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格的實驗室也兼做她的書房,裡面收拾的整整齊齊。木頭的桌面上一塵不染,所有的鍊金器具更是沒有絲毫污漬。在牆邊的架子上,各種藥草分類整理,放置在各自的小盒子中。西格爾發現架子上附有魔法陣,可以長久保持藥物完好的狀態。
麥格法師蹣跚地走進房間內,看着這個自己無比熟悉的地方。她穿過書寫用的桌子,來到了放滿書籍的櫃子旁。
西格爾看到這裡佈滿了魔法結界,互相串聯成一個完整而複雜的防護陣。他看到了熟悉的法術結構,不管是元素節點還是各個組件之間的連接部分,都處理得非常完美,如同教科書一般。
麥格走進了魔法陣的範圍,上面的咒語起了反應,結界逐漸亮了起來。西格爾看到識別咒語和觸發咒語已經開始作用,將麥格全身籠罩在淡淡的微光中。魔法陣察覺到了麥格的魔法波動特徵,從而將她的身份認了出來。所有的防護和攻擊咒語全都停了下來,整個魔法陣給予放行。
“我這裡的設計不錯吧?”麥格法師一揚下巴,帶着最後的驕傲表情說道。
西格爾點點頭,露出了讚歎的表情。在繪製魔法陣的手法和精確度上,自己的確不如麥格法師,但這裡所有的法陣只是對書本中知識的重複應用,並沒有多少創新之處。在法陣這一方面,西格爾開發了元素符文法陣和能量聚焦透鏡,他心中的驕傲一點也不比麥格法師少。
“你要的書就在第二排書架的第三層,那本紅色封皮的。”麥格法師說道:“這本書我已經看了許多遍,裡面的許多東西只是胡亂的猜測,根本試驗不出來。”
據說這本《月光莫亞之卷》不是完整的咒語書,更多的是法是在創造咒語和魔法陣時候的研究筆記。在西格爾看來,很多時候能知道思考的過程比直接看到答案要更加重要,因爲思維迸發的火花可以引出無數未來,給人各個角度的啓示。
不過現在不是思考如何研究法術的時候,西格爾來到了書架前,果然找到了心儀已久的這本書。他從架子上抽出這本書,捧在手心中。《月光莫亞之卷》的封皮是某種動物的鱗甲,摸上去粗糙而堅硬,有種冰冷的感覺。
“終於……”西格爾感嘆一聲。
就在這時,麥格快速向後退了幾步,用力在書桌下面的方磚上跺了一腳,屋子的魔法陣立刻被激活,偵測魔法的靈光猛的亮起。
不管她想做什麼,總不會是好事。西格爾一手抓着書,另一隻手以極快的反應伸向懷中,拿出一根形狀類似短棍的符文核心。他在掏出核心的同時便開始唸誦咒語,讓魔法的力量激盪起來。識別身份的魔法籠罩下來,屋子裡面所有的一切都逃不過偵測。麥格滿懷期望的等待着偵測魔法的結束,那個時侯攻擊魔法就會開始生效。
石化、定身、麻痹、震懾是四種最強的控制咒語,可以瞬間制服敵人。雖然一路上來自外面的法師對她照顧有加,也非常和善,但麥格已經遭遇過背叛,對身邊的人絕無信任。
尤其是這個法師鑽進自己的頭腦中進行窺視,他看到的東西是極大的安全隱患,尤其是暗室的開啓方法,若是他告訴了普蘭,那麼自己最後一個藏身之處也就不再安全。
只要控制住他,即使失去了雙手,麥格仍有殺死敵人的辦法。
偵測魔法籠罩下來,將屋子所有東西從上到下全部掃描一遍。在西格爾嘲弄的目光中,偵測魔法居然一直沒有停止,仍在散發着靈光。偵測魔法若是得不出結論,攻擊魔法是不會生效的。
西格爾手中的符文核心仍舊散發着淡淡的綠色光芒,正是它拖延了偵測魔法的作用。自我欺騙的循環法陣,專門針對偵測魔法的特點,讓咒語在不斷自我循環的過程中永遠達不到終點。
這種方法不是萬能的,只需要對魔法陣做一些簡單的設計就可以避免被欺騙的情況發生。比如間隔幾秒鐘對偵測咒語的運行情況進行自查,若發現不正常運作,便直接開始攻擊之類。不過這樣的設計會提高警覺性,發生誤判的可能性更高,肯定不會應用於書架和實驗室等地方。只有那些需要嚴密防護的地點,例如魔法塔的入口,纔會需要做這樣的設計。
遲遲看不到攻擊法術的出現,麥格已經開始慌了,她用力甩着手上的鏈子,一遍又一遍跺着地上的方磚。可前一個咒語節點還沒完成,下一次的咒語也不會啓動。
西格爾看着她,雖然內心覺得她有些可憐,但對於這種做法仍舊感到氣憤。先將手中的書本收到空間袋裡,然後才說道:“麥格法師,你這樣做完全沒有必要。若我想對你不利,早就將你的記憶攪成一團漿糊了。不要懷疑這一點,我的確會一兩個這樣的法術。”
麥格停下了掙扎,她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來對付西格爾,現在自己的命運完全掌握在對方手中。斷肢再次傳來疼痛,但她更心痛的是自己引以爲傲的法術失去了效果:“你是怎樣做到的?”
