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上一個船廠相比,這次更加輕車熟路。法師的召喚物準確的撲向了工具房、幹船塢的支架和堆放木料的倉庫。哼克猜到了西格爾的想法,儘管他想盡快上船,帶着族人離開這座城市,但可惜他們中沒有一個人有揚帆的經驗,甚至能在甲板上不暈就很不錯了——他們離不開西格爾。
西格爾將他們的焦急看在眼裡,知道這支臨時拼湊的隊伍缺乏真正的戰鬥意志。他儘可能縮短在造船廠停留的時間,但也要爲之後的戰鬥留足力氣。
一個半獸人角鬥士給他遞過來一隻頭盔,是從死去的獸人身上脫下來的。那些聰明些的戰士都在儘可能尋找盔甲,還有幾個用木板當做盾牌——或許必要的時候這母斑還可以當做海里的浮板,救他們一命。西格爾看着手中的牛角盔,戴上之後發現眼縫太影響視線,就把頭盔拋給了哼克。作爲一個戰場上的法師,能夠有一套不影響施法動作的簡易盔甲就很不錯了,他現在就非常想念自己的胸甲,防護效果很好而且不干擾手臂的運作。儘管不能佩戴盔甲,但是他從地上撿起一張長弓和箭壺,將它們斜跨在後背上。然後他提起錘子,根據渡鴉的指示前往下一處船廠。
隊伍緊緊跟在西格爾身後,大家幾乎貼在了一起,沿着海岸旁的道路前行。西格爾披風上燃燒着火眼的烏賊給大家指明瞭前進的方向。在繞過一個拐角之後,行進速度慢了下來。根據魔寵的情報,前面正有一羣獸人展開互毆,而有兩名巫祭正在試圖去除怨靈的威脅。
“停下來,藏好。”西格爾簡單下達命令:“前面有大約百人,硬衝是不可能的,所以都別說話。”
被怨靈附身的人不會使用遠程武器,最多隻能拿着刀劍瘋狂揮砍。巫祭的驅散神力則是怨靈的剋星,就像是把燒紅的煤塊扔進雪裡,兩者互相交戰會迅速分出勝負。有這些敵人擋路,西格爾不可能正面對抗,他可不認爲自己的百人難民能夠消滅相同數量的獸人戰士。
他收起戰錘上的火光,將武器換成長弓,從戰場一側悄悄接近。他盡力使自己躲藏在陰影中,然後偷偷瞄準巫祭的腦袋。他施展武器魔化,儘可能讓自己的長弓更加精準和強力。
獸人的巫祭一樣是戰鬥的好手,他們使用釘頭錘的本領一點也不弱於一般戰士的劍術。不論是衝鋒還是防守,即便是被兩三人圍攻,他們也毫不慌亂。在近戰肉搏的時候,巫祭不斷的移動位置,不過他們在驅散亡靈的時候卻必須站立不動,這就是西格爾等待的機會。
西格爾謹記精靈莉亞教給他的射箭訣竅,用左手虎口向前推弓身,但是不要握住;用右手搭箭,等到射擊前最後一刻才能拉滿;箭矢需要和拉弓的手在長弓同側,這樣才能迅速射擊;而且要用雙眼瞄準,閉上一隻眼睛雖然容易,但會失去戰場上的距離感。
戰場上地面潮溼溼滑,血水和爛泥混在一起。獸人巫祭在一具屍體上絆了一下,差點滑倒,而他對面的怨靈趁機衝上來,高舉長斧劈向他的頭顱。“快些命中”,西格爾心想,“這樣就省去我的麻煩了。”可惜他的祈禱從來都不曾生效,那獸人巫祭雖然腳下打滑,但最終還是維持了平衡。劈向他的斧子被旁邊的護衛架開,他也趁機舉起了胸前掛着的巨眼護符。
西格爾等的就是這個機會,他毫不猶豫的彎弓射箭。帶着魔法的箭矢飛了出去,滿載着西格爾的希望。可是戰場並不以人的意志爲轉移,箭矢被正好移動過來的獸人擋住。雖然也射進他的額角結果了他的性命,但巫祭仍舊好好的活着。
驅散亡靈的光芒散發出來,又是幾個怨靈在尖叫聲中煙消雲散。巫祭扭過頭來看到了西格爾,也看到第二隻向他飛過去的箭矢。他猛的蹲下身子,西格爾射出的箭正擦着他的頭皮被躲閃掉。隨後巫祭開始祈禱神力,希望獸王神奪走他敵人的視力。
西格爾遠遠地看到巫祭正在施法,卻看不清具體是什麼種類的咒語。突然間他覺得雙眼刺痛,心裡立刻猜想到這是致盲的詛咒。一點時間也沒耽擱,西格爾立刻變身骷髏。雖然骷髏擁有視覺,但是畢竟沒有眼球組織,巫祭的詛咒正好落空。
突然變成骷髏的情景讓獸人楞了一下,導致他沒有躲開第三支箭。西格爾趕在巫祭護衛衝上來之前,終於成功將羽箭射入敵人的口腔,造成了無法治療的致命傷。不管是治療藥劑還是法術,巫祭既不能喝也不能唸咒,只能捏着傷口發出空洞的“呵……呵……”聲,然後倒在地上死去。
