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之上塵土飛揚,衝擊力向四面八方散開。若是自然霧氣,肯定會被吹散大半,只有魔法構成的霧牆才勉強支撐住。
費爾頓集中全部精神,努力逆轉變形的法術,讓魔法泥行怪的身體重聚,並繼續變形。
活見鬼,這個海姆領的法師怎麼會使用耐括斯的能力?穩定的電漿、巨大的衝擊力,費爾頓自覺不會認錯,所以感到萬分驚訝。
只有一種辦法可以確定那是不是耐括斯的使者——心靈法術。費爾頓轉瞬之間確定了自己變形的目標。受到傷害的影響,他的法術變得非常不穩定,但他用強橫的控制能力專注於變形,決心這次一定要成功。
西格爾自不會讓他如願,手持長劍衝了上來。
扭曲的肢體變成巨大的觸手,捲起地上的長劍,勉力抵擋。西格爾只用三劍便挑飛了對方的武器,用魔杖射出一天到明亮的光線。光芒中蘊含着令菲爾頓討厭的灼熱,深深刺入肌體之中。造成的傷害並不大,但是卻殘留了一個不斷髮光的法術核心在他體內。
這個法術核心可以吸引西格爾之後使用的法術射線,起到如同靶子的作用。即便在激烈的戰鬥中,法師領主也不必花太多的心思就可以瞄準。天知道下一次他將使用什麼法術?是屬於人類法師的灼熱射線,還是來自耐括斯的死亡之光?
費爾頓猛地一揮雙臂,吐出一長串繞口的咒文,來自異界的異變力量回應了他的呼喚。他變成一塊怪異的肉,依靠身體兩側突出的那四隻既短又粗、像蜘蛛般彎曲的腿蹲伏在地上。它的腦袋上如同蜘蛛一樣,長着八隻渾濁的複眼。如同花瓣一樣裂開的嘴巴周圍,四根不斷揮舞着、富有彈性的觸角正在挑釁似的扭動着。
它的身體黏糊糊的,表面有一層類似果凍的膠狀物覆蓋,活像一個從顱骨中挖出來的大腦。在它的軀幹前端、脖子後方也同樣長着兩條纖細而滿是黏液的觸角,另外幾隻眼睛就長在觸角的頂端。
“這是什麼玩意!”西格爾聞到一股令人作嘔的氣味,胃部一陣難受,幾乎快要吐出來。他身形稍微一頓,定睛觀察眼前的怪物,猜測它具備怎樣的能力。
看樣子不像是具備強大肉搏能力的怪物,雖然張開的嘴巴里面佈滿了細小而鋒利的尖齒,可以輕易撕碎獵物的血肉,但它有一個最致命的缺點:沒有能夠靈活轉動的脖子。它就像一隻粗胖的鬥牛犬,但靠着蜘蛛腿支撐身體。
怪物的身上沒有突出的尖刺,也沒有看到類似管狀的結構,不像是具備遠程發射針刺之類的能力。看不到囊狀結構,也不像是噴吐酸液和火焰。那麼這個怪物應該具備不錯的法術力量,但會是哪一方面呢?
費爾頓的複眼一陣抖動,齊刷刷地瞄向了西格爾。
電光火石間,西格爾猜出了對方的大概能力。
怪物身軀輕輕顫抖,觸鬚如柳枝般擺動,根本沒有施展法術的動作,便見到一副色彩繁複、線條交纏扭曲的圖文出現在半空中,吸引着西格爾的視線不由自主落進去。他只覺得身體很累、思想很累、靈魂也同樣疲累。強大的催眠圖紋減緩了西格爾的動作,令他的眼皮逐漸低垂下去。
花瓣一樣的巨大嘴巴張開,一個淡黃色的光球飛向西格爾,並鑽進了他的身體。所有魔法護盾都沒有做出反應,任由法術生效。不過西格爾一動不動,似乎仍在入睡的過程中。
費爾頓的複眼發出明黃色的閃光,不斷使用心智控制的能力。敞開心扉,放下心防,將腦子中的秘密都告訴我——費爾頓不斷催眠西格爾,意圖進入他的心智。在那裡面有他夢寐以求的元素符文知識,有元素聚集法陣的技術,甚至可能有開啓耐括斯力量的秘密。
“告訴我!告訴我。”費爾頓的聲音從它怪異的嘴巴中發出,但依舊被隔絕在西格爾的心靈之外。共同會的巫士接連發出困惑、弱智和思維探針法術,不斷削弱對手的力量,但一直收不到令他滿意的結果。西格爾似乎並沒有設防,但他的思維就像洋蔥,很容易就被一層一層剝離,但似乎永遠看不到核心。
費爾頓不斷深挖,不斷加強咒語的力量,不斷向前推進。許多法師都經歷過心智防禦的訓練,懂得如何隱藏自己的秘密,即使沒有咒語來保護精神,也能憑藉堅強的意志來應對。但這種防護存在極限,就像魔法符文一樣,總有終點。
這種常識害苦了他。
西格爾判斷出敵人的能力應該偏向心靈控制異能,便立刻針對新進行防禦。他懂得諾克斯共同會的法術,雖然不如他們那樣熟練,但對於其咒語的特點有充分的認識。再加上他研究過耐括斯的符文知識,發現了兩者之間的一些共同點,也就知道了巫士們心靈法術的起源。
