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之後。
“這次我不得不去,”西格爾對珍妮特說:“關於法術的事情,我不能委託僱傭兵們來做,他們不知道要尋找什麼,更不知道如何達成目標。”
珍妮特還想再勸,說自己的身體現在很穩定,已經許久沒有變形了,也許就這樣慢慢痊癒。
西格爾搖搖頭:“我不能冒這個險,早解決比較好。你不僅僅是自己的,還是艾薩克的。”
他扶着珍妮特坐在書房的椅子上,柔軟的墊子自己具有感知,立刻開始向外發散令人舒適的熱量。
這裡自從西格爾回來之後已經大變樣。暗紅色的木製書櫃上,數以百計的各種書籍靜立着,西格爾花了大量的時間在它們身上,每本書都附有書籤,夾雜的羊皮紙摘要也散佈在書頁間。越是在冒險中成長,西格爾越能發現自己在知識上的不足,就越拼命的讀書。
所有的書基本上都具有同樣的外表,海洋藍色的書皮上有黑色的烏賊標記。西格爾不斷使用撰寫術,瘋狂地從圖書館抄寫了大量資料,以擴充自己的圖書室。這裡面許多都不是咒語書,但對於西格爾提升自己的見識很有幫助,更是爲學習咒語打下了重要基礎。
除了讀書之外,他利用一切機會練習咒語,所以書房裡所有的東西都成了西格爾實驗法術的目標。散發溫度的墊子、調節高矮椅子、只需要拍手就能點燃的壁爐、自己打掃灰塵的撣子。西格爾在書房裡使用了小型的符文法陣,然後用能量聚焦透鏡的咒語將吸收來的元素力量散發出去,給這些小型符文提供能量。
這裡只有珍妮特可以進來,摩黛絲緹原本也可以,但西格爾發現她總是試圖拿走書房的東西,搬回自己的“巢穴”中去。這是龍的本性,西格爾不覺得吃驚,但許多東西還在試驗之中,他暫時不想將這類咒語的秘密泄露。他提出要幫龍女佈置房間,摩黛絲緹使勁搖頭,非常慌張的拒絕了。
然後她也沒再到書房中來拿東西。
西格爾的努力顯而易見,但即便這樣也沒能在這裡找到解決珍妮特身上問題的辦法,必須繼續努力。將思緒從周圍的物品上收回來,珍妮特看到西格爾站在火爐旁邊,用長鐵棍撥動爐火。他的聲音慢慢飄過來,他能聽出裡面蘊含的無奈。“在你身上發生的事情非常棘手,目前找到這本咒語書是唯一的希望。血魔法不像是符文元素陣那樣是突發奇想的成果,而是經歷了幾百年的不斷髮展。我沒法憑空推斷出解決的辦法,不論是消耗的時間還是難度都是我無法承受的,所以只能寄希望於找到咒語書。”
他放下火棍,坐在了珍妮特對面的沙發上,探過身子來握住她的雙手並說道:“前些天我派莫爾出去一趟,前往摩拉之巔尋找幫助。矮人的神殿有幾位高階牧師,據說可以溝通神靈,也許能有辦法治好你。但摩拉之巔的精金大門完全封閉,只有一個符文圖像不斷用矮人語和通用語重複‘國門已關,恕不接待’。莉亞師傅前往精靈森林,她的父親是一位大德魯伊,溝通自然,也擁有治療的神術。但一個多月過去了,杳無音信。”
西格爾的皮膚開始發燙,就像是發燒一樣。珍妮特想把手抽出來,摸一下西格爾的額頭,卻被法師用力攥住。“別擔心,只是魔法的波動而已。很多時候魔法就象是活的,逐漸改變周圍的一切。我知道這種力量,所以也就明白在你體內潛伏的魔鬼是怎樣的存在。”
“別爲我擔心,累壞了身子。”珍妮特努力擠出一個微笑,眼神中卻滿是擔憂。
“放心,我有分寸。”西格爾往後靠,將自己陷在了椅子中,用顫抖的聲音對珍妮特說:“你知道嗎,到最終,我發現還是隻能依靠自己。我不能看着你被魔鬼血統控制。那樣的景象……你知道嗎,就在昨天,我成功的從煉獄召喚了一隻骨魔。”
珍妮特猛地站了起來,她感到自己的心臟跳得厲害,額頭上的血管都凸了出來。用手按住胸口,依照牧師的辦法調整呼吸,向大地之母祈禱,才平復下情緒。“你做了一件多麼危險的事情,你知道嗎?”
西格爾伸出一根手指,放在了珍妮特的嘴脣上,“我在重重咒語的保護之下,不會有什麼危險。我見到了骨魔,那真是一種邪惡而可怕的怪物。他在見到我之後的瞬間就展開了攻擊,毫無策略、只有瘋狂的恨意,完全無法溝通。我看着它在法術結界中猛衝猛打,直到法術結束而被遣回煉獄。我決不能讓你變成那樣!”
