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我吧,答應我,你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了,我發誓。”她目光堅定。
“除了華影風。”
“不行,一個也不能除外。”她據理力爭。
“只有他必須除外。”
“爲什麼,我已經在這裡了,你就那麼容不下他嗎?”
“不是因爲我,只有他知道封印原子槍的密碼。”
“他不知道!”這一喊,她知道自己暴露了過分的激動,“他真的不知道。”
“你這個傻瓜,如果他不知道,就不會乖乖交出原子槍了。”
你纔是傻瓜,他交出原子槍,不是有把握,而是,爲了我。匕首的柄被她越握越緊,秦城試圖緩和她的情緒,讓她把刀放下,可是毫無辦法。
“那小漫呢?”
他想了想,“老哥還不知道她的事,我已經沒有再控制她了,她應該回到同伴那裡了吧。”
見她不說話,他反客爲主,“不管華影風知不知道密碼,他是老哥要的人,我無權阻止,也不可能會反抗老哥的,至於阿海和小漫,還有小漫的男友,我可以保證他們都不會死,如果你認爲這樣交易依然可以繼續下去,我倒是還保留興趣,畢竟,你的籌碼過於誘人了。”
她作出勉強接受的樣子,手裡的刀緩緩放下來,剛離開脖子沒多遠,就被秦城一把搶過去扔到了外面。他沒有熄滅的火焰又重新燃起了,他觸摸着她冰涼柔軟的臉頰,他突然發現,原來她充滿憤怒和仇恨的臉蛋,對他來說,比任何虛僞和奉承的禮儀和得體都要更能誘惑他,他堅信她已經愛上他了,他們之間隔着的只是忘掉過去的時間問題,儘管她自己可能都沒發現。
秦城,你這個騙子,她的表情就像只無助的流浪狗正在渴望收留和寵愛,她彷彿正在爲安放自己的心靈而向他尋求答案,然而,她的心裡並非這麼想,她知道秦城滿嘴都是謊言,不需要解釋是如何識破的,但她一眼就能看出來。儘管秦城是個太會撒謊的人,可在面前,一下子就露出破綻了,他不會放過她的同伴的,她知道,因爲放過對他來說,絕不是可以這麼輕鬆說出來的,儘管是面對一個一直想得到的女人,而且她心裡那個專屬於小漫的位置裡,惶恐不安從未消失,她能感應的到,小漫一定不是平靜無事的,而他,也根本不可能把精心培育的殺手交到影風他們手裡。秦城,這也算愛嗎,一邊玩弄着我的尊嚴,一邊用手解我衣服的扣子,就是你的愛嗎?你真是會折磨人呢,精心策劃的未來,只有我會犧牲的未來這麼輕易就被你毀滅了,這就是你折磨我的方式啊,那麼不要怪我也在欺騙你了,我不會就此收手的,你已經放鬆警惕了,我怎麼會收手呢,只要一有機會,我也會用這種方式,狠狠折磨你的。
“阿城,你的金絲雀呢?不是和你形影不離嗎?”
他的臉頓時沉下來,“金絲雀,死了。”
“死了?”
他一下子變得悲傷,是裝不出來的那種,“就在你死那天,它也被打死了,其實,這隻鳥兒就是你在懸崖邊放飛的那隻,對不起,如果那天我沒有把那鳥兒找到留在身邊就好了,或者,沒有愛上放飛金絲雀的你就好了。”
“你是說,你喜歡我是因爲金絲雀?”
“當然不全是,不過那是一切的開始。”
“可是,我並沒有做過那種事。”她擺出滿臉疑惑。
“忘了嗎?四年前我假扮警察,追捕過程中弄傷了一隻金絲雀,被你救了。”
她故作回憶,“好像有過這麼一隻鳥,可是我把鳥兒撿回來之後,就再沒有管過它了,是小漫一直在照顧,後來就沒有這鳥兒的痕跡了,大概是她拿去放飛的。”
他抓住她的肩膀,“你說什麼?”
