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見天日的感覺真好。”魔像瑞德用力伸展身體,金屬與泥石摩擦發出刺耳的噪音。魔冢二嘟則在一旁小聲啜泣,從它的眼眶中不斷流下黃褐色的機油。
“謝謝你,西格爾領主,還有這位大法師。”魔像瑞德躬身行禮,然後說道:“那個巫妖法力很強,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我就失去知覺了,再睜開眼就到現在了。”
威廉笑了笑,然後對西格爾說道:“你這裡還真是奇人異事多啊,魔像牧師這麼稀少的存在也能讓你碰上。我就兩張自由術卷軸,一張用了,一張留給你了。別的不說,你趕緊學會了再還給我。”
“先別說這事,最多我回頭多給你幾張。”西格爾轉向瑞德,然後說道:“下次別這麼衝動,巫妖的命匣可不是普通魔法物品,沒有萬全的準備千萬別再動了。不過你也別擔心逃走的巫妖,我能拿住他的命匣,就能防止他造成危害。你再嘗試一下預言,試試能不能找到那個地底爆炸的火山的具體位置,我一直挺擔心這件事情。”
“好的,我會努力的。”瑞德和兩位大法師揮手告別,拽着還在流機油的二嘟回到無名神廟當中。
“西格爾,巫妖可不同於魔像,它遲早是要出問題的。而且你腦子有毛病嗎,把巫妖的命匣隨身攜帶?你就不怕他潛移默化的影響你,讓你最終變成亡靈的傀儡?”
“那能怎麼樣,眼睜睜的看着亞歷山大死掉?”
“什麼?你!”威廉驚訝過後,趕緊壓低音量:“那個巫妖就是獅王?他沒死?怪不得能夠這麼容易就把魔像給禁錮了呢,我還一直琢磨你從哪裡惹上了那麼強大的不死生物!”
“我什麼時候惹過事,全都是麻煩來找我!”西格爾冷哼一聲:“諾克斯共同會、獸人、精靈,現在又是矮人和地精這件事。難道就不能有上幾年的平平安安嗎?”
“你的眼光放得越遠,胸懷越寬廣,這種破事就越多。足不出村的農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可能一輩子都碰不上一次戰爭。可你放眼多元宇宙,哪天不都在戰爭?”
“你這樣一說,我倒真找不到什麼理由反駁。”西格爾搖搖頭,伸出手去和威廉大法師握在一起:“又要辛苦你奔波了,去找那三個隱藏起來的地點。”
“其實就像你喜歡挖礦一樣,我對於飛來飛去找東西從來不覺得辛苦。”威廉笑着說道:“你開採的東西里可有我的一份,我以後魔法試驗的資金來源可就着落在你身上了。”
“行,沒什麼問題。不過你得更正一點,我實在不喜歡挖礦。”
“我纔不信呢,你是有名的土木礦坑領主!”威廉哈哈一笑,展開龍翼,呼的一聲飛上天空。
城牆山脈的禁行法陣終於關閉了,憑藉傳送術已經能夠往返城牆山脈兩側。威廉大法師將西部荒野中幾處礦脈聚集地的位置告訴了西格爾,並留下了可以傳送定位的道標。西格爾負責開採礦山,並將純利潤的一成作爲報酬留給威廉大法師。
黃金、白銀這種東西對於普通人來說是不可或缺的貨幣材料,但對於法師來說它們只是施法和鍊金材料。挖掘更多的金礦也只能增加海姆領的購買力,而不會讓魔法材料有真正的增長,所以只有煉銀、符文石、秘銀等東西纔是法師的最愛。
當然,還要有大量的冶煉金屬,鐵、鋁、鉛和錫。
這是整個大陸歷史上從沒有出現過的開採方式,礦山距離冶煉基地足有七千公里。西格爾在秘爾城南部,靠近大裂隙谷地的地方開工建設大量冶煉工房,全都用道標將秘爾能核的元素力量引過去,並大量使用高等造物法陣加入冶煉過程,用流水線的方式直接製造胚料。剩餘的礦渣之類也可以直接扔進裂谷去,連掩埋的功夫都省去了。他和咒法師維伍德一併上陣,將改良的長效傳送門設置在冶煉基地,每天能保證二十小時與礦場的不間斷傳送。
爲了以防萬一,這二十小時是分開的,白天的時候每隔兩小時就會休息半小時,晚上則休息一半的時間。這樣如果遇到突發情況,比如遇到荒野中的野獸襲擊,海姆領就能立刻反應過來,打開傳送門,源源不斷投入兵力。
至於挖掘的工作呢?儘管在海姆領的這些年,生活富足安康,頑石村的半獸人展現了強大的生育能力,數量已經增加了兩倍還多,但新生代還需要一段時間成長,而且西格爾不想將半獸人居民與礦工等同起來。他只會選派有經驗的幾個人過去,任務只有一個,管理用來幹活兒的僕從魔像和元素礦工大隊。
“最先獲得的材料全都優先製造僕從魔像,增加工人的數量,這樣礦場和冶煉場的工作都能變得越來越快。而且僕從魔像又不需要吃飯、不會生病、不會抱怨,還能夜以繼日的工作。當我原材料充足的時候,它們比使用礦工好多了。”西格爾對維伍德說道:“我一直有個想法,一段時間之後,我可能就不需要只會賣力氣的礦工了。但那種能知道礦脈走向,精通如何構建礦井、組織生產的人會越來越缺。”
