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以她武道二階的實力,要上那個巨石也不會太費事兒,可是不知爲何,有景樾在身邊,習慣了自力更生的謝警花,居然壓根想都沒想過要自己爬……
景樾脣角微勾,嗯了一聲,輕輕縱起,直接躍到了巨石頂端,身體斜斜定住,謝斕趕緊回手抱着他胳膊,把小腳丫踩在他鞋子上,伸頭細看了幾眼,微微一笑,又指揮自家仙兒仙兒的座騎:“來,跳那兒看看。”
景樓主攬着小腰,非常聽話的躍上一棵樹,又躍上一棵,謝斕嗯了一聲,點點頭:“果然,這個人還是從這兒走的。其實明明像上官聆帶來的人一樣,緣繩而上更不容易察覺,可是他還是要從這兒走……有可能是他來的時間是夜裡,又不敢點燈,這個位置他熟悉些,另一個可能就是出於習慣和謹慎,但不管怎麼說,這都能證明,他認爲這個路徑沒有暴露。換言之,他下次還會走這兒。”
她一邊說着,一邊取出帕子,拓下了一個清晰的鞋印,然後滿意的點頭:“很好,不枉我瞞着這一點沒告訴武道盟。果然用上了。”
景樾默不作聲的躍回了天坑,謝斕道:“我在想,他這次殺了人,會不會碎屍?如果碎屍,會把屍塊丟在哪兒?”
她閉上眼睛,試着去揣磨那人的思想:“此時風頭正緊,在西刺峰出現,不管被誰看到都會被懷疑,所以此人一定要非常謹慎……那這樣看來,他揹着一個屍體行動太不方便了,而就地碎屍可能會弄髒衣服或者留下形跡……所以……”
她轉回頭:“有沒有可能,此人直接將那人就地一扔?可是在昨天之前,我還沒有跟武道盟的人說過,我沒查出死因……以他的謹慎,他會不會這樣做呢?冒着暴露的危險?”
她張大眼晴看着景樾,好像他會給她答案。景樾倒也不負所望,攬住她:“想知道的話,四處找找不就成了?小斕,你要明白……外行不會明白一個完整的屍體,和一個腐爛的屍體有什麼不同,他也許根本不認爲多一具會對你有什麼幫助。”
謝斕精神一振,“說的也是,他也許早就篤定,我查不出死因!”
景樾飛也似的跳上了天坑,兩人四處轉了一圈,一直走到了西北角,便是這次發現的武師的埋骨之地,便見一人正盤膝坐着,乍一看像在打坐,背影卻極其僵直。
謝斕心頭一跳,目光迅速掃過四周,又繞到正面看了一眼,張大眼睛:“原來是他!”
她曾經見過他一次!還記得他好像是魏武的弟子!
景樾擡手止住了她的動作,長嘯一聲,少頃,賞金樓和武道盟的人先後趕到,上官聆和萬戶侯也到了,景樾解釋了幾句,上官聆急繞到屍體正面,看了一眼,一皺眉:“是魏師弟的大弟子……陳道。”
謝斕道:“上官大師,請記住這個樣子,回頭畫出來給我,謝謝。”也不等他回答,她便又道:“大家散開些,我先看看。”
賞金樓的人迅速散開,背對現場圍成了一個圈,武道盟的人有樣學樣,也跟着散開,萬戶侯正色道:“老夫可能旁觀?”
謝斕點了點頭,卻見人影閃動,是嶽浩清和魏武到了,上官聆迎上去說了幾句,魏武大驚:“我昨天還見過阿道!這不可能!”他衝到前面,一看那人的面目,登時呆住,雙眼圓睜,好一會兒才喃喃的道:“真的是阿道……”
謝斕瞥了他一眼,“魏大師,你最後一次見到他,是什麼時候?”
魏武喃喃道:“是在昨天中午,我們在飯堂碰到的,我問起他的修煉進度,他情緒不高,說最近無心修煉,下午想來祭拜長生……他爲什麼會死在這兒?難道是受到了伏擊?”
謝斕假裝沒聽清:“嗯?你與他說了什麼?他說來祭拜之前說了什麼?”
魏武愣了愣:“我……我們在飯堂碰到,他說要來祭拜長生……”
“哦,”謝斕嗯了一聲,淡淡的道:“勞煩魏大師,幫我破壞一下屍僵,我要驗屍。”
魏武愣了一下:“什麼?”
謝斕道:“屍體現在是僵直的,需要你幫忙,把他的身體扳回原狀,我好驗屍。”
魏武愣了一下,上官聆面無表情的上前:“我來吧。”
謝斕不答,魏武慘然道:“還是我來吧,阿道他……”他似乎說不下去,上前幾步,雙眼含淚,按着謝斕的指示,將陳道的四肢關節慢慢的扳回原狀,屍體打坐的姿勢被破壞掉,平平的躺在了地上,連神情都是安靜的。
謝斕低頭檢視了一圈,一眼看到屍體手裡抓着什麼,不由得眉梢一跳,用小鑷子夾了出來,隨手包進帕子,遞給了萬戶侯,而萬戶侯也就一言不發的收進了袖子。
謝斕又脫掉死者衣服進行屍表檢驗,看萬戶侯一言不發的站在一旁,便說的十分詳細:“屍僵已經遍佈全身,且手指足趾強硬,屍班指壓不褪色,角膜混濁加重……這種種,證明此人已經死去六個時辰以上,應該是在昨夜子時末,但在此人死去之後,曾經以平躺的體位待了不到一個時辰,然後再被人提着腰帶轉移到此處,擺成這樣的姿勢。”
她翻過屍體,指了一下:“萬盟主,你看這兒的屍斑。屍斑開始出現,通常是在半個時辰左右,出現的位置是在身體下方……你看屍體背部,便知他曾經的姿勢,但背部的屍班很淺,說明時間不長,就被換成了盤膝的姿勢,所以這兒,和大腿下側的屍斑明顯。而屍僵通常是在下頜關節和頸項部先形成,約摸兩個時辰,纔會在上肢肌肉出現。所以在那個時間裡,兇手可以將此人摺疊成打坐的姿勢。”
她頓了一頓:“我方纔跟上官大師說過,兇手曾經回過石洞,也就是說,兇手是在昨夜將這位武師帶入石洞,然後這位武師死去之後,他又把他帶出來,擺在了這兒。也就是說,兇手在子時到丑時至少兩個時辰的時間都在這兒。”
她頓了一頓:“我現在帶這個屍體回去驗屍,萬盟主,你可以問一下所有可能的人,昨夜這個時間段在做什麼。”
萬戶侯緩緩的點了點頭,謝斕便招呼賞金樓的人將屍體擡走,顧傾城晚了一步到場,但也聽了個差不多,低聲道:“小斕,你這是要避嫌?”
“也不是,”謝斕回看了一眼肅穆的衆人:“我覺得這一次,他們可能還是查不出什麼,因爲這個時間,畢竟是睡覺的時間,大家未必都有證人能證明他們在哪……沒有不在場證據,也不能證明他們就是兇手。”
她頓了一頓,微微凝眉:“其實,我懷疑魏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