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傑明白她的心情,他其實並不想熱衷於這種東西,對鬼神之說十分忌憚,但是因爲是對影飛,沒有辦法拒絕,“那我陪你看吧。”
“你不用刻意陪我的,我知道你不喜歡。”影飛眼神失落下來,恐怖片她從不接觸,但卻是小漫的最愛,她終於知道,即使刻意模仿小漫也不能與他更加接近。
“不會啊,難得你哥不在嘛,我還沒看過恐怖片呢。”
“你該不會是害怕吧?”影飛湊到他面前取笑道。
“怎麼可能!”
故事是由菜刀上莫名的人血引起的系列恐怖,劇情兇險刺激,演繹了發生在廚房的驚魂一幕,半夜,小漫好不容易睡着了,整個庭院,是整個世界纔對,瞬間被一聲犀利的慘叫震驚,“啊!我再也不要進廚房了!”
後半宿更慘,影飛睡不着,誰也別想睡。只當聽人撓玻璃一樣聽她大叫夢見廚房裡傳來剁東西聲就好。可誰也不知道,最害怕的人並不是影飛,從華家整個房子的正面來講,廚房是凸出的一塊,聚傑的房間剛好在廚房隔壁,與廚房彼此相望,影飛尖叫,他就賞月,偶爾轉過頭望望廚房的窗子,然後告訴自己,明明什麼都沒有嘛。
了完大師見到影風二人的來訪大爲驚訝,但還是熱情招待了他們,深夜,三人坐在佛燈下促膝長談,內容卻不是講經,當影風提及那筆鉅款的時候,了完大師方知他們此行的目的,“你怎麼發現那筆錢的呢?”
“是我練劍的時候偶然砍破了樹幹。”
“你已經開始練無盡劍了嗎?”了完大師問。
“是,可還是半調子。”
了完大師笑着不停地點頭,“華家從來都不出凡人,無盡劍譜五十招,招招都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以前積累的東西現在也派上用場了吧。”
影風從不認爲自己是天下第一,他試着把話題又導回了正途。
“你們調查的沒有錯,這筆錢就是神兵的人從內部偷匯出來的,不知怎麼回事,恆山叛徒林義竟突然找到我說要把錢交給我,然後就死了,我知道這筆錢是花不出去也不能花的,可我也不想招致禍端,出家人不問世事,於是我把它們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運到了華家,剩下的藏在寺內。”
“那些樹……”影風問。
“你還是發現了,那是你父母的發明,你爺爺將這項技術交給我的。”
“爺爺也知道這件事?”
了完大師點點頭。
“有沒有一條途徑處理掉呢,比如還給神兵?”阿景問。
“不管可不可能,都要試一試。”
一連幾天晚上,影飛都不能安然入睡,恐怖的畫面和情節始終不被記憶系統排斥出去。又一次驚醒,她沒有大叫,一片靜默的漆黑讓她倍感孤獨和害怕,如果哥哥在就好了,她心想,哥哥不在的時候,果然沒有人可以依靠呢,即使是喜歡了這麼久的聚傑也一樣。媽媽,好想媽媽,雖然已經過世了好幾年,卻總是會突然想起,雖然媽媽希望我不要進入那個世界,可是現在的我,卻有些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像是被孤立在世界之外,別人都耀眼的時候,只有我,好普通。
高考臨近,學生們比機器還機器,每天除了不停地使用自己就沒有別的事可做,加上靠前的緊張,影飛更是整晚做噩夢,即使影風回來了也沒什麼改善。
推開門,眯成一條縫的眼睛立刻瞪得溜圓,“真好看啊。”眼睛像追逐光芒的飛蛾一樣被牀頭的植物吸引過去,嫩綠色的花,味道涼爽清新,香氣宜人,在黑夜裡散發着貓眼般的光芒。
影風的疲憊就更不用說了,回到家已是夜晚,他抱着視死如歸的心態強擠出點兒決心讓劍氣在庭院縈繞了一會兒,讓我變強吧,去保護我珍視的人。
趁着還精神,他打開電腦,看看江湖的動態,阿景的單獨聊天對話框彈出來:“還沒睡?”
“是啊,就是想確認一下您老人家是否還健在。”他笑眯眯的,“奇迷爾呢?”
“他去s市幫我觀察特工組的動向了,雖然去了很多地方,還是沒能找到什麼虛生石,不說了,我去練功了。”
這個時候還練功啊,影風剛要下線,就接到了聊天室成員單獨聊天的請求,他查看了對方的資料,這是隻有武林人士才能進來的聊天室啊,暱稱是武俊冉,年齡,九歲?