“你一定是看錯了,我跟小漫除了頭髮之外,身形是很像的,陽光反射強的時候,我們的背影經常被錯認呢。”雖然只有辛靈那種人會認錯。
他的表情有些可怕,“不可能的。”他嘟囔了一聲跑出門去。
她沒想到他會激動到這種地步,也沒想到機會這麼快就來了,而且她利用得很好,秦城,你也在同一天跟我體會到同樣的折磨了呢。她覺得有點緩解剛纔的憤怒了,可是沒有報復的快感,因爲他有時候讓人看上去很可憐,他其實什麼都沒有,而她還清楚的記得,那個時候,她救了那隻金絲雀,精心療傷,細心照顧,然後找到了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站在懸崖邊上,放飛了。秦城,能騙過你的,只有我呢。
秦城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不過已經不在家裡了,管家大概以爲秦城今天會浪漫一夜,所以早早就睡下了,而且沒有醒的跡象,阿景偷偷溜進書房,拿出書櫃角落裡藏匿的碟片,找到了,密碼破譯程序,她開始想辦法打開秦城那天很緊張地接收到的文件。自定義密碼?
會是什麼呢,他會把我設成密碼嗎?她想着打上自己的名字。
密碼錯誤,接着她打上金絲雀,竟然成功了。
來不及推想什麼,她仔細瀏覽着文件,是神兵的地形圖和初步戰略計劃,她不能拷貝,只能全部記憶。
影風重新配了充電器,手機充滿電後,一大堆未讀短信,都是影飛發來的,她現在應該急死了吧,可能已經派人到處找他了呢。
“哥,終於接通了,怎麼回事?”影飛終於接到了回電。
“發生一些事,總之現在阿景家毀了,她還被秦城抓走,小漫變成了毒心掌殺手,說來話長。”
“什麼?毒心掌殺手是小漫!怎麼會這樣,你們受傷了嗎,現在住哪兒,需不需要錢,我回去好嗎?”
“千萬別回來,特工組有大行動,我們救出了她倆之後就過去找你,我們不能傾注華家的力量來打這場仗,我們要對我們的員工和支持者負責,我們自己的事要自己解決,就算勉強贏了,華家的基礎也會連根拔起,而且會成爲神兵下一個打擊的目標的。”
“好吧,你們要快點啊,哥,我這些天仔細研究了媽的筆記,媽那麼有條理的人,筆記怎麼記得亂七八糟的呢,都沒有分門別類,是不是有什麼玄機呀?”
“你這麼一說……”影風翻出自己那半本,“我這本里面也是,按理說確實不應該,我都沒注意。”
放下電話後,影風仔細研究起手中的半本筆記,他想確實這是否與原子槍有關,父母生前並沒有要求他保護原子槍,又留下所謂破綻的疑惑,的確應該再留下點什麼,他將每一頁的佈局研究了一番,影飛的那半本過幾天才能快遞回來。
秦城往小漫那裡跑去,卻在離房子不遠的地方停下來,突然不想進去,怎麼了,剛纔不是想着要進去問清楚嗎?小漫現在的狀況應該根本回答不出來吧?頭一陣刺痛,他將車開到海邊。
違背自己的頭腦,這是第一次,不,也許不是了,在懸崖邊看見放飛金絲雀的女孩纔是第一次出現潛意識吧,到底是誰,那天到底是誰呢,旁人無法想象,這種思維混亂會給他造成什麼,也許這對普通人只是微不足道的,可一種能力能帶來多強的效果,就能造成多大的傷害,畏懼他的力量之時,人們並不知道,他也是要付出代價的,他必須冷靜,永遠冷靜,可是現在他做不到,小漫和阿景的背影在陽光下可以很相像,他卻沒有想到這一點。他想起阿景的話,沒錯,她是有洞察力的,她比他自己更早意識到了:他是個只會用頭腦思考的人。就連愛都要用頭腦支配,可是頭腦,居然錯了!孤注一擲之後,錯了要怎麼辦呢,怎麼可能是這樣,把心動給一個人,把愛又給一個人。比起吳均然,他更是一個天才,可這樣的光環把他裝點成了一個經不起跌倒的小孩,二十多年來,他第一次擁有這麼嚴重的挫敗感,他開始懷疑自己的一切,然而這種思想是不能夠存在於他腦海裡的,他的腦袋會中病毒,系統會崩潰的。他努力想,卻越想越亂,什麼也想不起來,什麼也不知道,回憶越多,就遺忘越多,像在頃刻間變成了失憶的傻瓜,他頭痛的要命,走火入魔般地在沙灘上跌跌撞撞,最終,撲來的海水將他衝倒,他躺在那裡,任憑海水一下下沒過他的身體,也許海水的冰冷倒能讓他冷靜一點,說冷靜不如說麻木,那些被打亂的記憶片段飛速閃過眼前,從三五歲開始到二十幾歲,彷彿是他的頭腦在拼命釋放這些碎片,我的腦袋裡都裝了些什麼呀,他呆滯地望着這些片段,是塞了太多本該遺忘的東西吧,我要走火入魔了嗎,這一刻怎麼突然覺得輕鬆了呢,原來我跟韓漫一樣,在對別人出招之前,先控制了自己,失去了自己。
阿景腦子飛轉着,裡面對神兵人員佈置記錄的相當詳盡,看來白無瑕沒少下功夫,而且那些戰略計劃圖文並茂,甚至兼附幾種圖標,要記得精準可沒那麼容易。
管家突然推開門,“你怎麼在這兒?”
