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迷爾的溫柔對心靈傷口確實有紗布的功效吧,靠在他肩膀上,音量立刻減小了許多,“她可是我最親的人啊。”她抽泣着。我對她來說不是那種分量吧。
克路迪怎麼睡得實呢?它用爪子推開阿景沒關嚴的門就溜了進去,她坐在窗戶下面,抱起圓圓的小傢伙,將它舉起來,仰望這單純的眼睛,“她說的是心裡話嗎?”它的眼裡也滲出她臉上的晶瑩。
第二天一早,她們不約而同地推開門,沒有人做早餐,“走吧。”阿景說。
“嗯。”她們似乎都不想爲之前的事再說什麼,一晚足夠冷靜了。
一切進入戰前的準備狀態,法庭開始陸續有人進來,影風和奇迷爾坐在第一排觀戰,阿海在旁邊心事重重低着頭。
“律師怎麼還沒來?”她們焦急等待着,表舅那邊一切都就緒了。
“我去趟洗手間。”小漫是太緊張了吧?
小漫剛離開,阿景的手機就響了,是事務所打來的,“不好意思,鄒律師突然有急事,今天不能過去,但是我們派了另一位律師,他已經趕過去了。”
“什麼?都開庭了才臨時換人,你有沒有搞錯,你是不是專業的?”
“抱歉,不過錢承錢律師瞭解你們的案子,他即使臨場也沒問題的。”
“等一下,你說什麼,他叫什麼?”
對方忙碌中掛了電話,她回頭一看,證明了剛纔並沒有聽錯,秦城已經提着包走來,在那張易過容的臉背後,仍然是他原有的臉穿透性的感覺,所有氣流都包裹着他,直到她面前。
“爲什麼到處都是你?”阿景低着聲音說。
“放心,我會幫你贏。”
“不需要,你走吧。”
“韓漫不會認出我的。”
“我們不需要,而且我也不想再欠你什麼,寧可失去柯韓也不想。”
他拉住她,“別說氣話。”
她衝到法官那裡,“我要撤訴。”
聽到這個消息,觀衆,甚至柯董也沒想到這場戰爭會這樣終止而吃了一驚。
秦城一氣之下將她拉到外面,“你瘋了,連柯韓都不要了?”
“不要了。”
“憑什麼不要?”
“就憑不想再跟你有半點瓜葛,生氣嗎?殺了我比較乾脆。”
他伸出手,裡面握着她的名片,“可是我偏要握住柯景恩三個字呢。”
她咬緊了牙,阿海他們從大門跑出來,她低下頭,“他們來了,你還不走。”
他有些不甘心地走了,每次見面,都懷着幸福的心情,卻每次都不甘心地離開。
沒等阿海開口,柯董便說話了,“怎麼撤訴了?”
“你已經不用再管我的事了不是嗎?”
柯董低頭想了一會,“柯家人本來就不應該自相殘殺的,柯韓應該改成柯氏了,以後阿海是董事長,你就是總經理,你歸隊的話,我隨時歡迎。”
阿景一聽這話,憤怒全都跑出來,她擡頭準備說點什麼,卻看到表舅身後多出兩行熱淚的小漫,不知道爲什麼突然啞口無言了。
誤會,這是誤會!阿景想要這麼說,可是小漫聽見了表舅一廂情願的話,她一時卻不知從哪裡開始解釋,不要,小漫,相信我,就這一次,相信我好嗎?唯獨不想被你誤會,男人什麼的,遺產什麼的,都可以不要,不能失去的是你啊,你是我唯一的親人,從一開始就是,我要怎麼做才能挽回這兩天發生的一切,是這兩天開始的嗎?我要從哪裡開始解釋,你質問我吧,我全都會說的,想要全都告訴你,你究竟有多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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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漫一個字也不想說,只是由眼淚止不住地流,爲什麼會止不住呢?眼淚,撤訴的事是假的吧,一定是假的吧,所有的推測都是假的吧,你騙騙我吧,給我個理由推翻所有的推測,爲什麼張着嘴不說話,爲什麼,我對你來說到底算什麼,她留下失望的眼神跑開。
“我們談談。”柯董將要追上去的阿景拽上了車。
後方的影風和奇迷爾由始至終都不便插入這無言的一幕,他們互相看了看,陪着小漫回家了。
“什麼時候開始上班?”柯董心情大好。
阿景用頭髮掩埋失落的臉,“我本來就只想要回父母保險櫃裡的東西,從來都沒想奪回柯韓。”
“不要柯韓?叫我怎麼相信?”
