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龍的代表並沒有在起航前上船,不過他們有翅膀,想來不會找不到這個移動的海島。自從離開溪木鎮之後,不沉石舟就沒有再回到水面以下,只是老老實實地浮在海面上航行。它不借助風,也不借助任何划水的動物,而是自己向目的地不斷移動着。西格爾對此事非常好奇,研究了好久終於發現了不沉石舟的秘密。
在巨大的海島之下,矮人使用了數量衆多的符文石,用它們的力量操縱水元素或土元素,形成推動不沉石舟前進的水流。即便潛到水下,這種方式也可以繼續提供動力。爲了能夠保持這些符文石的力量,減少它們的磨損,矮人還用符文陣的方法轉移消耗。他們採用的消耗品爲蛋白石和紫水晶,所以說這座島是“吃”這兩種東西纔有力量前進的。
西格爾從觀察符文中得到這些信息,但想要知道其控制核心的原理卻仍舊不足。如何協調上萬獨立的符文石共同工作,推動海島向指定的方向前進,如何操縱海島轉向、下潛和上浮,西格爾都很想知道。可惜矮人不允許他進入不沉石舟的核心地區,那裡有衛兵把守,還有矮人牧師不斷巡邏。
“如果你真的很想去,我可以教你幾種變形技巧。”威廉咬着糖條,舒服的將腳搭在桌子上,斜倚在椅子的靠背裡。“不是那種變化成老鼠或者小貓的能力,而是更小,更不容易被發現。比如說一隻蟑螂或者一隻蚊子。”
“就是那種一腳踩下去就肯定沒命的變形術?”西格爾搖搖頭:“我還不如通過影界過去,那樣會更安全。”
“這裡有許多的符文防護……”威廉說只說到一半,就看到西格爾臉上的笑容,便明白了:“好吧,我知道你在開玩笑了。”
船上唯一行動完全不受限制的地方就是在海島之上,兩座石頭城堡周圍的“甲板”平臺。西格爾很難想象這裡是一艘船,因爲他從腳下幾乎完全感受不到海浪波動的起伏變化。如果不看周圍的景色,還以爲這是一座固定的海島,四周的嘩嘩聲只不過是潮汐的聲音。不沉石舟快速向大洋中央航行,西格爾通過天空的星辰來確定他們身處的位置。
白天的時候,西格爾有時會飛離海島,捕捉附近的海魚,自己做一些簡單的燒烤。矮人的食物實在太過簡單,出了各種烤肉之外就沒什麼新意,只有各種啤酒和麥酒還算不錯。除了人類之外,精靈也飽受困擾。矮人爲精靈準備了許多水果,但他們不善保存,這些儲備很快就不能食用了。所以最終精靈還是隻能自己在房間中解決吃飯的問題。
這一天,西格爾捉到了一隻足有五十多斤重的金槍魚,正在“甲板”上進行處理。最精華鮮嫩的部分可以直接生吃,但大部分還是要用烘烤的方式進行加工。龍牙匕首在這個時候顯得特別好用,畢竟牙齒纔是專門爲切割食物設計的最偉大武器。
海平面上出現兩個小點引起了西格爾的注意。很快兩個小點就有了顏色,一個金色一個綠色。又過了一會兒就能看到它們有着巨大的翅膀和長長的尾巴。兩頭巨龍從新大陸的方向乘風而來,快速接近不沉石舟。
甲板上的矮人拿起長筒鏡觀望了一會兒,然後下達了戒備的命令。兩座石頭堡壘突然變成了刺蝟,許許多多超重型弩車的箭頭從滑開的暗槽中探出來,指向天空。幾個手持法杖的矮人牧師和符文師來到城堡的最上面,開始低聲吟唱岩石之歌。
“兩位大法師,我們還不確定來的是敵是友,爲了安全還請二位到海島下面暫避。”一位矮人隊長走了過來,很客氣的說道。
“不用,我們也許能幫得上忙。”威廉擺了擺手,不過他真正的目的還是要保全甲板上的烤金槍魚,就連對矮人說話的時候眼睛也沒有離開烤臺。“如果巨龍攻擊不沉石舟,你會慶幸甲板上還有兩個大法師的。是不是啊,西格爾?”
“我沒意見。”西格爾點點頭:“一兩隻龍對我們還構不成太大的威脅,你們忙你們的吧,我們不會打擾的。”他說完,命令隱形僕役端着烤臺,走到海島的邊緣。
過了一會兒,矮人王“冰拳”斯東也來到了甲板上。在看到還在一旁燒烤的兩個大法師的時候,他還揚了揚眉毛,但最終還是沒說什麼。他從旁邊矮人那裡接過長筒鏡,仔細看了一會兒,然後低聲和周圍的人交代了些什麼。矮人立刻行動起來,在船頭和船尾附近打開蓋板,用手柄搖出四架大型投石機。西格爾瞄了一眼,投石機裡並沒有裝載石塊,而是某種特殊的捕網。
威廉突然閉上眼睛開始念頌咒語,聲音低沉而舒緩,使用的手勢西格爾前所未見。這個咒語足足唸了一分多鐘,從元素波動上看是某種偵測性法術,傳播的距離相當遠。咒語施展完成後,威廉睜開了眼睛,然後笑着說道:“放心燒烤吧,那些龍沒有惡意。”
“你是用的是什麼咒語?”西格爾問道:“我只知道是某種偵測法術,可除了偵測善良、邪惡、死靈之類的法術外,還有偵測龍類意圖的?”他瞄了一眼巨龍的位置然後詫異道:“還有足足幾十公里,你是怎麼偵測到的?”
