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廷總管冒着很大的風險寫了這封信,裡面的內容很多都是絕密。他說正統會這件事情令埃文震怒,不僅因爲他們試圖謀反,而是因爲他們真的這樣做了。一支小隊突襲了亞倫居住的莊園,已經衝到距離亞倫房間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在忠勇侍衛的阻擋下,他們功敗垂成。
由於受到驚擾,亞倫在隔日去世。他的身體已經太虛弱了,無力再支持下一次的呼吸和心跳。在晨曦神殿牧師的關照下,亞倫走得非常安詳,沒有什麼痛苦。但這件事情卻被惡意抹黑,傳成了埃文爲鞏固王位而暗下殺手。
與此同時,與亞倫有關係的三名貴族女子也被擄走,帶着她們剛出生沒多久的孩子。這樣的用意很明顯,就是利用亞倫的血脈傳承,以此爲理由繼續動搖埃文陛下的統治。
“陛下獲得的證據非常確實,但他目前還是不相信比爾爵士會參與其中。我現在同國王陛下觀點一致,認爲這是一場栽贓陷害。但對方的手段高明,不能保證之後會不會有更聳人聽聞的證據出現。”總管索爾克在信中說道:“西格爾侯爵閣下,爲了王國的安寧,請您務必接走比爾子爵。只要他置於您的看管下,不再出現,那麼就不會引起更嚴重的問題。”
整封信中沒有一句是“爲了洗清比爾子爵的冤屈”,這說明事態已經非常緊急。比爾爵士在繁星王國,充其量只不過通過妻子的關係管理着一個伯爵領。就算是他真的舉起反旗,實際上也起不到什麼作用。在整件事情中,陷害比爾爵士的最終目的不過是影響西格爾和埃文的關係,也只有在這個方面才能讓他起到比伯爵領更重大的作用。
“必須找到比爾爵士,刻不容緩。”西格爾對妻子說道:“咱們領地中誰是最好的追蹤者,誰是最好的保護者?”
珍妮特搖搖頭:“在領地的確有這方面的人才,而且能夠忠心辦事、很有信用。但……”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雖然我不想承認這點,但只有你出馬纔是解決問題的唯一方法。”
西格爾愣了一下,然後說道:“我當然想親自去了,但我並不是非常精通追蹤和調查,而且我的目標這麼大,難道不會打草驚蛇?”
“你要去繁星王都,直接面見埃文,加強你們兩個之間的關係。”珍妮特說道:“只有你兩者關係一如既往的密切,只有你們之間的信任依舊牢不可破,那麼比爾爵士才能安全,纔有尋找到並保護他的可能。”
“你是說……”
珍妮特點點頭,給西格爾分析道:“前國王亞倫陛下的死亡都會被利用,而且他的孩子——且不說是不是親生——也被利用起來。我想比爾爵士是聽到什麼風聲,所以才讓鼓動妻子離婚,然後自己淨身出門。他現在非常危險,因爲只有他死了,才能真正讓你和埃文的關係惡化。就算野心家不說,難道你就不會懷疑是不是國王下的手?”
“怎麼可能是埃文?”西格爾搖搖頭。
“不是埃文,是國王陛下。”珍妮特對西格爾說道:“你看,雖然埃文說自己不相信比爾子爵參與其中,但也沒有下達赦令,或者宣佈庇護他,所以比爾爵士依舊是潛逃的叛黨。正因爲如此,總管索爾克纔會焦急,希望你能夠趕緊帶走比爾,以免有人殺了他,然後栽贓埃文陛下。索爾克很忠誠,但也只是對國王忠誠。你要做的,就是趕緊消弭威脅比爾爵士生命的真正原因,所以你必須親自去繁星王都,連用那個什麼投影的方法都不行。”
在所有皇家爵位的領主當中,西格爾是唯一沒有前往參加登基儀式的人。曾有大臣提出異議,埃文則用“他已經在不沉石舟上見證了王權的交接,沒必要再來看一遍”的理由駁斥了,但這總是一個避不開的污點。在王國的領主們看來,西格爾遠在新大陸,還是國王的“小舅子”,掌握着廣大的領土和巨大的權力,已經隱隱地脫離王國的控制。現在這一代還好,埃文和西格爾私交甚密,但下一代呢,再下一代呢?繁星王國的長治久安需要良好的規矩,而面見國王宣誓效忠則是其中最重要的一條。
這趟旅程危險肯定是存在的,東大陸是法師協會的地盤,還有精靈王國和矮人王國的主力,西格爾在那邊沒幾個朋友。單就埃文來說,西格爾可以相信他,但珍妮特說的也有道理,埃文是埃文,國王陛下則是另一個身份,兩者不能混爲一談。
