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報的號角於正午時分響起,在城牆山脈的岩石間不斷迴盪。龍的身影終於出現在黑血城堡瞭望塔可以看的到地方。烈日在頭頂照耀,將巨龍的陰影投下來,整個山谷似乎都在它的籠罩之下。
它眯着眼睛打量半山腰上的城堡,知道敵人必然藏在那裡。這座城堡的位置恰到好處,就在怨靈通道旁邊。怨靈們本能地以最短路線、最小的損失通過城牆山脈,選擇了這處山坳。結果與獸人長久以來的行軍路線重合,就在黑血城堡的覆蓋範圍之內。
黑龍已經能感受到城堡內人類的呼吸,知道他們一個個藏在石頭後面,從縫隙中覬覦自己偉大的身影。沒有用的,沒有用的!它心想,石頭會被融化,鋼鐵會被溶解,血肉會和骨架一起變成粘稠的湯。黑龍過處,只有死亡。
它開始下山。讓那頭羸弱的白龍在身後慢慢爬吧!
克里從城堡突出的箭塔上,看到了龍的身影,長舒一口氣。“終於來了,”他說道:“看到龍騎士了,一個骷髏頭!果然是和那紅龍一夥的混蛋!我等了好久!”
冰霜之力從他身上浮現,冰凍鎧甲覆蓋在魔法鍊甲之上,形成雙重的防護。然後他戴上擴音符文石,將銀白色的粗大鐵鏈從肩膀上斜纏幾圈,拿起寒冰神槍。
“勇士們,”他的聲音傳遍了整座山谷,連巨龍都聽得一清二楚。“準備戰鬥!”
“戰鬥!戰鬥?”巨龍哈哈大笑,“我是萬物的毀滅者,你們這羣螻蟻!等待你們的只有死亡!死亡!”
“看它爬行的樣子,”克里的聲音更響了:“像不像一條狗啊!?”
陰影撲了下來,伴隨着漫天的酸液。被激怒的黑龍張開翅膀,將自己狠狠撞到黑血城堡上。一座箭塔被直接折斷,另一座切開了一道大豁口。酸液噴了進去,裡面所有東西都被壓扁,然後被酸融化。
龍威蔓延開來,將整個城堡籠罩。西格爾的法術則在同時施展,大範圍的英勇術及時覆蓋下來。雖不能完全抵消龍威的影響,但卻大大降低了抵抗恐懼的難度。
寒鴉部落的勇士有着被複仇之火點燃的鬥志,海姆領的士兵依靠艱苦訓練帶來的戰意,大部分撐過龍威的影響,保持着足夠的戰鬥力。
整座城堡都在搖晃,直到牆壁上的矮人符文閃動光芒,纔沒有讓龍造成進一步破壞。
“弩手!一輪射擊!”克里下達着命令:“捕手,上!”
弩手們從隱藏的地方探出身子來,瞄準巨龍的方向便扣動扳機。四面八方一陣箭雨朝龍身射來,擊打在龍鱗上發出耀眼的火化。大部分弩矢都因爲角度的原因被堅硬而光滑的龍鱗彈開,墜落到地上,但仍有幾支插進了鱗片的縫隙中。
黑龍張大嘴巴,用力噴塗酸液,朝城堡建築的地基噴射過去。它要融化岩石,讓建築在自身的重力下坍塌,裡面的耗子就會被砸死、壓死,是最適合它們的死法。
西格爾可不答應。
力牆張開,擋在了噴塗的方向上。酸液只能腐蝕地面,而在地面上有西格爾刻畫的符文陣,提供對酸性的抵抗力。一道由土元素挖掘出的管路能夠將酸液引到城牆外面,灑到山谷中。這套系統堅持不了太長時間,所以只希望克里屠龍的進度能夠快一些。
勇士們從城堡高處鑽出來,迅速跑到還完好的弩車旁邊,將特製的重弩裝上,瞄準射擊。足足有三十多支重型弩矢朝巨龍飛去,這些就連黑龍也不敢硬扛。它藉助翅膀和尾巴的掃動,撥開大部分弩矢,但臀部和大腿仍舊中了幾箭。