“你爲什麼不肯相信,靠那個保險櫃裡的東西,是奪不回柯韓的,就算能奪回,我也不要柯韓了,籤永不涉足柯韓的契約纔可以嗎?”
柯董沉默了很久,“好吧,拿回去吧,好好跟小漫解釋。”
小漫呆呆地坐在房間,她不明白爲什麼僅上一趟廁所的工夫,回來起訴就被撤銷了,影風和奇迷爾在她身邊晃來晃去,想着如何開口,然而,他們對阿景的做法也相當疑惑。
“你們都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待着。”小漫就這樣把他們趕了出去。
“不是吧,你不是住這嗎?連你也趕出來。”
奇迷爾輕輕笑笑,“沒關係,我是馬啊,本來就不應該睡在人住的房子裡。”
“去我住的地方吧,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影風拍拍他的肩膀,這個異獸還真是不容易。
阿景翻開母親的遺物,與她想象的完全不同,裡面是永慕的日誌,一打開就忘了時間,她坐在公園裡,那是很厚的一本,她卻看得很慢。
天色暗下來,她輾轉了一會兒纔回到家裡,小漫已經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克路迪的歡迎沒有發出什麼聲音,她將韓彬宇夫婦留給小漫的遺物放在她旁邊,自己默默地收拾行李,離開了。
別墅真的很大啊,東北這片土地還是很寬敞的不是嗎?她向後望着自己從小居住的家,克路迪正在身後眼光閃爍地看着她。
“你真是的。”阿景埋怨道,酸澀的感覺就要涌上來,“回去吧。”
它沒有動,像是預感到地震一樣可怕的事。
她嘆了口氣,紅着眼眶微笑道:好了,克路迪,來。”她往回走去,這是最後一次了,“克路迪,跑!”克路迪跟在她身後興高采烈地奔跑在回家的路上,這笑容僵在門口的分別裡,這一次,那小傢伙沒有跟上來,阿景走了,她沒注意到窗戶裡小漫複雜的眼神。小漫她,最終也沒有等到她要的解釋,她知道,有些事情不會開始,而有的,卻會經過很久才結束,二十年,對於結束來說,太久了。
出身顯赫的阿景第一次住進簡陋的屋子,不過並沒有想象中那麼不習慣,沒帶多少資金出來的她終於體會到了一直沒有過的窮苦滋味,她一邊啃着乾麪包一邊看那本日誌,她不是不想解釋,只是看到這本日誌之後,突然發現借這個契機和小漫分開,也許是命中註定的,因爲讀了一些頁數之後,本子上赫然出現了令她不能用驚愕形容的三個字:特工組。
小漫睡不着了,茫然地打開她好奇已久的遺物,所剩無幾的安全感驟然下降,錄音筆裡是母親盧雨惠溫和柔美的聲音:小漫,聽到下面我要訴說的這些,你一定會吃驚的,你會驚訝這個世界上竟然有就在我們身邊卻不會被我們發現的秘密,但是,千萬不要以爲告訴你這些是源於我們不愛你,我們想要告訴你,我們有多麼在乎你的未來,是因爲你的出現,我們才鼓足勇氣擺脫命運,自從懷上你以後,我每天都保持着平和的心態,我希望在這種安詳的情況下出生的你能夠感受到愛,但是,同時,在你長大成人,有了自己的判斷能力和價值觀之後,我們也希望你能知道真相……
好累,是一動也動不了的那種累,同阿景一樣,她又悶悶地坐了一天一夜。
電話響了,接着是影風穿透耳膜的聲音,說影飛被抓走了,來的還是南海狂刀組。
阿景穿着夜行衣合上檢查好的暗器盒子,將必用物品也藏在衣服本身設計的暗層裡,她的表情終於像個真正的殺手,一切都熟練而必然地進行着,都就緒了,她套上外套,打開門。
影風在她猛然停住的腳步前爬起來,“別那麼驚訝,對我來說,找你用不了多少時間。”
“她的目標是我,我也剛好有筆賬要和她算呢。”
“斯貝古?”