珍妮特想要開口勸說,但她知道無論如何西格爾都會踏上前進的道路。法師一步步向前,他的速度好快,以至於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在向後拉扯他,自己也是其中一員。
西格爾發現了小貓眼中流露出來的感情,那是悲傷和自責。“珍妮特,這一切不過是對我的一次考驗,就像是我剛剛踏上新大陸,面對未知的冒險旅程一樣。誰也不可能總是一帆風順,而且這次我們並不絕望,所以你要開心些。照顧好艾薩克,把他養的白白胖胖,那我在外面也就能放心了。”
珍妮特點點頭,她還有孩子,所以仍要繼續堅持下去。“這次誰和你一起上路。”
“莫爾肯定要帶去,其他人幫不上太多忙,我也需要鍛鍊一下他。”
珍妮特想了想,的確沒有太多的選擇。瑪娜和哼克還要守衛領地,摩黛絲緹除了逗弄艾薩克之外連房間大門都懶得出去,精靈莉亞失去蹤影,矮人洛克住在了通道里。
“讓瑞德跟着你去好不好。”珍妮特說:“他力氣又大,還能夠治療傷口,難道不是最好的旅行同伴嗎?”
“他需要照顧你的身體,避免情況惡化。”西格爾說:“我想過了,就我們兩個足夠了。莫爾現在的武藝已經不錯了,再磨練一下就可以成爲騎士。”
“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去,就像在北部荒原上一樣。”珍妮特在回憶中露出了微笑。
“艾薩克需要媽媽,我覺得他很快就會召喚你了。”西格爾話音剛落,隔壁房間就傳來了嬰兒的啼哭。
重新踏上外出的旅程,感覺卻和以前大不一樣。即使不用回頭看,西格爾也能在腦海中描繪出秘爾城漸漸消失在晨霧中的景象。他知道自己與以前大不相同,這種變化和自己的魔法力量無關,只是因爲他是一個有了家的人。
眼前漫長的泥濘道路通向東南方向,從瓦內郡穿過,然後繼續向南轉彎。經過一系列的運作,瓦內郡現在已經置於海姆領的保護之下,宣誓效忠併成爲附屬領地。不過胡格爾家族仍保佑很大的自治權力,避開了戰火傷害的瓦內城現一如既往的平靜。
平靜的上路正是西格爾需要的,除了告訴珍妮特、費扎克和瑪娜三人外,誰也不知道他離開的確切時間和方向。他和莫爾兩人在路上也是輕車簡從,身上的衣服和披風都是最普通的式樣,胯下的坐騎也只是普通的戰馬。魅影駒雖然好用,但很容易暴露他法師的身份。在南方,法師屈指可數,他很容易就會被有心人盯上。
爲了不被認出來,他也做了易容,將明顯的黑頭髮黑眼睛都改變了顏色,並用深棕色的絡腮鬍子讓自己的年齡顯得更大。珍妮特爲西格爾化妝,從他的右眉毛到嘴角做出一道疤痕,顯得非常猙獰。“看上去很威武,也許這會嚇退不少小賊。”珍妮特笑着說到。
在層層僞裝之下,卻是異常精良的裝備。西格爾穿着法師用胸甲,也就是從費爾頓一戰的戰利品,手上則戴着虹光法球的戒指。星之塵長劍和銳鋒護手掛在一側腰上,黑曜石的匕首藏在軟靴中,矮人腰帶上掛着空間袋,裡面裝上了大量卷軸。除此之外,他還攜帶了專門針對箭矢等遠程武器的防禦護腕,每天一次胸前的護符可以隨時召喚兩個大型元素作爲護衛,腰上的號角一旦吹響,可以震聾周圍百米內的敵人,讓他們失去平衡而倒地。
莫爾的裝備也不差,在一間普通鎖鏈甲的掩蓋下,用紅龍皮製成的革甲能夠有效防禦武器和火燒;他手上的盾牌看上去很陳舊,但只要一聲令下就能夠漂浮起來抵擋攻擊;只要長弓握在手上,莫爾就能看清遠方,即使在黑暗中也不受影響。莫爾的長劍看似普通,實際上是磁石改造過,使用密語可以啓動上面的符文,這把長劍就能吸引敵人的金屬武器,帶來戰鬥上的優勢。
作爲侍從,莫爾也得到了一個空間袋,裡面裝着一路上的補給。他們的身份是僱傭傭兵,正在爲海姆領效力。自從摩拉之巔關閉大門之後,原本依託這個矮人王國而在城牆山脈活動的各大傭兵團體,現在大部分轉到了海姆領。尤其是最早來的那批人,在“半獸人戰士”和“美女將軍”的帶領下屢立戰功,很多人成爲了騎士,從此改變了社會地位。有些人分到了屬於自己的土地,免去了三代的農稅。每年除了要爲領主盡忠效力之外,其他的時間都是屬於自己的,這令其他傭兵們羨慕不已。
再加上秘爾城卡住了礦石大道,所有南方的商隊都需要從這裡通過,才能前往斗篷大道,商隊需要僱傭護衛,又爲傭兵們帶來了工作機會。所以很快秘爾城成了傭兵的天堂,爲此費扎克和哼克專門派人維持秩序,倒是讓海姆領的實力大增。兩個從海姆領出來的傭兵,正在執行掙錢的任務,實在是太普通了,一點都不會引起旁人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