“這是縛龍咒的一種,只能針對龍類使用,算是禁咒中的擦邊球。”威廉神秘的笑笑:“龍的移動速度和威脅很大,而且它們對魔法的抵抗力又很高,所以偵測龍類位置和判斷他們的狀態是非常必要的。我可以教會你這個咒語,通過它你可以判斷巨龍的心情,他們是平靜、疲倦、飢餓或者憤怒等等。除非你正面對着巨龍施法,否則這種無害咒語它們察覺不到的。”
“完整的縛龍咒你那裡有嗎?”見到威廉搖搖頭,西格爾頗爲無奈:“難道又是隻有法師協會了嗎?”
“唯一確定的來源。”威廉不管是否燙手,拿起一塊半熟的魚肉就開始吞,三兩口嚥了下去。“不過縛龍咒關係重大,也不是所有大法師都能參閱的。我這條咒語還是從亞歷山大那裡學來的。使用縛龍咒要承擔和龍族開戰的風險,法師協會裡只有少數幾個法師可以學習,他們付出的代價是永遠不能離開協會的通天高塔。”
西格爾明白了。這些人就是爲了防止巨龍再次與法師協會開戰的最後防線。怪不得自從巨龍戰爭之後,龍族就很少襲擊人類的城鎮,更不會在有法師協會控制的區域出現,原來是這些人一直保持着威懾。大部分的巨龍都到了新大陸極西的地方,剩下的也常年趴在巢穴中,只是在飢餓的時候出來捕獵。原野裡的動物,有時候還有家畜會成爲這些巨龍的美餐。不過千百年來,再也沒發生巨龍燒燬了某個城堡,將裡面的財物全都掠走的消息了。
這算得上是被執行最好的和平協定了,不管是巨龍還是人類法師都小心地維護着平衡。相信如果有一天某一方的力量突然增加,那麼會不會打破這個平衡?或者當時的人能夠更加理智和平和地處理新的情況,不知道他們的選擇會是和平還是戰爭?
西格爾也說不上來,他設想了一下,結果發現自己也不清楚會怎麼選擇。
飛龍越來越近,然後在距離不沉石舟大約四里多的地方停了下來,開始盤旋。很快金色的巨龍通報了自己的姓名,併爲身邊的綠龍做出擔保。“我是參加矮人王會議的龍族代表,不是來襲擊你們的。把你們的武器收起來,沒必要劍拔弩張!”
矮人王揮了揮手,部分戒備解除了,矮人也讓開了甲板上的空間。兩隻巨龍呼的一聲衝下來,並在半空中變成人形。西格爾不認識金龍的模樣,但是卻知道那個綠龍。易行者雖然不再是乾枯、消瘦、缺少牙齒的瘋癲形象,但他的兩隻眼睛卻從來沒有變化過。不管是在北方的草原上,與紅龍的戰場上或者是比武大會的主席臺下。那都是一雙深邃而悲傷的眼睛。
矮人王迎了上去,向金龍伸出了手。“歡迎來到不沉石舟,巨龍的代表。爲什麼你們是兩個人前來呢?”
“只有一頭龍,不是兩個人。”金龍抓着矮人的手輕輕甩了兩下,就飛快的抽了回來。“我的這位朋友是來這裡找人的,送個口信就會走。海姆領的西格爾·烏賊法師,是不是在這裡?”
易形者搖了搖頭,從金龍和矮人中間走了過來:“你忙去吧,我已經找到目標了。”
“在不沉石舟上,禁止一切形式的戰鬥,這是矮人的地方,矮人的規矩!”冰拳大聲說道,矮人士兵又重新端起了手中的武器。
龍根本就沒有理會矮人的聲音,易形者的步伐沒有一絲停頓。金龍戳戳矮人王的肩膀,說道:“我的房間在哪裡?一定要是足夠寬敞,能讓我伸展開的地方。如果沒有的話,我會從你們的浮島上自己挖一個。”
西格爾轉過身來,面對着易形者,手中做好了施法的準備。不過易形者看上去並無惡意,主動向西格爾攤開了雙手。“哦,老朋友,別停下,我正好餓了。有些事情一邊吃一邊說比較好。你做的這是什麼,烤金槍魚?”
“味道很不錯,”威廉用一根魚骨剔着牙齒,但他的手法怎麼看都像拿着魔杖。“而且是最新鮮的那種,我相信你肯定會喜歡。”
“威廉啊,威廉,儘管你變形的能力很強,但你還並不真正是個龍族。”易形者說道:“我要和西格爾在這裡說說話,你確定要旁聽嗎?”
淡淡的龍威散發出來,完全集中到威廉一個人身上。熟悉龍類變形的威廉皺了皺眉頭,從裡面嗅出了很多信息。龍之間的交流只有一種,那就是利用威勢。威廉思考了一會兒,然後不情願的點點頭,從烤爐上拿起兩片魚肉。
“行,你們說悄悄話吧,我去一邊吃。”他轉頭看着西格爾,然後說道:“他不如你厲害,我可以給你打包票。”
西格爾笑了,拍拍威廉的肩膀:“我們不會打起來的,至少在這不沉石舟上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