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恩面對西格爾露出了微笑,毒蛇的微笑、狐狸的微笑。他攤開雙手,閉上眼睛,低聲不停唸叨着:“黑暗是我的盟友,黑暗是我的盟友。”
黑暗從不是什麼人的盟友,恐懼纔是,但我在面對敵人的時候沒有恐懼。西格爾一步步走向多恩,越來越快。全身甲戰士們一動不動,根本沒有來救援的心思。刺客們在哪裡?西格爾頭腦非常清醒,他一直留着八分的力氣準備應對謀殺之神的刺客。
多恩猛地睜開眼睛,可週圍突然陷入了絕對的黑暗。火盆和不滅明焰不可能熄滅的這樣快,那只有法術能夠做到如此效果。西格爾感到了身側一陣魔法的波動,空間被撕開一個小口子,這定然是敵人施展了陰影跳躍。
他猛然加速前衝,脫出了接觸距離,敵人就算是使用長鞭也無法碰觸到他,更何況他手中只有飛刀。影子刺客以爲黑暗是他的盟友,但在真實視覺咒語的幫助下,哪來的黑暗?哪來的匿蹤?除非這些人擁有超過西格爾的魔法水平,否則依靠藥水和魔法物品帶來的潛行根本毫無意義。
兩柄飛刀並排向西格爾飛射而來,一點劃破空氣的聲音都沒有,顯然此人投擲飛刀的本領是經過刻苦的練習。西格爾用精靈步伐一點,低身在地上順勢一滾,絲毫沒有減慢前進的速度,還避開了飛刀的攻擊。
“他能看見!”攻擊者出聲提醒。
黑暗中陰影跳躍的空間波動不斷產生,一個又一個黑衣刺客擋在西格爾面前。他們全都端着十字弩或短弓,但腰上掛着的短劍和匕首也很有威脅。西格爾不擔心射出來的弩矢,在他的魔法防護之下這些沒有魔法靈光的普通箭矢毫無威脅,但他的首要目的不是殺光這個神殿的人,而是找到珍妮特的下落。
西格爾停下了腳步,空着的右手舉起來,手套上的符文散發出光芒。火元素聽從他的召喚,迅速形成一個熾熱的火圈,將他包圍在中間。明亮的光芒驅散了黑暗,也照亮了那些刺客狹長的眼睛。他們的瞳孔爲了適應從濃黑到明亮的轉變,正迅速縮小。如果在這個時候發動攻擊,這些刺客很難看清西格爾的手法,八成是殞命的下場。
法師並沒有進攻,而是趁這個時間觀察對面的刺客。加上剛纔使用飛刀的人,一共五男兩女。他們的目光中沒有憐憫、沒有猶豫、但也沒有憤怒和榮譽。擋住敵人或者殺死敵人對他們來說並沒有兩樣,只不過是任務的區別。
在這種情況下只有讓珍妮特認出自己,西格爾心想。他手指輕輕撥動,口中低吟出類似音樂的唱腔。圍繞他身子旋轉的火圈突然分裂開來,變成九條長長的觸手,向外示威似的揮舞幾下,然後猛地向中間收縮,擠成一個小火球。
火球從紅色逐漸加深,最終變成漆黑火焰。火焰長出了翅膀和尾巴,又在小小的頭顱上長出一個尖尖的小嘴。西格爾用火焰將魔寵巴隆的形象惟妙惟肖地展現出來,讓它親暱地停在自己肩膀上。
希望這樣的提示足夠了,西格爾左手拿着長劍,右手的掌心一團燃燒的火焰——秘爾城堡他的書房中就有一副類似這樣的畫。可惜對面的刺客們毫無反應,他們仍舊用平淡而冷靜的表情看着他。
“這就是那些優秀的刺客們,”多恩雙手捧着胸前的聖徽,用驕傲的語氣對西格爾說道:“你現在還有信心和他們戰鬥嗎?”
“只有七個?那也就是五千六百金幣,勉強可以算一筆不錯的收入了。”西格爾哈哈大笑,心中卻無比痛苦。“多派些人來,別爲我擔心。我只怕這些人中有假冒的,奸詐的精靈不願付我錢怎麼辦,還是多提些腦袋回去比較保險。”
多恩冷哼一聲,搖了搖頭:“騙你?你太高看自己了,傭兵。你的能力很不錯,但唯一的結局就是變成膠泥兵的模板。如果我讓所有的膠泥兵向你展開攻擊,你早就被圍攻而死。但承諾就是承諾,就像誓言一樣。我依然會給你機會,讓你與刺客們對決。”
“你以爲我沒有常識,不知道正面對抗的時候刺客會吃虧?”多恩繼續說道:“只不過因爲偉大的神靈指引我這樣做,讓我給你展示一下我主的力量,讓你重獲敬畏之心,好爲他更好的效勞。”
西格爾並沒有回答,只是沉默無言的看着面前的七個人。珍妮特不在了嗎?轉生失敗還是身份暴露?自己現在應該怎樣,一個一個將這些人都抓起來,然後用諾克斯的法術進行控制,挖掘真相?他突然有些心灰意冷,只有靈魂深處的魔法力量蠢蠢欲動。他想召喚無窮的火焰,將這個地方徹底燒成焦炭。
儘管他一動不動,但強大的魔法波動依然從他身上散發出來。膠泥兵沒有明銳的感官,但刺客們明顯感受到了威脅。這就是像是面對沉睡的巨龍,雖然它沒有放出龍威,但僅僅用目光接觸就能引起心底最深刻的恐懼。他們握緊了弩弓,後退半步進行瞄準,但已經對手中的武器不報多少信心。
西格爾做了最後的嘗試,他微笑着對多恩說道:“爲了我家的小貓,爲了能讓她擺脫魔鬼的誘惑,我得從你這裡多挖些金子了。”
“什麼?”多恩皺皺眉頭,根本聽不明白。
他手下的刺客也沒有一個能聽明白的。
“哈哈哈……”西格爾狂笑一聲,雙眼變得通紅,如同火山噴發時的熔岩火焰:“你們都去死吧!”
