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達到了目的,但是這樣激怒埃文我還是於心不忍。”西格爾一面操縱隱形僕役收拾東西,一面給雪萊法師說道。
“留下來有什麼意思,法師協會就差欺負到你鼻子上了。”雪萊法師也召喚出幾個骷髏幫忙,共同擡着觀星塔下面的試驗檯。這些擁有久遠歷史的試驗器具中有不少還很不錯,雪萊法師想要搬走——反正沒有人嘗試阻攔他們。
“回到海姆領和聯合會,你和國王之間纔會有足夠的緩衝空間,一切纔好商量。不然像現在這樣,面對面一個命令下來,你是遵守啊,還是硬頂啊?”
西格爾點點頭,雪萊法師的這句話他還是滿贊同的。離開是最好的解決方案,但並不一定是最保險的。西格爾有一種擔憂,來自法師協會的擔憂。法師協會隻字未提秘爾能核的事情,只不過簡單幾句提了提魔法飛船和傳送陣,其中的意思不言自明——就是要西格爾自己想明白其中隱含的道理,然後自行決定怎麼向國王陛下說。這封計劃書是一定會送到西格爾這裡來的,法師協會、列爾肯定也知道這一點。他們肯定不指望西格爾會盲目到看不出其中的蹊蹺,所以他們也很有可能也把目前他的應對想到了。
也就是說,自己想要離開王城的舉動說不定也是他們計劃的一部分。但是將整件事情串聯起來,用比爾爵士和正統會的事情把自己引過來,然後轉了一圈之後再用這件事情把自己逼走,這到底是爲了什麼?想不明白這一點,西格爾怎麼也不會放心。
“大人,你這次回去是會好好當領主了吧?”哼克探過身子來,小心翼翼的問道:“能不能求你件事情。我想帶溫妮莎一起上路,回到海姆領去。”
“溫妮莎,誰?”西格爾腦海中如同一道霹靂劃過,似乎有什麼靈感出現:“哼克,女人的事情沒什麼問題,不過你之前說的那句話是什麼?”
“求你件事?”半獸人顯然愣了一下。
“再往前!”
“好好當領主?”哼克撓撓自己的後腦勺,然後說道:“這是溫妮莎說的,她說我也應該好好當領主,管理一下自己的領地。”
西格爾猛地用頭撞了一下哼克的額頭,“砰”地一聲響。這是他用半獸人的禮節表達自己的興奮之情。“帶着你來是我最大的幸運,我想明白大概是怎麼回事了。就憑這個,我給你個忠告,凡是讓你去管理領地而不是自由自在繼續快活的女人,最終都會讓你煩死的。對了,你們繼續收拾,我要去一趟圖書館。”
皇家圖書館距離西格爾住的地方並不遠,幾分鐘之後他就來到了那扇鑲鐵大木門前。正在擦拭門釘的僕人支支吾吾地哭訴道:“侯爵大人,實驗室沒人用,您搬就搬了。可皇家圖書館不能搬啊!我們會掉腦袋的!”
“我不是來搬書的,我查個資料。”西格爾直奔繁星王國的歷史書,然後從特定的章節開始閱讀。
這裡面有許多記載在外面是看不到的,尤其是涉及到王國最高統治者相關的信息,還有那些關於政策、貴族和叛亂領主的秘聞。西格爾要找的資料是和上一任法師領主有關的,他到底是如何崛起,又因爲什麼走上了舉旗反叛的道路。
不管是民間的說法還是法師聯合會的記載,他都是一個狂人,頭腦發熱想要讓王國依照他的想法行事。那些瘋狂的、不切實際的念頭大多出自魔鬼的蠱惑,所以會導致人間成爲煉獄、王國成爲廢墟。英明的國王否決了他的提議,只讓他在自己的領地進行試點。但此人貪心不足,偏執的想要改變世界,認爲自己的領地還不足以體現效果,所以開始進攻他的鄰居。
戰爭就是這樣引起的。之後藉助不死大軍的幫助,這個法師領主屢戰屢勝,他的敵人無不望風而降。在晨曦神殿的介入和幫助下,國王的軍隊最終才扭轉了戰場上面對亡靈海洋的劣勢,一步一步站穩了腳跟,直到開始反擊。
反擊是兇猛和無情的,連法師領主原本的領地都被攻佔,他的魔法塔也被拆成了廢墟。眼看慘敗已經成爲定局,法師領主拋下了自己的軍隊,來到魔法與知識神殿尋求庇護,毅然決然成了法師協會的一員。
國王想要這個領主的腦袋繩之以法,法師協會卻以保護法師的名義硬頂住了國王的命令。至此,協會被趕出繁星王城,皇家法師顧問的職位也被取消,晨曦神殿趁虛而入。之後經歷了一百多年時間,隨着學城逐漸成熟壯大,法師協會才用這種新形式回到政治圈子當中。
法師協會有這麼好心?自從法師協會決定以拖延的方式撕毀和聯合會之間的協定,對咒語和魔法知識採取封鎖,西格爾就知道協會仍舊只是個功利的政治組織。它會簡單爲了“對所有法師提供保護和幫助”的承諾就放棄與王室原本緊密的關係?
