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斕走了半天,顧傾城和常爾爾才進來,顧傾城把一個琉璃盒裝的血丸給了他,景樾便叫人來拿了下去。常爾爾抱着胳膊,苦着臉:“樾哥,做什麼事兒還要用我的血!傾城哥給我割了老大一盆!不是要做法吧!”
景樾隨口道:“是啊,做法。”
顧傾城也道:“只兩三滴血,說的像我要殺了你似的。若是能做法,先做法讓你啞三天,我也能清靜一二,最好能再聰明些,否則跟在我身邊也是丟人。”
常爾爾把手一放:“我從今天開始再不跟你說話了!顧傾城!”他忿忿轉身就走。
常爾爾生氣的次數屈指可數,景樾挑眉,顧傾城也是一怔,愕然道:“這是怎麼了?吃錯藥了?”
景樾悠然調侃道:“整天被你毒舌,就是泥人也有個土性兒。”
顧傾城搖了搖頭,仍舊喝茶,一言不發的喝了一盞,又是一盞,景樾終於擡手拿過了茶杯:“行了,去看看他吧,不知又有什麼事。自己兄弟裝什麼!”
顧傾城皺了皺眉,轉身出來,找了個由頭去他房裡轉了一圈,常爾爾居然不在房中。出來問了問從人,便有人指了指不遠處,顧傾城擡頭一看,常爾爾正抱着一罈酒盤膝坐在牆頭上,卻呆呆的不知在想什麼。
顧傾城躍了上去,伸手拍拍他肩,常爾爾嚇了一跳,險些從牆頭上掉下去,看清是他,登時一皺眉,轉身就走。顧傾城隨手接了酒罈,揚聲道:“這是要絕交麼!”
常爾爾也不回答,悶頭就走。顧傾城這下真的有些詫異了,將酒隨手拋給旁人,便跟了上去,常爾爾看他跟上,索性轉身向外,顧傾城一言不發的跟着。常爾爾武道本就弱於他,哪裡跑的過他,直奔出城外,兩人仍舊肩並肩。
常爾爾終於忿忿的停下來,伸手推了他一把:“你跟着我幹什麼!”
顧傾城道:“出了什麼事?”
常爾爾忍了半天,顯然在糾結要不要說,終於還是怒道:“你心裡明白!”
顧傾城挑了挑眉:“倒不知是什麼事?你說出來我聽聽?”
常爾爾本來就是個憋不住話的性子,終於還是忍不住,道:“你……你是不是喜歡小斕哥?”
顧傾城微微一怔,臉色登時便有些難看。常爾爾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我說對了?真的是?我去你房裡找丹吃,看到你把那本冊子收了起來。我才明白,爲什麼他們會用這種法子離間我們。原來,原來竟是這樣。”
他眼圈都有些泛紅:“傾城哥,這世上有這麼多好姑娘,你爲什麼要喜歡小斕哥呢?樾哥是我們的兄弟,小斕哥也是我們的兄弟。小斕哥不會喜歡你的。”他越說越是語無倫次:“我沒有別的朋友,也沒有別的親人,你們就是我的親人,要是樾哥知道了,怎麼辦,我們是不是就要分開了……”
他終於忍不住,蹲下來哭起來:“我爹還曾經爲此起過一卦,我不信會這樣,難道我們就逃不了那個宿命……”
顧傾城皺起了眉:“你爹爲此起過一卦?手札裡爲何沒有?卦象如何?”
“不知道,”常爾爾道:“爹把卦象封了,所以沒有記在手札裡。可是他一起完就不住的嘆氣,我覺得肯定是不好的。傾城哥,你不要喜歡小斕哥好不好,我不想跟你們分開。”
“行了,”顧傾城十足無奈:“大男人哭成這樣丟不丟人!”
常爾爾理都不理,仍舊哭的傷心,顧傾城長嘆了一聲,也蹲下來,哄兒子似的拉開他手:“景樾知道。”
常爾爾呆住了,瞪着他,顧傾城凝眉道:“原來你眼裡,我就是一個這麼猥瑣這麼沒品的人?我早說過,我絕不會動兄弟的女人。至於那本冊子,我只是隨手收起來而已。我不覺得這種東西,會跟我或者跟小斕有關。這對我來說,只是一個物證。”
他伸手拍拍他肩,仍舊十分坦然:“喜歡這種事,我也沒辦法,但是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們永遠都只是兄弟。諸葛術藏門,起於亂世,天下未定,使命不止。我們有太多的秘密,每一個秘密都涉及太多,所以你與我,一生都不能有伴侶,而景樾,命師是他的心上人,這是他的幸運之處,旁人羨慕不來。”
常爾爾呆呆的看着他,好半天才道:“可是……”
他打斷她,“小斕看着精明,其實在這種事上傻乎乎的,她一輩子都不會知道,而我麼,景樾和小斕本來就是我的兄弟,我並不會覺得有甚麼辛苦難捱,能做兄弟,也是我的福氣。所以你放心,我們四個,永遠都不會分開。”
他站了起來,常爾爾訕訕的跟着站起,“對不起,傾城哥。”
“行了,”顧傾城道:“回去吧,這麼大的人了,什麼事情自己也想一想。”
常爾爾哦了一聲,顛兒顛兒跟着他,一邊道:“可是多奇怪啊!你們爲什麼要喜歡小斕哥呢!小斕哥就像我姐,不對不對,完全像我哥一樣啊!比你們還像我哥呢!我將來要是喜歡,一定喜歡一個小鳥依人,溫溫柔柔,說話也要細聲細氣的女子……”
顧傾城淡定的道:“像那個馬玉蓮一樣麼?”
常爾爾呆住:“馬玉蓮……”他想了半天,覺得還真符合他的標準,登時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撲上來:“傾城哥你又耍我!”
兩人談談說說,回了別苑,常爾爾一進門就連打了兩個哈欠:“我困死了,我去睡了!”他轉身就走,軟手軟腳的進了房,顧傾城搖了搖頭,回房要了水來沐浴,換了衣服,隨手把扇子放在枕邊,手忽然微微一頓。
枕邊端端正正的放着那本“沈冤使秘技圖”,翻開來第一頁,便是夜馭傾城公子,畫風極盡妖嬈。那回眸嬌嗔的神情,只消看到,便不由得想起那雙清皎皎的烏瞳,瑰麗到了極致。
顧傾城咬了咬,猛然合住了書,長吸了一口氣,手掌一合,那書便被震碎,落葉一般飄飄的散在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