阿景放下手裡的書,還好她剛剛察覺到聲音提前關了電腦,“睡不着,找本書看。”在管家面前得到秦城進書房的許可果然是非常必要的。
“幹嗎只開檯燈啊?多傷眼睛。”
“我怕影響到你嘛。”
“秦先生呢?”管家問。
“出去了,大概有人呼叫吧,你回去睡吧,沒事的。”管家走開,她鬆了口氣,好在管家還以爲秦城已經如願以償了呢,她趕緊存着還沒忘光的記憶回到房間。
影風伸了個巨大的懶腰,“都這麼晚了啊。”
“今天還去監視嗎,最近都沒有劍派聯盟的人去尋仇。”阿海問,同時,影風和聚傑已經準備好出發了。
他們躲在小漫的住處外,像往常一樣觀察動靜,影風總覺得腳下不自在,起來一看,是個長木盒,他小心地打開,“鋒雷骨?”
“什麼,它怎麼會在這兒?”阿海叫道。
“是敵是友?”聚傑問。
影風搖搖頭,“這像是幾天前放在這裡的,上次被小漫攻擊這把劍落在空地上了,是敵的可能性比較大,對方知道我們會來這兒,這裡很可能已經被監視了。”
“那爲什麼把劍還給你,暗中監視不是更好嗎?”
“不知道,總之這裡不安全,快走。”
聚傑拉住他,“等一下,你看!”
他們向別墅門口望去,一個男人走進去,臉上的金面具很扎眼。
“面具男?他連小漫的毒心掌也不放在眼裡嗎?”
“不對,小漫受秦城控制,自然也不會攻擊他吧?”
“他找小漫幹什麼,不會有危險吧?如果這裡被監視,面具男會不會是抓我們的誘餌?”
影風立即否決,“他是總帥,總不會親自當這個誘餌的,只是爲了區區的我們讓秦城處理已經夠浪費資源了,一定是有其他重要的事,而且我猜他是揹着秦城來的,跟上去看看。”
面具男帶小漫到了另一棟房子前,這個地方相當隱蔽,一名忍者突然從黑暗中鑽出來。“你確定他不在?”面具男問。
“嗯,秦城剛出去還沒回來。”秦城?影風三人一驚。這裡難道是秦城的家!那麼阿景……
阿景真是給鬧出心病了,她不敢睡,怕一覺醒來就會忘記剛纔看到的一切,可是情報要怎麼送出去呢?
