告撕得粉碎,粗大的舌頭硬挺着喊道:“對策呢?怎麼對付天頂星人,怎麼一個字都沒提?”
“是啊,天頂星的飛船毫髮無損,半個腦袋的骷髏也消失不見。我覺得他們應該什麼事都沒有。”沉默地精說話的時候,其他地精都鴉雀無聲。“我覺得他們還會再出現的。所以趕緊決定下一步怎麼辦?”
地精們互相看看,一股無名的默契在他們的眼神交流之中形成。“別藏着掖着了。”黑褐色地精又拿起一根新雪茄,當做棒子在桌面上敲擊:“拿出最強的裝備,咱們來看看成色吧!”
另一方面,退回到星界的星索憤憤不平,一直在說着地精的壞話:“他們上來就打你,真是壞的不能再壞了。”
“哈哈哈,別生氣了,這都在我的預料之中。”消耗了一重星界投影分身之後,西格爾又恢復原樣。“剛纔你在反擊的時候沒有忘記使用幻術遮擋,而且調用元素力量的方法也毫無紕漏,這值得表揚。”
“謝謝,我真高興。”星索立刻忘記了剛纔的不痛快,開始嘰嘰喳喳起來:“其實我早就發現了那個端着槍的地精,主人你爲什麼不讓我先消滅他?”
“不止一個吧?”西格爾反問道。
“主人你也看到了?我一共找出來十七個使用長槍的地精,從各個角度進行埋伏,最遠的藏了足有九百米。主人你是怎麼發現的啊?”
“我沒用眼睛看到,但是用腦子想到了。”西格爾說道:“星索,雖然你有強悍的武力,但我希望你儘量剋制,最好只有在我同意的情況下才使用。”
“好的主人,沒問題。”星索覺得這是應當應分的,於是答應下來。“下一步咱們做什麼?”
“當然是還要去地球了。”西格爾說道:“我估計這次還不會得到好結果,甚至比上一次的打擊還要猛烈。你要做好被攻擊的準備,其實就算被打爛也沒什麼,只不過是回到星界再來而已。”
“嗯,我記得了,只需要注意沒有可以攻擊銀線的武器與咒語就好。”星索語氣堅定、信心十足:“我會小心的,沒有敵人能逃過我的觀察。”
“行,我相信你的能力。”西格爾說道:“咱們再休息一會兒,等地球入夜了再出發。”
如果是沒有智能的構裝生物,只能絕對服從命令,絕不會提出問題。星索會思考,遇到想不明白的事情他就記起主人曾經的教導,於是問道:“主人,爲什麼咱們要一次次的捱打?”
“我有一個希望,雖然很渺茫,但終歸是希望。”西格爾說道:“希望地精在明白他們無論如何也戰勝不了咱們兩個的時候,能真正坐下來談判,通過對話建立溝通。至少那樣一來,會少很多殺戮,也會省不少麻煩。”
星索大概是聽明白了,知道主人認爲消滅地精是件挺麻煩的事情。所以這樣一來,作爲主人的好幫手,就應該努力想辦法解決麻煩。反正主人在休息,現在也沒什麼事情,星索就開動一百零八個副腦,全力進行計算。計算的內容只有一個:怎樣用最不麻煩的辦法消滅地精。
真正的靈魂才能在成長中改變,展現出多姿多彩的面貌。但製造真正的靈魂那是神的領域,西格爾還做不到。星索雖然聰明,但她畢竟不是真正的靈魂,戰艦就是戰艦,絕不會是救援船,這是她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