“還有製造魔像的人手,也會越來越不足。”維伍德和西格爾一同檢查地上的魔法陣,互相查找對方的錯誤,以避免出現紕漏。“好在你那個法師學院的計劃進行的很順利,部分學徒已經能夠完成簡單的工作,而隨着經驗的增長,他們將能夠勝任魔像製造的全過程。你提出的那個標準化和模塊化很好,流水線也很強大,可以讓這些新入門的法師快速掌握竅門。但總是這麼循規蹈矩,就很難出現大師型的人物。魔法最終是藝術,而不是技術。”
“你說的沒錯,一定要時刻警醒這一點,千萬別出現什麼權威而且說一不二的傢伙,這樣的法師可別放到學院去。”西格爾用粉筆在地上畫出疑似錯誤的地方。他不會直接修改,而是交給維伍德。同樣,維伍德找到的地方也交還給西格爾。多人協同完成的法陣就會這樣,雖然互相幫忙檢查,但不要互相幫忙修改。提出自己的疑問就可以了,有時候與標準不一樣的東西並不見得是錯誤,指手畫腳從不受歡迎。
“最近有什麼課程,特別是關於預言系法術的。”西格爾突然問道。
“你是幫你的那個學徒問的嗎?”維伍德搖了搖頭:“雖然那小子勇氣可嘉,但真不是一個做法師的材料。儘管非常用功,不過他對於魔法元素的感應實在很差。”
“我準備送他去學城,往魔法顧問的方向發展,至少那小夥子讀書很用心。”西格爾說:“不,我不是給他問的,是我想去聽課。”
維伍德愣了一下,站直了身子,直勾勾的盯着西格爾。“好吧,大法師閣下,我越來越佩服你了。你能降下身段去聽課,那麼其他法師也就沒什麼顧慮。大家都在一起學習,老師和同學。不僅能夠讓學習氛圍更和諧,也可以避免出現孤傲的大師!你是怎麼想出這主意來的?”
“你想多了吧?我除了參加過初學者沙龍,接受過法拉尼斯大人五天授課之外,我一次正經的學習都沒有。基本什麼福利都沒享,就這樣成了大法師,還要爲聯合會操心,我很虧的好不好?”西格爾笑着說道:“再說了,我的確有很多地方沒搞明白,只是單純的想去聽課而已。”
“隨你怎麼說吧,反正我是跟定你了。能讓我佩服的法師不多,你算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比我年輕的。”維伍德搖了搖頭,然後繼續檢查地上的魔法陣。他隨口說了一句:“西格爾大人,你有沒有發現自己最近變得年輕些了,不再一直板着臉?”
因爲珍妮特回來了,所以心情會比過去好得多。西格爾心裡明白,但這個沒必要和維伍德分享。
威廉大法師給西格爾找到的礦山位置深入荒野之中,連綿百里的山脈被一大片沼澤環繞,成爲類似孤島的環境。如果不用傳送門,這裡是一個很難到達的地方,更不要說開挖礦藏了。無數沼澤環境中生存的怪物,例如巨型鱷蜥、殺手蓮、蛇蜥、樹繩妖和娜迦,在孤島山脈外面劃好了自己的地盤。
從沼澤爬上山脈的道路是不通的,不過天空是暢通的。許多巨型鳥類將這處山脈作爲難得的歇腳地,甚至在山上做窩、繁殖。有的時候沼澤中的生物會爬上來,將這裡的鳥獸作爲食物,品嚐血肉或者蛋。不過山上也有些強大的魔獸,一羣翔獅獸(長着翅膀的獅子怪)、幾羣大鵬鳥和不少羽蛇就把這裡作爲巢穴,有時它們也會去沼澤中覓食。
西格爾用傳送術踏上這片土地的時候,剛好就在三隻鵬鳥的巢穴旁邊。他立刻遭到了此地主人的攻擊。
鵬鳥樣子很像巨大的鷹,當他展開鋪滿金色羽毛的翅膀時,接近四十米的寬度。三隻鵬鳥鋪天蓋日地從空中俯衝下來發動攻擊,用強有力的爪子朝西格爾的頭頂抓下來。雖然眼前的這個兩手兩足的東西不夠一口吃的,但敢靠近它們的巢穴,那就只有死路一條。
最佳的戰術是先隱身,然後伺機反擊,那樣更安全更有效率。不過在野獸的世界,如何給周圍的生物留下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西格爾擡起手指,三道彩色的雷霆從指尖射出,穿透了鵬鳥的身軀。四脈神箭的力量從它們體內炸開,血肉、皮囊裹着漫天的羽毛從空中落下。只一個照面的時間,三隻鵬鳥便重重摔落到地上,慘叫了兩聲之後沒了聲息。
山峰上又飛起來許多野獸,除了試圖報仇的大羣鵬鳥之外,還有觀戰的翔獅獸和羽蛇。沼澤裡,那些擁有敏銳視覺的生物也在觀望,尋思着一會兒找個機會去戰場上拿屍體吃。三隻鵬鳥就是好一頓大餐,即便需要與別人分享也算不錯了。
西格爾深吸一口氣,然後笑了。方圓千里之內沒有人煙,真是試驗法術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