失去了神術的保護,獸人們在面對神出鬼沒的怨靈時開始處於下風。一個獸人隊長想出了絕妙的主意,他每次舉起武器的時候都會高喊:“爲了軍閥大人的勝利!”怨靈附身的獸人不會說話,自然不能響應這句口號。其他獸人有樣學樣,每次揮舞武器的時候都會高喊一句口號。儘管這不會真的提升他們的戰鬥能力,但總算不會陷入分不清敵我的混亂,戰鬥效率一下子提升。很快他們就壓制住被怨靈附身的獸人,很快將他們殺死。
但是怨靈的厲害之處在於繼續附身。即使每一次附身都會讓怨靈更弱,但它們的軀體根本不受普通武器的傷害,所以附身是難以阻止的。很快伴隨着幾輪拉鋸,數量上的優勢又回到了怨靈一方。西格爾想了想,根據場上的情況對怨靈和獸人的戰鬥力對比重新進行修改,好在下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更加精準的作出判斷。
取勝之後的怨靈肯定會尋找下一波對手,不能讓他們發現逃難者的隊伍。法師想好了對策,可以用防邪的法術驅趕這些亡靈,但這樣的辦法會消耗大量精力。根據渡鴉的指示,在不遠的地方有一夥本地居民正在想方設法救火,他們從井裡舀水,一桶桶往火海中潑去。西格爾低聲念出咒語,在救火者的方向製造出獸人部隊的吶喊聲,造成那個方向活物密集的假象,同時自己揮舞起防護邪惡的咒語。怨靈以殺戮爲目標,不喜歡法師魔杖上散發的光輝,所以毫不猶豫的轉向西格爾幻音術所引導的方向。
前進的道路被讓開了,法師變回人類原形回到了隊伍。他發現僅僅剛纔一會兒又有二十多個逃亡者脫離了隊伍,不知道跑向何方。不過剩下的人變得更加堅定,隊伍的凝聚力不降反升。
踏過地上成堆的屍體,一行人繼續向海港的方向前進。前方海水的腥味越來越重,已經可以蓋過血液和煙火的味道。此時出現一些襲擊逃難者隊伍的零星半獸人,還有一些舉着鐐銬想要投奔的奴隸。對於這些人的處理方式都是一斧頭過去,前者砍掉腦袋,後者砍斷鐵鏈。
前方遇到的阻力越來越大,不過西格爾自有對付他們的方法。顯能藥水加上炎魂晶的碎片總能製造出不少盟友,讓他們從側面“夾擊”敵人。西格爾小心的控制着怨靈的數量,寧可讓獸人戰士獲勝也不敢讓亡靈形成規模。對付獸人他只需要金屬的刀劍,而對抗怨靈所需要的魔法消耗一時半會卻彌補不上。
伴隨着一聲巨響,前方的一幢木製房屋轟然倒塌,一個巨大的身影穿破牆壁出現在法師面前。那是一個雙頭食人妖,一隻手提着長矛而另一隻手握着砍刀。在它面前倒伏着一具屍體,西格爾認出那正是“刺客”提姆。衝動讓他最終付出了生命,死因是被長矛貫穿腹腔,然後所有的腸子都被拽出體外。瑪娜手中並沒有長弓,她一邊向後跳躍一邊扔出手中的飛鏢。不過對於皮糙肉厚的食人妖來說,飛鏢能造成的傷害實在太低,還不夠抵消它的再生恢復速度,無法形成致命的威脅。但是面前這女人不斷的騷擾讓大塊頭心煩意亂,只想趕緊抓住這靈巧的兔子,撕成兩半塞進兩張嘴巴里面。
逃亡者隊伍衝了上去,步速最快的哼克高高躍起,在空中向食人妖揮動武器。西格爾扔出戰錘,打歪了敵人的砍刀,而一名角鬥士的標槍逼迫怪物用長矛撥擋。“他沒帶頭盔,用全力!”西格爾高聲叫喊。半獸人哼克不負衆望,用砍刀將其中一個腦袋一分爲二。碰撞的衝擊令他手臂麻痹,但腳下速度不受影響。哼克就地一滾,躲開了敵人的大腳,而這時一擁而上的半獸人角鬥士兄弟配合默契地將另一隻食人妖頭顱斬了下來。
“瑪娜,你還好嗎?”西格爾向她快步走過去,卻沒注意到遠方的敵人。幸好渡鴉大聲示警,靈魂中震盪的叫喊將法師嚇了一跳。西格爾根本不容多想,聽從魔寵的指使就地翻滾。一道黑光射來,狠狠撞入他身旁的地面,然後才聽到“嗡”的一聲響。被擊中的岩石炸成碎片,黑光直射入地面深達半米。西格爾定睛一瞧,這才發現那是一隻攻城弩矢,多用於城牆防禦或者海船上。西格爾向另一側看去,有一隻黑色的戰艦正靜悄悄地漂浮在水面,沒有燈火、沒有聲音,像是一團毫無生氣的影子。黑夜的寒風中,一面畫着三隻血眼的旗幟緩緩飄動——那是隆特的旗幟,這艘船是三眼軍閥水軍的旗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