“一些小把戲而已。”西格爾不想繼續浪費口舌,便從麥格法師身旁走過。也許之前還有一絲同情,想要帶麥格法師回海姆領進行治療,但現在這種想法也沒有了。既然她不能和別人正常相處,那麼就讓她在這片霧氣中自尋生路吧。
西格爾走出了密室,看到莫爾手中抽出了長劍,小心翼翼躲在盾牌後面。男輕的侍從見到了領主,大喊一聲:“小心,周圍有人埋伏!”
氣元素還在圍繞房屋周圍旋轉,不斷掃開試圖合攏的濃霧。它們沒有發出任何受到攻擊的警報,不知道莫爾到底看到了什麼。西格爾抽出魔杖,開啓了靈視,努力向四周看去。但是周圍毫無動靜,他什麼也感覺不到。
莫爾慢慢靠了過來,站在西格爾身邊,眼睛絲毫不放鬆警惕,壓低聲音向他報告:“剛纔濃霧深處有動靜,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然後一道發亮的波紋從遠處擴散而來,掃過了地面,然後消失。我的胃部感到一陣不適,手腳也有些麻痹的感覺,會不會是遇到了魔法?”
“這很有可能。”西格爾點點頭,將手放到了莫爾的肩膀上。“事情已經辦完,咱們回去吧。”
說完,他就開始用傳送術咒語。在召喚周圍元素力量的時候,他終於察覺到不妥。原本週圍濃密的元素波動現在變得極爲稀疏,只有寥寥的能量被聚集起來。這些力量別說使用傳送術,能夠施法火球就已經非常勉強。
就在這時,在層層濃霧後面出現了一道耀眼的白色光暈,如同湖面的漣漪一樣向周圍擴散開來。穿過層層霧氣,任何事物都不能阻止它分毫,但他也沒有對周圍造成什麼干擾。光的漣漪掃過西格爾的身體,進一步減小了元素力量的濃度,讓他的傳送法術徹底失敗。
緊接着,隆隆的響聲從地面傳來,腳下出現了些微的晃動。他們第一反應是地震,但隨即否定了這個猜測。震動很有規律,完全是一次心跳的時間震動三次,幾乎沒有任何誤差。大自然的力量總是狂野而自由,絕不是這個樣子的。
兩個氣元素這個時候收到了干擾,堅持飛行了一會兒之後便失去了形體。兩枚元素符文衛士核心掉落在地上,咕嚕嚕隨着震動而跳躍。西格爾拾起了核心,知道這件魔法物品並沒有什麼故障,引起一切問題的根源就在元素濃度上。
若是一般的法師,這個時候就會束手無策,任憑自己失去大部分力量。不過西格爾從其他世界學到了些東西,有些手段可以用來應急。他拿出一小塊炎魂晶,放在能量聚焦透鏡的符文權杖之中,模擬產生元素能量來支撐魔法。這就像是一根通用的咒語杖,可以讓西格爾使用幾次魔法。
由於多了一個轉化的步驟,所以這樣使用魔法比利用元素施法要危險一些,也更難以控制。鬼霧沼澤的異狀讓西格爾非常好奇,但這裡明顯不是適合久留之地。他再次揮起魔杖,唸誦傳送術的咒語。
一道光芒形成的高牆從遠方出現,即便是濃霧也遮擋不住。光牆運動的軌跡和光暈漣漪的方向正好相反,距離很遠就已經能感受到強大的魔法能量波動。如果用通俗一些的語言進行形容,那麼光的漣漪就像是海灘上的水遠遠消退,而光牆則是隨之而來的能量海嘯。
西格爾立刻終止施法,即是身體遭受到咒語能量的反噬衝擊也無所謂。這種光牆被稱作元素浪涌,是在極端情況下才會出現的異常現象,對於沒有準備的施法者來說不亞於滅頂之災。據法師協會的記載,處於世界邊緣的風暴之牆周圍經常會出現這種情況,但在新大陸腹地,出現這種異狀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
他一把拽過莫爾,死死攬住他的肩膀,兩個人儘量靠緊一些,然後啓動了虹光戒指。一個彩色的光球保護住兩人,但和能量浪涌相比就像海嘯中的孤舟。
麥格法師拖着鏈條,從密室中出來,見到這可怕的景象。她大喊一聲,命令密門立刻合攏,然後回頭跑了下去。就在下一時刻,四大元素的能量如同實質,狠狠拍擊在虹光法球之上。
法球的光芒不斷變幻、旋轉,在衝擊下勉力支撐。普通的物質不會受到元素浪涌的傷害,但所有魔法效果、魔法裝備以及施法者都將受到影響。莫爾由於帶着魔法裝備,浪涌會使無防備的空間袋爆炸,令浮空盾變成大火球,所以西格爾也將他拽進了法球之中。
虹光法球是防護系魔法的巔峰,七種顏色形成的效果變成一個有機的整體,可以將周圍的力量進行分解轉化。正是有這種特性,它才能夠在浪涌中堅持下來。西格爾看着眼前的法球,如同各種顏料被混合到水裡,正被一根毛刷使勁攪和。他已經分辨不出單獨的色彩,周圍很快就被白茫茫的光線籠罩。
麥格的暗室終於合攏了,但在合攏之前,她痛苦的叫聲清晰傳入西格爾的耳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