這其中必有內情。通過查閱繁星王室的資料,西格爾看到了事情的另一面。反叛的法師領主胡德伯爵是一個自學成才的貴族法師,他的專長在於死靈咒語和魂體召喚。他秘密學習這些法術,連自己的父母都不知道。在他十六歲的時候,因爲一次交通意外,他父母乘坐的馬車墜下山崖,所以伯爵的頭銜便成了他的。
他一直想復活自己的父母,這方面信息有他和國王的書信爲證。但是依靠死靈法術是不能復活一個人的,只能將它們變成骷髏、殭屍或者幽靈。而神廟也不願爲這個非信徒施展困難的復活法術。
所以他想方設法、從各個途徑繼續進行法術實驗,期間也來到王都面見國王,希望得到王室的支持。根據王室的記載,胡德伯爵想要從生者身上採集生命力,以達到神術復活咒語的效果。在這個時候,法師協會向王室建言:“這種行爲是邪惡的,不能支持。”
即便回到自己的領地,胡德伯爵還是面臨了巨大的壓力。周圍的領地經常受到他的魔法部隊的騷擾,不死生物經過的農田和牧場迅速歉收,甚至變成絕收。他要用死亡之力征服世界,從而將那些死去的靈魂帶到這個世界上來——這樣的消息非常多,最終現實證明了這一點。
不論西格爾怎麼讀都有種胡德伯爵被逼反的感覺。最後他選擇加入了法師協會,這個之前他一天都沒有待過的組織,然後讓協會對他進行庇護。他用了怎樣的條件?他的死靈法術爲什麼有一種青春藥劑或者生命藥水的神似?
雖然現在還看不到法師協會對這件事情的記載,但通過手頭的資料就可以還原一部分真相。上一個法師領主胡德伯爵,也曾經與國王的關係很好,也在自己的法術方面有不錯的造詣,但也遇到了和西格爾同樣的誹謗,也被逼離了王都。在那之後,事情並沒有像他想的那樣發展,距離不僅製造了緩衝,也成爲了不信任的溫牀。
最終,從一連串小的邊境摩擦開始,最終演化成了一場“叛亂”。實際上西格爾現在覺得這場叛亂需要打上引號,事情沒有過去想的那麼簡單。
好好做一個領主就可以了嗎?哼克簡單的願望卻不那麼好實現。西格爾現在還沒有回去,海姆領周圍已經變得不太安寧。寒鴉部落的巨人克里已經傳回了口信,目前他們根本沒有要進攻深水城的意思,反倒是深水城想要擴展自己的地盤。只不過在城牆山脈以北,寒鴉部落從獸人手中找到了一個鹽礦並搶下了一大片草原,暫時已經吃飽了,深水城除了那些高大漂亮的建築外,也沒有什麼非常吸引草原人的東西了。
可如果西格爾回去,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呢!法師協會在上一個法師領主身上使用的手法很明確,就是讓他重新變成孤家寡人,失去領地、失去朋友和家人,失去原本擁有的一切。當他只剩下法術知識和能力的時候,加入法師協會就是唯一的選擇。
西格爾與他不同。胡德伯爵並不是一個大法師,也就意味着他不能施展異界之門離開。不過列爾也不是傻瓜,他自然要用更縝密和激烈的手段將西格爾留在雷牆世界,直到他認輸爲止。也許短暫的離開並沒有什麼問題,可西格爾一旦真的決定甩手離開,列爾的那些準備纔會暴露出來。
如果不是有前車之鑑,西格爾很可能已經踏上了進入陷阱的道路還不自知。唯一一個能讓國王絕對相信自己不會叛變的方法,就是一直待在國王的身邊——這甚至比派個質子過來還要安全。仔細想一想,海姆領遠在大海的另一端,所有比航船速度更快的到達方法——不管是魔法飛船還是傳送陣——其實都是海姆領西格爾的作品,所以一旦西格爾想要隔絕繁星王室對新大陸的控制簡直太容易了。現在衆星堡多了不少非常年幼的騎士侍從,其實就是各個領主貴族送過來的質子,是在向王室表示忠心。可作爲擁有最強大軍事實力的海姆領做了什麼?
用大量火槍武裝軍隊,製造魔法飛船,而且還堂而皇之地將魔法飛船開到了繁星王城。前不久,還駕駛着飛船衝進了瑙臺堡伯爵夫人的領地。爲了找到比爾爵士,魔法飛船還開火直接摧毀了天鵝堡的魔法防護陣,這些有哪一件是提前告知了國王陛下?
西格爾覺得自己果然還是太稚嫩了。以上這些事情如果發生在自己麾下的領主身上,他不好好質問一番,或者不暗中調動軍隊進行防範纔怪!正像他自己所說的那樣,有些事並不是不能做,而是要看怎麼做,是不是能夠顧慮周全。可輪到自己身上的時候,自己仍舊沒有考慮周全。
正在這時,外面傳來了不少腳步聲,似乎有十幾個全副武裝的士兵小跑着來到附近。然後西格爾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死哪去了?給我出來,西格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