他同意了申請,對方提出視頻請求,他有些警惕,不過還是接受了,看到對方的那一刻他就微笑了,那是一個相貌清秀的小男孩,有些怯懦,卻極具靈氣,“哥哥,你很帥哦。”
影風樂了,這話從他口裡說出來怎麼一點不顯得恭維,“可是我現在要去睡美容覺,明天再聊吧。”
“哥哥,你是華影風嗎?”
影風愣了一下,“你怎麼知道?”
“我叫華禹。”
影飛興沖沖地跑過來,端着那盆“植物精靈”,“哥,你知不知道這盆是什麼花?”
影風眼中的光絕不亞於這盆植物,“我的天,你怎麼會……這是極北地區的冰仙苔,生長在雪山上的雪裡,埋在雪裡的時候只有根,回來移栽纔會開花,一般人是找不到的,這土也不是一般的土,是雪山上千年寒冰被敲碎拌到土裡,它才能生長,不信你摸,還涼絲絲的。”
影飛身手摸了摸,觸手生溫。
“真的好美啊,我都是第一次見到本尊。”他感慨道,身體的疲倦頓時消退了不少,“這種植物是消除身心疲勞的聖品,還能淨化心靈,排除體內瘴氣,你怎麼得到的?”
“不知道,是突然出現的,照你的意思,冰化了的話,它就會死的?”
“千年寒冰沒那麼容易化,這種花的壽命是三十天,但如果三天之內沒有新的寒冰滋養,的確會死的。”影風也對這具有凝心怡神,疏通經脈,乃至化解輕毒,恢復內力功效的小小花朵感到惋惜。
這天晚上,影飛就躺在醉人的清新裡安然入睡了,直到早上才和太陽公公一起醒來。
聚傑捂着個頭坐上餐桌,“影飛,昨晚有沒有聽到廚房裡有奇怪的聲音?”
“討厭啦,你還嚇唬我。”她埋怨道,“對了,那盆冰仙苔該不會是你送的吧?”
“什麼,冰什麼?”聚傑一頭霧水。
影風一邊狼吞虎嚥,“他哪有那個能耐,應該是了完大師送的,對了,小漫不吃早飯嗎?”
“凌晨去練功了吧,應該還沒起,她房間的門還關着,說起來,昨天有個人送來盆花,小漫也說叫冰什麼。”聚傑說,“好像是指明送給影飛的,就放她房間了。”
得知龍門鏢局覆滅的消息,所有人着實嚇了一跳,不過,那棟房子的陰雲依然沒有散去。
吳均然一夥人剛上少室山就碰了釘子,身爲主持的了完大師矢口否認沾染了金錢糾紛,少林寺之所以千百年來獨佔鰲頭總歸有它的道理,可不是龍門鏢局那麼好惹的,吳均然雖正面交涉不成卻沒有輕言放棄,佈下天羅地網打撈他索要的信息所在。此外,要平息龍門鏢局旗下的小幫也需要一番時日,儘管如此,他依然沒有忘記身爲劍派世家的最大敵人,華家。
影飛的心神一天比一天寧靜,那盆冰仙苔一直很努力地開着,開得她胸襟都寬闊了。也的寂靜拉開帷幕,影飛再一次酣睡,聚傑卻正好相反,窗簾敞開着,他躺在牀上,透過窗戶又看到漆黑的廚房伴着奇怪的聲音,“咚”,“咚”,很有節奏地不停地響着,他用被子捂住頭,但音猶在耳,並且每一聲都牽動着他,第一次,他整整一夜都沒有睡着。
一連幾天都是這樣,更不可思議的是,其他人都沒有異常,他特意觀察過,這些天也沒有人做飯,廚房的門一直是死死關着的,這天早晨,他終於控制不住,打開了廚房的門。
一切都很平常,菜刀安然無恙地掛在牆上,外面的陽光從窗戶射進來,一副溫暖的模樣。今晚還會發生奇怪的事嗎,他感到了初春的冷,他不知道晚上自己是否還有勇氣走進這間屋子。
影飛在短短几天就養成了習慣,每天晚上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冰仙苔,然後高興地叫一聲:“還活着耶。”冰仙苔花瓣散發的光芒就像一羣跳舞的精靈。
所有照明設施都進入休息階段的時候,又來了,那個聲音……聚傑的心就隨着那個聲音一起跳動着,他坐起來,抑制不住強烈的呼吸,到底是誰在惡作劇!他猛地跳起來開自己的房門,但卻沒有勇氣走出去,如果什麼也沒有該怎麼辦,或者……如果真的有什麼該怎麼辦?
“哈哈哈……”誰在笑?他僵硬住,緊接着又傳來一聲風鈴般清脆的笑聲,“哈哈哈……”“咚”、“咚”……
他靠在門上坐着,又這樣熬過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