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起點前哨就展開了搜查。所有在前哨的人都要上報自己的姓名和來歷,最好還要有相熟的人作保。“小心謀殺之神的刺客,”西格爾決定公開這個消息,以免造成無謂的猜測:“若是發現可疑的陌生人,請與城堡的衛隊聯繫,不要自己接觸。”
許多西部原野上生活的原住民不知道謀殺之神是什麼,但在聽說他毫無英勇精神,常常使用鬼蜮伎倆謀害性命的時候,大部分都表示了唾棄。後來不知道是被誰傳開,“領主大頭目”——他們給西格爾的“新稱呼”——領主大頭目就遭到過謀殺之神信徒的暗殺,他的老婆也死於刺殺之中。
“這是誰傳出去的?”西格爾詢問費扎克和莫爾,“珍妮特並沒有死,這是謠言!”
爺孫兩個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說:“我們會調查這件事請。”
“有用嗎?”西格爾在棱堡中能夠看到集市上的情況。士兵們在完成問話之後,開始到處翻箱倒櫃,試圖從毛皮堆和醃肉條中尋找刺客。很快他們就會去翻商人的口袋與錢包,並將恐懼的種子散播開來。
“叫士兵們回來,他們什麼都找不到的,別再給起點前哨添亂了。”西格爾用手指敲着窗臺的石頭框,發出如同鼓點般的當當聲。“不能用暴力對抗謀殺之神,那是他的主場,不是咱們的。莫爾,你不是詢問過在前哨這裡設置祭祀場所的事情嗎,我同意了。海姆領信仰自由,但所有的神殿、神廟和祭臺都要向各地領主報告,同意後才能在指定地點修建。”
費扎克捋了捋鬍子,對西格爾說道:“伯爵大人,繁星王國以晨曦神殿爲核心管理其他信仰,海姆領這樣做會不會引起晨曦神殿的不滿?”
“不會。他們是信奉神靈的牧師,不會因爲這種事情與領主產生矛盾。”西格爾轉向莫爾,對他說道:“必要的時候,你也可以以起點前哨領主的身份,給那些推行善良、平和的神靈組織獻禮,不管是金錢還是糧食都可以。目的是讓他們幫助咱們一起防範謀殺之神,避免領地的動亂,明白了嗎?”
莫爾點頭稱是,然後告退並開始下達命令。
棱堡響起了號角聲,兩短一長。在集市上的士兵們不捨地丟下手裡的東西,抓起武器開始往城堡走去。士兵是用來作戰的,或者讓他們站崗、巡邏都可以,但維持城市的秩序卻不是他們的活兒。拿慣了武器的手面對手無寸鐵的平民,很容易就產生問題。在戰場上他可以用賞賜和戰利品滿足士兵的慾望,但在自己的市鎮當中呢?
某些方面來說,元素護衛要比士兵們更加服從,但唯一的問題就是智力。世界上沒有聰明的元素,而且單純和極端的能量也會在不經意間造成破壞。偶爾用元素巡邏展示領地的實力是可以的,但元素衛士不能形成常態。
從各種角度來說,法師們使用的燈神是很好的選擇。他們具備處理問題的能力,忠心耿耿、無慾無求,而且根本不知疲累。它還具有相當好的魔法能力,用作保鏢也算稱職。不過製作燈神需要的材料既昂貴又稀少,所以只能將這個計劃放在魔法陣完成之後。
另外一種方案就是使用魔像。海姆領的元素符文法陣與能量聚焦透鏡法陣結合,能夠提供不錯的元素動力,基本達到了龍獅崖上元素魔像所需要的水平。西格爾不需要製造那種強大的守護魔像,只需要更簡便、更小型化的構裝體士兵。也許甚至不是戰鬥用的士兵,而是選擇永不疲倦的構裝馬,甚至構裝絞盤的都是不錯的主意。
他隱隱約約有個想法,是在成爲領主之後產生的。他發現領地的收入非常不平衡,那些來自於土地和人口的稅金遠遠低於金礦的收入。若沒有斑紋山金礦,僅靠領地幾種特產根本無法滿足自己學習魔法的需要。
就像過去莉亞師傅所說,大部分的法術學習者根本支付不了法師的學費。一方面是因爲施法的成本、魔法物品的成本很高,另一方面也因爲普通人的收入太少。作爲海員和冒險者的時候,西格爾對這個還沒有多少概念,只管自己吃飽就可以。但在成爲領主之後,看到費扎克報給他的領地稅收,他才逐漸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使用流水線可以大大降低一些魔法物品的成本,這是一個方向,另一個方向就是提高大家的收入。西格爾覺得,給大家提供更好的工具,就能用更少的力氣幹更多的活兒,收入便會提高。許多粗笨、重複的事情交給構裝生物來完成豈不是更好?
若非負能量對活體有害,甚至亡靈生物也是一種選擇。
如果是能完成這樣的設想,豈不比整天搞一些陰謀詭計、謊言欺騙和殺戮要有意義得多?