影風找到忍者鑽出來的地方,果然還有蹲坑的,原來秦城也要每天在監視中過活啊。面具男敲響了門,管家打開門,愣了一下,將他引了進去。
三人追到門口,卻沒有進去,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院子裡會有機關。
面具男帶小漫來這兒幹什麼,還專挑秦城不在的時候,他們正想着,面具男又出來,很快走了,但小漫卻沒有一起出來。
管家依照面具男的指示推開阿景的屋門,“有人找你。”然後便關掉機關跑到樓外,逃跑不是面具男的指示,但她還是冒着被殺死的危險跑出來,因爲裡面的絕對來者不善,她要趕快去告訴秦城,沒有被面具男的人抓到,卻被影風他們逮個正着,“喂,裡面發生什麼了?”影風狠狠地問。
“你是誰?”管家儘管預知了死期還是很驚慌,這幾個看上去不像特工組的人。
阿景跑到客廳,瞬間呆住,“小漫!真的是你,他真的沒有控制你了嗎?你怎麼會來這兒?”她笑淚交加地問東問西。
一記霹靂掌近身襲來,打在毫無戒備的她身上,她彈出去撞碎了茶几,口吐鮮血。
“小漫……”她強支撐起身體,小漫面無表情,也不說話。
“是秦城叫你來殺我嗎?”阿景還不停地咳血。
小漫就像什麼也聽不見,心跟身體沒有任何動盪,只是一步步向她走近,然後,再度擡起掌鋒。
阿景堅持躲避着,用不太靈巧的腿腳躲避身心麻木的小漫,她很久沒有這樣憎恨了,秦城,你根本就不值得同情,不值得我難過,她要等到他接受這份憎恨。
東西破碎的聲音傳到院子裡,影風站着不動了,一個含風帶韻的女人正坐在房子的入口用帶血的眼光刺透着他。
“國內的劍術之冠這麼俊哪,剛好和我的胃口。”說着,她站起身,脫下不很厚重的外衣,露出一身花紋雜亂的大口領和服。
“變態啊。”影風輕蔑的同時,抽出手中的鋒雷骨,“你們躲起來。”他向身後的聚傑和阿海說。
躲起來?那是連影飛也不會做的事,他倆在影風二人鬥法之際溜進了房子,剛一進屋,一個椅子猛砸過來,差點直接要了他們的命。但那只是被掌力崩過來的椅子,小漫沒有注意他倆,而是準備給阿景緻命一擊,本來就連續服用驅功散的阿景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奇蹟,她趴在地上,只剩半口氣兒,就算小漫不再出招,她也未必能活過明天,小漫是冷的,她再度起掌,這次纏繞了更強的毒性,像是要把近日的無聊都打發出去,聚傑擡起椅子砸過去,掌鋒稍有偏差地落在阿景身邊。
“堅持住!”聚傑喊道。
“聚傑,你……”阿海不知道他在以怎樣的心情面對曾經的戀人。
小漫的頭微微轉過來,他們迅速跳開,玩命運用調虎離山之計。
影風本以爲會很快解決這個麻煩,沒想到鋒雷骨的光芒絲毫沒讓對手汗顏,那女人總是在近身處晃悠,巨大的袖子像兩面旗在眼前翻轉,令他有些眩暈,他突然想起特工組裡的資料,“和服女!”他叫出聲來。
“居然認得我,真是榮幸之至啊。”她的聲音也開始讓人迷糊。
難道袖子上有迷藥嗎,那爲什麼她自己沒事?他疑惑着,眼前出現重影,等一下,和服女、日本劍術、伊賀、柳生、還有……我懂了,是忍者慣用的催眠術,是舞動袖子的形態和節奏造成的,他掙扎着試圖清醒去砍對方的袖子,突然,鋒雷骨的劍壓將長袖開了個口。
成功了嗎?他心想着,一道光從那口中閃過,他下意識躲開什麼,眨眼間地面的一塊被連磚帶土勾起來,留下一個深洞。
那是什麼,難道是劍嗎,怎麼一瞬間又消失了?還沒做出判斷,緊接着又是一下,這次看得清楚一些,是金屬製的東西,大概就是劍。
他跳起來,騰出老遠,以爲可以躲過攻擊,沒想到那青光拐着幾道彎比他還快遞追了上來,而和服女還站在原地,他簡直快要傻了,那究竟是什麼兵器?
“別管我,你們快走吧。”阿景使出全力說。
“想走也不行了,影風在外面,一定還沒解決那個敵人。聚傑說。
“化療,他在外面?”
“外面有個穿和服的女變態。”阿海說。
“什麼?是她?不行,我得去幫他。”她爬到收藏室,取出雲布爪,爬到門口就再也動不了了,還留下一地血痕。
可惡,究竟是什麼劍,那麼長,還會轉彎,居然還藏在袖子裡,影風快氣得中風了,就是拿那東西沒辦法,又飛過來了,豁出去了,他伸出手去抓那個利刃,對方實在沒想到,兵器被他在空中生生抓住了,在滴血的左手下,他終於看清了那把劍,那就是傳說中的蛇劍,劍片與劍片之間以環相連,可摺疊藏在袖子裡,揮動需要極深的功力,但靈活自如,變幻多端,難以捉摸。
“我還以爲是什麼寶貝呢,你穿這麼豔就是藏着個東西啊。”他這話說的是沒底氣的,因爲他是第一次接觸這種劍,根本就找不到應對之法,不過,他深知之前的所有戰鬥,也都是在這樣的未知和摸索中取勝的,他的天下第一,也正是戰勝了對未知的恐懼纔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