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三千年？這個數字會不會有問題？”西格爾皺着眉頭，出言詢問：“風暴之牆是咱們世界獨有的特殊現象，難道不是伴隨着這個晶壁一同誕生的嗎？”
“所有史料的記載都是你的那種說法，雷牆大陸天然被風暴之牆包圍，牆的後面就是神的世界。”威廉擺了擺手，對西格爾說道：“世界上所有的人都這麼想，這難道就不奇怪了嗎？我覺得有一種力量在影響大家的想法，讓人們不會對此產生懷疑。只有那些旅行了足夠遠的人才能擺脫這種固有思維。風暴之牆的力量非常強大，除了在內部發起異界旅行之外，什麼東西都不能穿透它。有一次我來到天堂山，詢問那裡的天使能不能見到已經死去的某個大牧師的靈魂體，他們說足足有一萬三千年沒有接收到任何升上天堂的靈魂了。我知道晨曦之神的真身就在天堂山，他不會丟下自己的信徒，除非這條昇天的通道被風暴之牆阻隔。”
“這是一個大問題。”西格爾想到了逝靈黯影，那些充滿怨念不能消散的靈魂。“其他位面的情況如何呢？”
“下地獄去找人是在太危險，但是我儘可能的進行了尋找，結果和天堂山一樣。我詢問了很多人，他們認爲這種情況極爲特殊，但都不能給出解釋。但是我偶然間聽到了幾個詞，他們稱呼咱們世界的時候，用了‘毀滅球中的不死晶壁’作爲名字。”
“當我想要具體打聽這件事情的時候，使用這個名稱的人全都不予承認。”威廉說到：“後來我發現，只有快要消亡的世界纔會有這樣的稱呼，那意味着一個晶壁的徹底消失，包括裡面所有的生靈。所以我可以理解矮人神要求矮人挖掘通道，打開晶壁系壁壘的舉動。我也因此推動聯合會通過了隱藏一個晶壁薄弱點的計劃，爲的是同樣的打算。但我不得不擔心大預言師列爾的反應，因爲從目前的情況看，他很有可能就是魔法神在這個世界上的代言人。”
西格爾看着威廉，可他一直低着頭，似乎不願意讓西格爾知道他的表情。這樣的舉動很奇怪，讓他心存疑惑。不過他還是說道：“我相信你關於風暴之牆毀滅世界的說法，但這不能成爲列爾就是魔法神聖者的證據。我是說，我見過兩個聖者，很容易就能感受到他們身體中與衆不同的力量。如果這麼多年來，無數見過列爾的人都察覺不到這一點，我很難相信。”
“聖者？”威廉搖了搖頭，然後終於擡起頭來看着西格爾的眼睛：“博學士法拉尼斯大人曾經確信，列爾就是魔法神本人！”
“真身降臨？”西格爾忍不住笑了起來：“離開安全的神國，來到一個被毀滅風暴包圍的晶壁之中，爲了什麼？當一個學城的預言師？”
“如果是他想搞明白爲什麼毀滅風暴沒有毀滅咱們的世界呢？”威廉對自己的理論非常有信心：“生死消亡難以避免，一旦出現特例，難道不該好好的研究一下？這對於知識與魔法之神來說，絕對有超過生命安全的吸引力。”
威廉望向窗外，眼睛中飽含着回憶的神采。“法拉尼斯大人是最接近預言大師的博學士。他是預言系，他也是大法師，但他總說自己還差一點，不能成爲預言大師。他覺得自己在法師協會呆下去，永遠踏不出那最後一步，所以來到了新大陸，加入了聯合會。一開始我和亞歷山大認爲法拉尼斯大人和列爾大法師不過是學術上存在分歧，後來才發現並不是如此。”
“有人在隱藏世界的秘密，故意用某種手段遮蔽了關鍵的信息，讓大家對它視而不見。這已經超過了凡人的能力，但在凡人的手段中能夠發現它的蛛絲馬跡——沒有一種力量可以沒有基礎而憑空產生。”威廉嘆了一口氣，然後說道：“正因爲如此，法拉尼斯大人才推動了聯合會和諾克斯共同會的合併，希望能從他們的咒語中找到大範圍影響思維方式的方法。但他因爲超遠距施法導致壽命縮短，在能夠搞清楚這其中秘密之前就死去了。他生前反對讓卡斯帕大法師成爲三巨頭之一，而是提名了雪萊、維伍德和你。獅王是個死腦筋，認爲只有大法師才能成爲三巨頭，所以最終還是選了卡斯帕，結果失去了對諾克斯的壓制，導致聯合會的覆滅。在這其中，法師協會肯定也在推波助瀾，只可惜我在摩拉之巔被困住，沒能阻止這一切。”
並不是超遠距離施法導致了博學士的死亡，而是施展法術試圖影響我的命運走向。西格爾心裡很清楚這一點，但是不能說出來。博學士的死亡對他來說是一次震撼，雖然法拉尼斯利用了西格爾，幾次讓他身處險地，但也很多次將他從困境中解救出來，還傳授了他知識，並將一座圖書館委託給了他。如果沒有這些，西格爾根本不可能保持學習，一直到成爲大法師。
法拉尼斯曾經說過：“西格爾，干擾你的命運帶來了非常嚴重的後果，即便是我這個大法師也不能承受。你的命運與其他人截然不同，我注意到了。有了我這個教訓，從今往後，再也沒人能夠影響你的命運，你的路可以自己走了。”