“這是什麼武器!居然可以刺穿我的鱗片?”黑龍的怒氣不斷累積,幾乎失去了理智。
寒鴉部落的勇士們齊聲大喝,從各個方向奔向巨龍,手中拿着鎖鏈。這是他們爲了屠龍打造的鏈條,經過戰爭之靈的祝福,不會被龍炎熔化。所有人的目標就是將鎖鏈勾到插入龍身的大型弩矢尾部圓環。
隨着巨龍擺動身體,大型弩矢受到震動,從尖端探出爪鉤,插在龍的肌肉內。爪鉤上塗抹了毒藥,可以讓動物的身體僵硬麻痹。不過對御龍的體質來說,這種程度的毒不會讓它失去活動能力,但想要僅憑肌肉的蠕動將弩矢逼出來卻沒可能。
“第二輪射擊!自由射擊!”克里也衝了出去,甩出肩膀上的鏈條,就像揮動馬鞭一樣。草原勇士從四面八方靠近,紛紛擲出了手中的飛斧、標槍和捕網。這些武器對龍造不成任何傷害,只能讓他更加憤怒。
又一輪箭雨降下,巨龍把身體藏在翅膀之下。看似單薄的翅膀實際非常堅固,只有寥寥幾支弩矢穿透在上面。一些被砸爛的弩矢流出了綠色的電漿液,被死亡騎士看到。他一抓龍背,翻身躍下,和黑龍並肩站立在黑血城堡的庭院中。
“快!快上前!”克里大叫一聲。
死亡騎士舉起釘頭錘,踏碎地面,以狂野的氣勢朝巨人跑來。克里握住寒冰神槍正要迎戰,一隻大型氣元素擋在了他們之間。
抗風呼嘯,龍捲形成,死亡騎士的速度變得緩慢。就在這時,一個火元素也飛行過來,和氣元素一起纏住了死亡騎士。兩個元素都是由符文護衛權杖變化而來,頭腦中灌輸了矮人的戰技,唯一的目的就是進行糾纏。
“克里,去屠龍。”西格爾的聲音傳進了巨人的耳朵。“我來拖住死亡騎士!”
巨龍仰天怒吼,尾巴隨着身體的轉動掃來掃去。由於死亡騎士也在庭院中,它不能攻擊“主人”,所以行動範圍受到了影響。儘管它成功將幾名勇士打飛出去,甩開了幾根鎖鏈,但仍舊被近身,三根鎖鏈勾在了重型弩矢上。
“你們的力量拉不住我!”巨龍撲打着翅膀:“我將飛起,降下酸雨,融化整座城堡!”
“晚了,黑狗!”克里舉起寒冰神槍,用力插在地上。
寒冰之力蔓延,一層冰霜覆蓋了整個庭院。被戰爭之靈祝福的鎖鏈發出藍色的光芒,與地面上的冰層遙相呼應。當冰層接觸到鎖鏈的時候,立刻將它緊緊凍結在地上。
“戰爭之靈護佑着我們!先祖之靈注視着我們!自然之靈降下冰霜控制敵人!”克里的聲音傳遍整座城堡,所有的士兵都戰意勃發。“現在是用勇氣和鮮血收穫勝利的時刻!”
地上的冰層一踏就碎,但凍結鏈條的地方卻極端堅固。寒冰神槍矗立在庭院中,源源不斷提供冰霜之力。寒鴉部落的神器是連天上的飛鳥都可以凍結長槍,只有免疫寒冷的寒鴉纔可以保持飛翔。無數年前,正是一隻白色的寒鴉給部落帶來了神槍,凝聚起這個部落。從舊大陸到新大陸,無數年過去了,終於有人能夠完全發揮這神器的威力。
巨龍發現自己飛不起來,於是一口酸液噴向鎖鏈。強大的龍息終於有了效果,冰封的力量慢慢減退,固定巨龍的力量有所鬆動。
“沒有用的。”巨龍將爪子從一名戰士血淋淋的胸前拔出來,惡狠狠地說道:“當你們雙目一盲,如何與我戰鬥?”