“你進屋裡坐吧,我保證影飛不會有事的,我回來再談。”
“你沒有跟我保證你會回來,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人了?要我在這裡等,虧你說得出口。”
她擠出一絲笑容,“走吧。”
他們來到特工組地下基地的一個出口處,算好從這裡潛進去會遭遇到最少的敵人,阿景上前去將干擾器安在那附近的監視器下面,影風守在外面的樹叢後等待接應她。
她進去的一路上都遍佈資料室,據她所知,已故成員的資料都在這邊,她開始一間一間搜查,順便躲避經過走廊的敵人,不看不知道,背叛過特工組的人要比她想象的多,共同點是無一生還,心臟顫抖了一下,在訓練中死去的,在執行任務中死去的也應有盡有,幾十年,一個組織成就和毀滅了太多人。這些資料室很少有人打掃,屋子裡盡是灰塵,人一旦死了就再沒人會願意翻看了,不過,資料的順序還是整理得很好,按死去的年份疊放使得查找異常方便,不會真的有吧,她輕輕抽出地下的抽屜飛速翻閱,那是她不想在這裡見到的黑白照片。柯永慕、柯星伍,韓彬宇、盧雨惠,爸爸媽媽,還有小漫的父母的資料真的在特工組的死亡檔案裡,都是真的嗎?日誌裡的那些事,那麼,父母死於的意外事故也就是……
她將這些資料揉成一團摔在地上,奮力梳理着氣息,她不能忘記此行的目的,打開門,繼續前行。
在小屋裡接到的斯貝古的電話,聽她的語氣,是要私了某些事情,由此看來影飛被抓又是她私自行動,如果影飛被藏在不易被king發現的地方,就只有地下園林了,斯貝古沒有第二重身份在這時候可幫了大忙。
她找遍了所有屬於斯貝古的地域,連令人毛骨悚然的毒蟲室也沒放過,奇怪的是毫無發現。影風躲在樹叢後面一直盯着出口,突然感覺背後陰風吹過,全身麻了一下。
他猛地回頭,斯貝古正站在不遠處的前方,彷彿已經達到某種目的似的陰笑着。
現在躲或者逃已經來不及了,而且他本來也不是來逃跑的,“影飛呢?”他質問道。
“她好得很,不過……你們家,有個很不好的。”
“什麼意思?”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她說着出手,在特工組的出口外面與他交戰,king很快就被驚動了。
本沒想那麼快解決掉的人竟自己送上門,算上原子槍的紅外線光波被破解,最近真是好事連連。
他們從出口打到入口,阿景突然衝出來加入戰局,她像瘋了一樣衝向斯貝古,連影風也被那架勢彈到一邊,她從未帶過那樣重的戾氣,即使是爲她自己的性命交戰也沒有。
“這麼快,沒找到是嗎?”斯貝古幸災樂禍地說。
“你想說我又上當了是嗎?媽媽居然會相信你這種人!”阿景六親不認地出招。
影風愣了一下,她剛纔說“媽媽”?
“你提起了不該提的事啊,柯景恩,不過我也剛聽說了一件有趣的事,你的一陽指如果是爲自己運功,陽氣就會散去,是真的嗎?”斯貝古一退後,南海狂刀組再度現身,他們一夥人纏着阿景,一夥人對付影風,兩人分身乏術,斯貝古則悠閒地觀起戰來,她的冷笑讓人恨得牙根直癢,這種時候,觀戰也不會閒着的,被放出的是她一直引以爲豪的西域毒蛛,它們聽從指示一擁而上,撲向抽不出身的影風,阿景雖全神貫注卻還是看到了這一幕,她騰出一隻手運上功力將所有毒蛛都吸了過來,這些殺人不見血的毒蟲一下子撲到她和狂刀身上,顧不得蜘蛛嗜咬的疼痛,在所有人片刻呆愣之際,幾片銳利的楓葉劃過影風跟前對手的皮膚,南海狂刀抵不住麻醉劑倒地之時,她已經傷痕累累了。
影風衝過來,“你怎麼樣?”