世界上爲什麼要有謀殺之神這種神靈,爲什麼他能夠迅速壯大?“真是麻煩。”西格爾自言自語到。因爲他搞不明白神的思維方式,也就難以推斷他們接下來可能採取的步驟,所以只能被動的防範、再防範。據說謀殺之神最討厭善良和正義的感化力量,以及堂堂正正的作戰,可知道他的弱點不代表就有機會實施。西格爾捏緊了拳頭,心裡明白這恐怕會是一場持久的較量。
通過半身人的手送來的黑色布片是什麼意思,一種挑戰還是一種警告?誰也拿不準其中的意思。通過里爾的描述,海姆領伯爵想到了一個早已被他拋至腦後的人:遊吟詩人雅瑞爾。自從紅龍襲擊寒鴉部落那天之後,便再也沒有見過他。藍色的眼睛,類似淚痕的眼角傷疤以及漂亮的面孔,正好符合西格爾記憶中他的模樣。
一直以來,西格爾都以爲雅瑞爾在大火中被燒死,屍骨無存。若真是他,那麼他選擇在這個時候出現是什麼意思,是敵是友?
黑色的布料蘊含着黑色的信息,可西格爾猜不透其背後的含義。爲今之計只有提高警惕,加緊防禦,以免黑衣刺客再度出現。
正是基於這種考慮,莫爾將前往牛犀部落的人員擴大一倍以策萬全。他們組成一支百人人的隊伍,帶着禮物向綠草海洋的深處進發。莫爾不想讓自己的爺爺再長途跋涉,以免身體的勞累影響健康,結果讓費扎克敲了幾巴掌。獨眼老人非要跟來,最後是西格爾勸住了他。
“等我到了目的地,就可以是用傳送術往來,到時候直接接你過去。”法師說道:“你在這裡先好好休息,適應一下環境,也照看照看起點前哨。”
老人家被後半句話說動,改變主意留了下來。所以上路的都是年輕人,速度自然大大加快。
草原人自有草原人的方法,他們馴養獵鷹作爲斥候,偵查周圍的動靜。由於隊伍攜帶了足夠的給養,一路上都不需要打獵。所以經驗豐富的遊俠甩動馬鞭,發出巨大的響聲,傳遍四野。這樣可以驚嚇那些野獸,讓他們遠遠避開隊伍前進的路線。
一行人沿着河流前進,這樣不容易迷路,也可以讓旅程更加舒適。西格爾每隔一段時間就爲貨車施展輕靈法術,並修復顛簸造成的損傷,所以大家根本不用照顧速度。儘管河岸旁經常會有各種小石頭,但對於大車完全沒有影響。
西格爾專注的繼續雕刻水晶咒文石,莫爾緊張地觀察周圍情況,內心還時不時擔心相親會的事情,只有埃文是真正的“遊客”。他看着獵鷹盤旋在深藍的天際,騎乘駿馬奔馳在波盪的草海,身旁被綠色的草葉和鮮豔的小花包圍。徐風陣陣,朝他臉上吹來絲絲清爽的涼意。他只覺得自己心情平靜祥和,同時又雄偉壯闊。
即便兩個大陸之間廣闊的海洋也沒能給他這樣的感受。
他抽出長劍。在自己的“篝火”沒有完工之前,他暫時使用西格爾的星之塵。他用劍不斷向馬下輕點,每次的目標都是某一朵小花。鋒銳的劍尖以極快的速度奔向嬌嫩的花蕊,卻只是在上面輕輕一觸,如情人之間的輕吻,只有溫柔體貼。他一路飛馳,一路獻吻,除了馬蹄踩壞的草地之外,其他毫髮無傷。
隊伍中的遊俠再次甩動長長的馬鞭,“啪”的一聲脆響從埃文身後傳來。不過在他前方卻也響起一聲嚎叫,似乎是有兇猛的野獸自覺受到了挑釁,用吼叫回應。若讓遊俠再甩動幾次馬鞭,這頭野獸便會跑開,每次都是如此。
埃文用腳輕輕一磕馬腹,坐騎便改變方向,直朝野獸而去。好馬兒,知道我的心意。埃文凝神注視前方,從草叢中發現一隻棕色的大獅子。他正趴伏在柔軟的草窩中,周圍都是些啃乾淨的動物骸骨。
他沒看到獅羣,獅羣很講衛生,不會在屍體周圍睡覺。察覺到埃文騎馬而至,獅子立刻站立起來,準備捕捉這送上門來的獵物。
天上的獵鷹發出警告的鳴叫,埃文根本沒有理睬。儘管這隻獅子要更大,力量更強、牙齒更鋒利,脾氣更兇暴,但沒什麼關係,他手中有劍。
獅子在吼叫,馬在嘶鳴,風在響,可他手中的劍卻沒有聲音。就在騎手和野獸閃身交錯的瞬間,埃文格擋了獅子的兩次爪擊和一次噬咬,並順勢從獅子的嘴巴刺進去,切斷了咽喉,絞碎了頸骨。他抽劍出來,還有閒暇在獅子的鬃毛上擦了兩下,抹去上面沾染的血液。
獅子從空中躍過,降落地面的時候已是屍體。埃文收劍駐馬,朝隊伍的方向揮揮手。他可以分享獵物,但將屍體扛回去的活卻不是國王應該做的。天上的獵鷹不再感受到威脅,乖乖的閉上了嘴巴,如同臣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