它施展黑暗之力,遮擋周圍所有的光線,即便黑暗視覺也看不到任何東西。不過這對巨龍沒有影響,它憑藉對周圍震顫的感知就能夠如常“看”到所有情況。它想象着自己一個接一個將這些戰士全都吃掉的畫面,嘎嘣脆的口感和流淌的血肉香味。
黑暗術只持續了兩秒鐘,便被驅散。除了解除掉黑龍的魔法之外,西格爾還揮動法杖,不斷調集周圍元素的力量,用來補充氣元素和火元素的消耗。死亡騎士幾次幾乎都要擊潰元素符文衛士,但依靠源源不斷的補充,兩個元素戰士仍不知疲累、無視傷口進行糾纏。
“法師!縮頭縮尾的法師!”巨龍鼻子嗅了嗅,試圖找出施法者的位置。但戰場太亂,它的身體開始感到疼痛,有種被電流穿過的感覺。他猛地低下頭,朝嗓門最大的指揮者咬去。
克里朝旁邊躲開,巨龍的牙齒就在他身邊合攏。寒冰神槍只有插在地上才能保持冰封的力量,但他並不是沒有了武器。死去紅龍的屍體除了被涮肉片,還製作成了龍牙匕首、龍爪彎刀。當初西格爾分走了幾把龍牙匕首,可剩下的大部分都還在寒鴉部落。
龍的牙齒自然能穿透龍的鱗片,唯一欠缺的只可能是力量或武藝。趁着龍頭就在身邊,克里從後腰抽出龍牙匕首,用力插進龍嘴角附近的皮膚,然後翻身騎上。
嘴角的皮膚沒有多少鱗片覆蓋,擴張性好、彈性也不錯,是巨龍身體上抗酸效果最好的之一,但是它卻不夠堅韌。所以,龍牙匕首輕易割開了一道傷口,讓黑龍鮮血直流。
“混蛋!”巨龍扭動頭顱,試圖甩開敵人。但克里掀起它的一塊鱗片,並緊緊抓住,隨後用雙腿夾緊龍頸,固定好自己的位置,便舉起匕首,一下又一下用力穿刺鱗片下的皮膚。
黑龍甩起尾巴,卻發現有五個壯漢衝上來、趴在上面、死死拉住;它要揮動翅膀,又是幾根裝着龍牙的長矛穿透了雙翼,限制了它的動作;它想通過翻滾碾壓背上的敵人,但三根凍結的鐵鏈制止它這樣做。
他昂起頭來,準備向空中噴射酸液,這樣就會落下酸雨,融化這些人的血肉。西格爾早在對全體士兵的知識普及中提到了這點,關於黑龍各種攻擊手段發動前的徵兆。原本流傳在法師協會和聯合會中對龍的戰鬥經驗,現在全都傳授給黑血城堡的戰士——他們早就在等這一刻。
黑龍擡起了頭顱和上半身,露出了鱗片相對細密的腹部。由於巨龍喜歡趴着睡覺,這個部位絕大部分時間都接觸地面,很難被攻擊,所以鱗片並不像背部和尾巴那樣厚重,而是又細又密又薄。
“射擊!”克里大聲喊道。
無數弩矢飛射而來,全都瞄準黑龍的腹部和頸下。足足有幾十只電漿弩矢射了進去,只留下又短又滑的尾部露在外面。
克里也身中多箭,將他從龍背上掀落下來。他趕忙解除寒冰盔甲,然後將插進鍊甲和皮膚的弩矢拔下來。這可不是鬧着玩兒的,他可不想被電漿點燃。
巨龍發覺不對,最早被射中的地方出現了劇烈的疼痛感,就像血肉被啃食,傷口不斷擴大。它看到克里慌張拔下弩矢的樣子,又看到地上破碎弩矢中流出的綠色能量液體,心中怎可能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它中箭太多,不可能一一拔出來,於是開始唸誦龍語咒語。西格爾微微一笑,從箭塔的狹縫中看到了這一幕。從唸咒的聲音和魔法波動來看,這個咒語毫無疑問是驅離金屬。巨龍試圖用這種辦法將身體內的弩矢一次性都擠出去,即使因此受到傷害也在所不惜。
“想得美哦。”西格爾早有準備,與它同時唸咒,兩個相同的咒語互相反制,什麼效果都沒有發生。
時間剛好過了一分半鐘,電漿弩矢完全破裂,開始發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