西格爾理解了她話中的含義,堅定了信心,於是眉頭舒展開來,眼中的陰霾一掃而空。“看來我必須要去。”他斬釘截鐵地說道,語氣中已不容置疑。
珍妮特真希望西格爾能留在身邊,這一次敵人利用政治陰謀波動局勢,而這方面西格爾並不擅長。他沒去過繁星王都,但是她對那裡很熟悉,知道繁星王國權力的首都不過是個爾虞我詐、每一口呼吸都同時帶着蜂蜜和毒藥的地方。“我陪你去,”珍妮特說道:“在那裡我能幫上你的忙。”
西格爾把她攬在懷裡,用手撫摩她的後背,安慰她說:“不,你留下,我需要你坐鎮後方指揮。海姆領不能亂,這裡是我的根基。很明顯這一次是對着我來的,誰知道在新大陸會不會還有後手。這裡的局勢更加錯綜複雜,而且你一離開,連小議會都無法召開了。”
又要分開,珍妮特真不願這樣。她希望能夠天天看到西格爾,就算看不到,也知道他就在秘爾城中,在實驗室工作,隨時都能找到。雖然在魔法方面自己完全幫不上忙,但能夠知道西格爾平平安安,就比一切都重要。
不過另一方面,她也知道去繁星王都是挺危險的一件事情,不知道還有多少陰謀沒有浮出水面。“你……你務必要小心,誰都不要信任,甚至是埃文。”
“會有這麼嚴重?”西格爾撓撓頭,有些不太相信:“再怎麼說,我也是大法師,而且是皇家侯爵,他們還能怎麼樣?就算是列爾也不能說一定戰勝我啊。”
“他們不是法師,而是政客,他們絕不會試圖戰勝你,沒人會這麼想。”珍妮特說道:“他們只會騷擾你,讓你感到難受、噁心、厭惡以至憤怒。從這當中,他們就能夠獲得自己的利益。你千萬不要有不可戰勝的想法,因爲你要面對的是繁星王國的陛下,他必須能夠戰勝你,在各個層面上都是。那些吹捧你的人會比敵視你的人更壞,你記住這一點。”
“行,我見機行事吧。主要的目的是拍埃文的馬匹給全天下看,這一點我記住就好。”西格爾對珍妮特說道:“另一方面,尋找比爾師傅的行動也不能停下,能早點讓他安全比什麼都重要。”
“不,不如你在國王身邊更重要。”珍妮特說道:“不管敵人用什麼樣的手段,你只要不輕舉妄動,他們沒辦法獲勝。因爲在正面戰場,你永遠佔據優勢。”
“明白了,這次我就以騎士的身份過去,以大貴族的姿態行事。不過要是有人想要挑釁,我就用大法師的手段揮擊,這樣就能在各個方面建立正面戰場。我還要帶着星索號飛船去,所以你要聯繫聯合會,要求他們能在我離開的時間多看護海姆領。”
“這些你就不用擔心了,我會處理好的。”
一封信以最快的速度發了出去,直接寄給埃文陛下。西格爾在信中表達了對國王陛下和自己“姐姐”,也就是愛蒙王后的思念之情,希望能夠有機會前往繁星王都覲見。西格爾自然不會傻等回信,他已經讓星索號全副武裝,準備氣勢洶洶的踏上訪親之旅。
海姆領的騎士們都想加入,能夠作爲侯爵護衛去參見國王,這可是件非常榮譽的事情。不過人越多,關係就越複雜,就越可能出現問題。西格爾思來想去,根據珍妮特的意見,只帶上了半獸人哼克。
“如果遇到不好處理的情況,你就掀桌子。”珍妮特是這麼囑咐哼克的:“不管對面是公爵還是伯爵,你在耍賴這方面擁有絕對的優勢。”
“呃……我已經很久不那麼做了,自從開始讀書學習之後。”哼克見到珍妮特的眉毛漸漸豎了起來,於是趕緊改口道:“但是請您放心,我一定做好領主大人的護衛,誰都別想惹他生氣!您說用拳頭,我就用拳頭,絕不用魔法!”
作爲第一個被西格爾灌輸知識的試驗品,哼克也是第一批加入魔法學校的學院之一。他在元素感應方面的能力並不強,但很意外的卻在預言系咒語方面很有天賦。不過他的能力很獨特,說好的從不應驗,但是預測壞的卻十有八九能成功。
其他的騎士和領主都很羨慕哼克,畢竟那是去覲見國王。有很多騎士因爲在國王面前表現得體,從而獲得爵位的晉升,這已經是最省力、最安全的途徑了。
當然,只有不知道內情的人是這樣想的。關於正統會的消息還沒有擴散開,更是沒有人知道比爾爵士在其中的角色。能夠將所有事情聯繫起來的,除了和西格爾極爲親近的人之外,就只有施展這個陰謀的傢伙了。
列爾?西格爾腦中想着這個大預言師,然後讓星索啓航,飛向東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