他運用侏儒的幻術技巧,針對性的欺騙了費爾頓,讓他以爲自己的咒語命中目標。可實際的情況卻是讓這些咒語在永遠不可能有重點的跑道上奔馳。對於催眠圖文之類的法術,西格爾只能依靠自己的意志進行抵抗,但只要費爾頓的精神觸角試圖鑽進他的頭腦,就會被事先佈置的陷阱捕獲。
費爾頓的複眼閃閃發光,他已經陷入了自我欺騙的陷阱之中。在他眼裡,西格爾已經被催眠,無力反抗他的法術入侵。他的心靈探針已經找到了目標,開始反饋收集到的信息。目前找到的都是無用的雜音,似乎還有些咒語、法陣的朦朧虛影。這些都像是外層的無用知識,用來保護之後的核心。只要繼續挖掘下去,繼續挖掘下去。
西格爾鬆開隱藏在袖子中的手,放下了符文石。他製造過幾個欺騙用的符文核心,只要添加上元素召喚陣就能變成臨時的元素符文核心。不過加上心智陷阱法術和幻術也可以。他擡起頭來,拍拍自己的臉頰,緩解一下被催眠的睏倦,然後慢慢走到怪物身邊,對方毫無知覺。也許他會有一些危險的感知,但他會以爲那是來自對方頭腦中的反擊。
他正在和符文石搏鬥,對於外界缺乏反應。西格爾終於騰出手來,可以施展自己的法術。
他拿出一張卷軸,是半精靈法師從圖書館交給他,原本計劃在學會傳送術的基礎上再進行學習。“次元錨”,可以阻止大部分跨空間的傳送能力,防止敵人利用空間跳躍之類的能力逃跑,在捕獲異界生物的時候有重要作用。他僅有這一張,還沒有機會謄錄到法術書上,但相信圖書館肯定還有備用。
這個咒語要施展的儘可能輕柔,不要近期對方的警覺。西格爾小心翼翼控制着法術,利用尋索射線留下的標記,將法術作用到費爾頓的身體內。
蜘蛛腿腦球怪身體抖了抖,但並沒有醒來。
法師領主很想一劍將其斬殺,但這並不是一場私人之間的較量,而是領地的戰爭,他必須考慮到這點。如何最大化利用手上的資源,爭取戰爭的勝利而不僅僅是戰鬥的勝利。
而且,面對這種不斷變形的怪物,僅靠一把長劍是很難取得勝利的。有太多的怪物特性,會給戰鬥帶來無數變化。必須逼迫他,讓他變回人形,或者西格爾熟悉的形態,才能夠真正找到弱點,消滅他。
西格爾開始念頌咒語,藉助元素吸收法陣的力量調動氣元素前來。一陣陣狂風吹散了周圍的濃霧,戰場終於浮現在雙方戰士的眼前。
女巫士努力催動咒語,但聚集起來的霧氣不足以遮蔽視線。南方領主的聯軍中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他們都被醜陋怪異和扭曲的怪物驚呆了。
“噩夢啊!那是什麼東西!”一位領主呼吸急促,只覺得自己都快要吐了。
“我看到了西格爾男爵,但是費爾頓在什麼地方?”騎士們面面相覷,其中一位眼神銳利些,指着戰場喊道:“你們看!那裡是費爾頓的長劍,難道他已經遭遇不測,被怪物吃掉了?”
“殘忍!太殘忍了!”布朗男爵大聲疾呼:“驅使如此邪惡的怪物,他的靈魂一定更加醜惡、扭曲、黑暗!這種領主必須清除,不能留着遺禍世間!”
“以大地之母的仁善和戰士之魂的英勇,我們必須消滅這種邪惡!”他鼓舞起衆人的情緒,騎士們紛紛高舉長劍,準備向邪惡衝鋒,卻不料場面發生了改變。
費爾頓搖頭晃腦,終於從幻術中掙扎出來。外界的一瞬間在思想的世界中被延長,咒語的較量消耗了他大量精力。最終他放棄了刺探,不再奢求挖掘西格爾腦海中的秘密,他只想殺死對方,儘快解決麻煩。
他現在頭疼欲裂,必須儘快休息。也許冥想和凝神茶都是不錯的選擇,找她按摩頭部也可以。費爾頓警覺自己又走神了,這樣不行,必須專注!
四條蜘蛛的長腿在地上踉蹌幾步,八隻複眼終於恢復了靈動。他這才發現濃霧已銷,自己正用怪物的形態呈現在戰場之上。
西格爾揮動長劍,一級橫斬,趁對方還沒有搞清局勢,利落的切斷了兩條蜘蛛腿。黃綠色的體液伴隨着刺耳的嚎叫在空氣中飛舞,圓滾滾的身體跌落泥土,晶瑩的膠質上滿是污穢。星之塵再次被高高舉起,對準花瓣巨口的末端斬落。費爾頓用剩下的腿用力蹬地,在地上翻滾出去,堪堪躲開了這一劍。
“費爾頓,你已經暴露了。”西格爾說:“你看你的手下已經舉起了武器,正準備斬妖除魔呢!”
一邊說着話,西格爾一邊連續展開攻擊。他左刺右砍,逼迫費爾頓在地上不斷翻滾。
遠處的南方領主們看不明白了,紛紛發問:“這是怎麼回事?西格爾爲什麼和他的召喚物打起來了?”
有些人心中有了恐怖的想法,悄悄地向隊伍後面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