黑炎組成的火鳥鳴叫一聲,猛扇翅膀衝上半空,然後轟然爆炸。紅色的火雨從天上落下,如同軍陣射出的箭雨,密密麻麻不可計數。每一滴火雨威力都不大,甚至低於一支箭矢,但它們的數量實在太多了,排布也太密集,根本無法躲避。
刺客們扣動手中的扳機,弩矢和箭矢向西格爾飛去。他根本不屑於躲避,只是將右手向前一推,氣元素掀起的狂風如同一面屏障之牆,將箭矢從空中擊得粉碎。極度壓縮的空氣互相摩擦,閃電的力量由此而生。如同狂蛇亂舞的電光映花了人的眼睛,光與影的界限變得模糊不清。
刺客們對視一眼,紛紛向兩側躲避。只有多恩沒有那樣的反應,仍舊站在原地。不過他有謀殺之神的庇護,聖徽上散發的光芒形成了防護罩,幫他抵擋了電光網的衝擊。
火雨於此時落下,不斷命中全身甲戰士。若他們身穿真正的盔甲,那麼只會被砸得生疼,不會受到實質的損傷。可惜團結會的資金不足,薄薄的鐵皮只能祈禱威懾的作用,盔甲匠也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大量盔甲被擊破,火焰刺進了膠質的軀體。鐵皮戰士大量倒下,看的多恩雙目欲裂。
“這是全面的宣戰,上啊,制服他!”多恩揮舞着拳頭,憤怒終於涌了上來。
西格爾根本不與他廢話,專心應對衝上來的刺客們。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與七名刺客同時近身戰鬥,埃文也許能做到,但他既沒有那個技術也沒有那個耐心。他朝自己施展了火焰護盾,然後拿出一根咒語杖。
對自己釋放火球是個看起來很愚蠢的舉動,不過火焰護盾提供的防護能力足夠抵消傷害,那些刺客卻沒這麼便利。一陣陣火光閃過,即便身手再敏捷的刺客也免不了受傷。火焰爬上了他們的衣服,灼燒着他們的皮肉。
就是這些人襲擊了精靈森林,導致珍妮特的轉生儀式出現問題,引發了後面的一切。西格爾看着他們在火焰中翻滾躲避的狼狽姿態,心中的怒火被仇恨點燃,正熊熊燃燒。
一個刺客利用陰影跳躍來到西格爾身邊,手中抹了毒藥的短劍向他刺來。不管命中什麼地方,只要遇到鮮血,這毒藥就能解決剩下的戰鬥。西格爾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長劍一揮,偏開了短劍的攻擊。隨後他就用火球咒語杖砸爛刺客的牙齒,然後狠狠塞進嘴巴里,激發火球。
炸裂的頭顱血肉橫飛,西格爾卻依舊沉默不語,就像剛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他的這種狠勁不比謀殺之神的刺客更弱,但力量和手段卻遠在其上。幾秒鐘的時間裡,他震懾住了其他人,沒有一個人敢衝上前去。
羞愧之心在刺客之間蔓延,直到多恩大喊一聲:“爲了我主的榮光!”聖徽發出的光芒重新點燃了刺客們的鬥志,戰鬥重新開始。但火球形成的屏障讓人無法接近,一陣火雨過後洞穴中到處都被點燃了,救火都來不及,能夠參與圍攻的人數還不足以抵消火球的威力。
多恩焦頭爛額,指揮戰鬥不是他的領域。他只有虔誠的向謀殺之神祈禱,祈求神靈能夠給與協助。就在這時,一身黑衣的謀殺之神聖者出現在他面前,用嚴厲的目光看着多恩。牧師趕忙跪下去,爲自己的錯誤祈求原諒。
“你找到的模板很強,你們是對付不了他的。”聖者伸出手來,攤在多恩面前:“給我那柄匕首。”
多恩趕忙掏出黑曜石匕首,恭恭敬敬地放在聖者手掌中。“這不是對付精靈聖者使用的武器嗎?難道那個傑是精靈聖者?”
“當然不是。你的智慧最近有所下降,需要好好反省。”黑衣聖者說道:“準備好膠質兵的法陣,新的材料要來了。”
說完,他握緊匕首,變成一陣青煙,憑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