他知道這問題是廢話,看見她身上發紫的血痕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現在要擔心的可不止影飛一人了。
而纏住阿景同樣被咬傷的兩個南海狂刀,由於發狂的力量與毒性碰撞,突然走火入魔,他們變得比發狂時還可怕,影風和阿景的戰鬥越發吃力。
“你先走!”影風喊道,他知道這個時候的戰鬥會加快阿景體內的毒素擴散。
“不用,他們真氣亂竄,很快就會經脈盡斷的,再堅持一下就好了。”
這時候,特工組入口又涌出一批人,“糟了,是天罡派!”阿景的語氣十分不幸。
影風的腦袋立刻做出反應,天罡派也是江湖中的強勢,罡風混元氣功是內家功的霸主,他思考的時候阿景已經衝了上去。
不行,怎麼能這樣打?不是爲了讓你犧牲纔來的。他心想,可脫不開身,她怎麼可能是這幾個人的對手,一羣蜘蛛合擊產生的巨大劑量的毒已經開始抑制她的血脈運行,使她原本優勢的敏捷也蕩然無存。動作驟然遲緩的她沒堅持多久便被密不透風的巨大氣功牆來了個迎頭痛擊,神話飛腿再度劃入天空,然而,她已經沒有力氣整頓姿勢去施展她最擅長的逃跑,因爲這次並不是靠自己的力量飛起來,飛和飛是不一樣的,讓人打飛原來要難過得多,她眯着眼睛,不知道這是不是最後一次擁抱最喜歡的天了。爲什麼會想起以前的事呢?第一次飛上天空的感覺就是在這裡得到的,那時候,沒有仇恨,沒有背叛,沒有追殺,沒有朋友或者愛情的無知生活,好想回去啊,回到那個時候,或者更早,然後永遠不踏進來,以一個普通大小姐的身份知道所有的真相,那樣的話,哭過,也就會解脫了吧?
同時,剩下的兩個狂刀因全身經脈迸裂而死,影風發瘋似的跑向阿景劃出的弧線,這次再也無法用優美形容她留下的痕跡。
“柯南!”他一邊騰起身一邊大喊,而她就像小時候折過的紙飛機一樣在漸遠中墜落。
一道黑影用比他快上數倍的速度衝了出來,從後面托住正在飛行的阿景,抵住她無法駁回的力量緩慢飛行,同時天罡派的人也從影風后面追上來,小漫駕駛的直升機突然橫在險些被攻擊的影風面前。
“快上來!”小漫喊道。他幾乎是被強行拉上去的,他扒着直升機的窗戶,沒有一口氣呼得踏實,我到底在幹什麼,要保護的人一個都沒能保住。
阿景擡起頭,果真是那張無比俊美的臉,秦城的眼神就像下面的湖水一樣清澈,他爲什麼還沒有放棄呢?爲什麼就是不肯放棄呢?好溫暖的手臂,好堅硬的胸口,靠在他懷裡的時候,突然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普通的女孩,偶爾,也需要被人保護。
可不應該是他,她對自己說,沒有人想到,毫無力氣的她竟會選擇在天空中推開了身後那個有力的肩膀,掉進冰冷的人工湖裡。
毒性麻痹着身體,她甚至感覺不到水灌進氣管的難受,只知道自己在慢慢沉下去。
很少明目張膽地站在地下基地入口處觀望的king,看到一顆“流星”隨着這個他認爲沒那麼值得的女人墜落了,他揮了揮手,天罡派的人消失在隱蔽的入口處。
阿景輕輕半張開雙眼,無力地望了望這個世界,她本以爲這次會躺在天國花園的長椅上,然而,一切都還存在着,也許她知道自己在哪,身上的水沾溼了乾淨柔軟的牀,秦城正背對着她換下溼透的衣服。背對敵人不好吧,從這個男人身上,她看到特工組可怖的未來,於是拿出楓葉伸出了手。
她堅信,即使被水浸過,滲入葉筋的麻醉劑也不會失去功效。
你就那麼相信我不會殺你嗎?還是你根本不怕我殺你呢?那麼就試試看吧,看看今天,誰會結束。她默默想着,擺出扔鏢的姿勢,可是,手又不爭氣地隨着眼光柔軟下來,爲什麼是這個男人,卻想哭呢,是爲了自己的懦弱嗎?還是爲他的癡傻呢?她寧願自己是個瞎子,永遠看不見無論如何也下不了手的理由,因爲他的背上,還留着浮鬆掌的掌印。
“何苦呢?”她哽咽着說。
秦城轉過身,“我也想問你呢,你不是最討厭蜘蛛了嗎?”
她微微舒展眉頭,“是啊,可是沒有想象的那麼痛苦啊。”
他按了按她的脈搏,“斯貝古養的東西毒性很強,而且你被罡風混元氣功擊中,內家功隨時都可能讓你毒發身亡。”
她看起來倒不怎麼緊張,“斯貝古是衝我來的,她好像知道了,女人練一陽指在自救的時候,只有一個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