真想再能回到那個時候，再問問他這句話到底是怎樣的意思，說不定能夠知道更多。可當時西格爾滿腦子都是“擺脫被操控命運”的興奮，哪裡會多想？甚至在他心底深處，還有對法拉尼斯大人插手自己命運的不滿之情。
可這個人用自己生命的最後幾天教導了一個學生。他把自己所有的猜想、推斷全都放下，單單隻講述知識。西格爾捫心自問，如果自己知道僅有不到一週的壽命，自己會做什麼？恐怕培養一個學生將是最不可能的事情之一。
矮人打通了晶壁的屏障，試圖移民到地精的世界，難說不也是一種臨死前的決定。這件事情成功的瞞過了所有人，直到他們失敗之後纔有人知曉。假設威廉所說的都是事實，風暴之牆並不特殊，它就是晶壁的毀滅之力，只不過特殊的是它這次並沒能毀滅世界。矮人瞭解到毀滅風暴的危險，試圖逃生，那麼這件事情真的能怪到他們頭上嗎？
威廉清了清嗓子，然後說道：“神力能夠做很多事情，但其中最消耗力量的事情就是改變現實。神一般都在外層位面做這件事，形成自己的神國。那裡沒有晶壁規則，而且在神國內神會變得非常強大，所以這種事情每一個神基本都會做。可如果，我假設魔法和知識之神過去曾經存在，他作爲概念神，在每個世界都會是非常強大的那一類，咱們的世界也應該不例外。可現在，他沒有了，那麼他的神力都去哪裡了，這不可能憑空消失。”
西格爾脫口而出：“他可以用來改變整個大陸的知識和認知，讓大家忽略風暴之牆的特別之處！”
“正是如此！”威廉捏緊了拳頭：“這樣，就不會有人離開，他就可以從容觀察毀滅風暴被阻止的原因。所有神都會對這件事情感興趣，甚至他們會達成某種協議，保證這次觀測的順利進行。我們法師在進行聯合咒語試驗的時候，不也會這樣嗎？只不過神靈達成的協議使用了更高層的力量，甚至只有多元宇宙最強的秩序力量才能做到。”
西格爾癱坐在椅子上，只覺得自己頭疼欲裂。他的手撫上胸口，但摸到的卻是衣服下面的二十面骰子。雖然還沒有確鑿的證據，但所有的推測都集中到自己身上，集中到骰子身上。
不知道怎麼的自己就成了世界上最特殊的一個，這是一種非常複雜的感覺。因爲自己獨特而感到興奮？喜悅？恐懼還是孤獨？西格爾很難說清這種情緒。在處理情緒這個方面，他一直做不到很好，很多時候他不知道該用怎樣的心情去面對事實，所以只能盡力的思考，用理性去思考。
但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用理性的思考去解決。
這個時候，他就會選擇逃避。“威廉法師，你說的這一切很有說服力，但依舊缺乏證據。對於聯合會作出的決定，尤其是隱秘開發晶壁通道的事情，我會全力支持。但是你講了這些之後，讓我如何應對法師協會和學城？我覺得最好還是由你代表聯合會去見他們的代表，況且這本來就是你的身份所應負的職責。我是代表海姆領來的，法師聯合會的代表是你。”
“不，我不會去見他們的。”威廉搖了搖頭，態度非常堅定：“我和你不一樣，我對於法術咒語已經沒了野心。目前我已經能夠在各個世界旅行，我的願望已經滿足了。你是法拉尼斯的徒弟，你是解決問題的那種人，我最多隻會發問。雖然聯合會需要法師協會補充咒語和一些書籍資料，但如果談不攏，我個人是沒什麼意見的。你可以管這叫逃避，或者說我變得保守了，但我不會改變主意的。”
西格爾哭笑不得，他從懷裡拿出一個筆記本，就是平時用來記錄急需的書籍資料的本子。“如果你能從其他世界帶來這上面的咒語，我也不用去和法師協會打交道，這樣可以嗎？”
“不管你離開原始的晶壁多遠，你的施法規則也是最初的模樣。所以我從其他世界拿來的卷軸，你破譯之後再學會的難度非常高，甚至你需要從頭構建咒語的結構。並不是每個世界都是四種元素爲主的，西格爾。”
“如果列爾真的是知識與魔法之神，他的力量又能影響到法師協會的話，那麼聯合會想要的東西，他是不可能給的。”西格爾將本子摔到桌子上，把手放在封面上。
“爲什麼？”威廉說到：“你只需要小心他提出來的條件，然後支付相應的代價，就能找到想要的東西啊？”
時間暫停、異界之門、虹光法球、預警術、星界投射、自由術，這些法術能夠讓西格爾獲得徹底離開這個世界的咒語能力。一個觀測者允許自己的觀測對象之一離開嗎？西格爾表示懷疑。
他同時懷疑，博學士法拉尼斯可能在聯合會圖書館中存放了這些咒語，但它們全都被人爲地銷燬了。畢竟圖書館一直由伊迪斯法師管理，他是法師協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