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子槍始料未及的失去完全擾亂了阿景和小漫的計劃和思緒,她們茫然地上着學,一時間竟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了。
小漫好像真的對那個不知內情的普通男生動了心,這些天總跟他在一起,甚至總是忘記自己還是個殺手的事實。
“柯永凝。”影風叫住又是一個人在校園裡閒逛的她,“走走嗎?”
她點了點頭。
“不回去嗎?特工組。”他是明知故問,那種地方根本不是她們能待的。
“要回去就不會幫你了。我們本想拿到原子槍之後,取得了king的信任再趁機逃走的,可是中途又變了主意,想要保護原子槍,可是一樣也沒做到,現在我最擔心的是小漫,昨天我遭遇五影子的時候,她和聚傑說了……我們的身份是假的,然後他們就沒說過話了。”
他也有點小吃驚:“不過,聚傑不是你想象的那麼脆弱,其實,他知道武林的事,你知道我們倆像兄弟一樣,我實在沒辦法瞞他。”
將這個世界存在的秘密透露給普通人可是死罪啊,“到現在爲止,你已經做了兩件可能讓自己喪命的事了。”
“有什麼關係?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防不勝防的,我可不喜歡活得那麼刻意。”
“真不知道華家是怎麼保持今天的地位的。”這麼簡單的人能撐起這樣的家族嗎?
“是啊,我也不是個好的繼承人呢。”
在這沼澤一樣的世界,他卻少有的乾淨,少有的坦率,少有的大條,少有的勇敢,也許這纔是他的特別之處啊。
他用餘光看着她:“做朋友,既往不咎,否則,就消失吧。”
她一愣,“我們……可以做朋友嗎?”
“我觸犯武林規矩的事都被你知道了,不好好處理很麻煩的。”
笑容再次驅散她疲累已久的表情:“那你以後可要小心囉,別讓我後悔今天的決定哦。”
“那是當然的啦,柯景恩。”
她突然緊張起來,“喂,你小聲點啊,這可是學校,被人聽見怎麼辦?”
她緊張起來蠻可愛的嘛,他將頭湊到她耳朵旁邊,“不會的,聚傑那邊我也會說清楚的,放心吧,柯景恩。”
熱氣從他的喉嚨衝進她的耳蝸裡,她輕輕地回味起那聲耳語,爲什麼他一叫這名字,心裡某些乾枯的縫隙就像被填滿了。
回到家,克路迪慣例出來迎接,阿海還是坐在電腦前,電視正對面的沙發上卻沒有熟悉的身影和笑聲,阿景直接走進小漫臥室,關上了門,“我見過華影風了,我決定跟他聯合。”
“嗯。”站在窗邊呆呆看着外面的小漫敷衍着應了一聲。
阿景愣了一下,雖然跟計劃不太一樣,但她們的確本打算拿到原子槍就偷偷脫離特工組實行逃跑計劃的,跟king對着幹無疑是件瘋狂的舉動,然而面對她這樣的決定,小漫竟然是這種反應,她一把將小漫拽過來,“看外面,不如看看我,如果樑聚傑說出去,你可能再也見不到我們了!”
小漫轉過臉滿眼可憐地看着她。
“如果他想說出去,你會殺了他嗎?”
小漫搖搖頭。
“那幹嗎要告訴他呢?”
“也許我喜歡他,也許不是,我很混亂,快要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了,一見到他那張臉就會這樣,之前我一直對自己說,只懷念一下下,墮落一下下,可我被自己騙了,我沒想到一陷下去就真的出不來了……”她的眼淚滾下來。
阿景嘆了口氣:“你知不知道,樑聚傑知道古代武林存留的事。”
“什麼?”
“華影風告訴他的,但是這件事要永遠當做秘密,他已經爲我們失去了原子槍,不能失去更多了。不過即使樑聚傑的承受能力要高於我們的想象,你認爲他會爲了繼續接近你連命都不要嗎?”
小漫的頭被失落和自責壓得險些沉入地表。
影風到家的時候,發現聚傑正在家裡做客,影飛興奮地跑來跑去,一會換熱茶,一會拿點心,她還不知道,這份愛慕還含苞待放就將被人恣意摘去了。聚傑見他回來一擡眼,他就明白了聚傑的苦惱,“影飛,別忙了,坐下來吧。”
說完,他自己也坐下來,有些事不能瞞太久,尤其是對妹妹,這兩天發生太多的變動了,“直接進入正題好了,柯永凝和韓惠的確就是特工組的殺手,不過我已經和她們統一戰線了,而且原子槍已經在敵人手上。”
影飛手裡的白瓷茶壺摔碎在地上,“哥……哥哥,你在說什麼啊?”
“特工組一直是我們的勁敵,柯景恩和韓惠卻是背叛特工組的逃兵。聚傑,她們已經是我的夥伴了,但是雖說是這樣,跟背叛特工組的她們打交道的人依舊非常危險,等於是特工組的敵人,我還是不希望你牽扯進來,也不知道你一開始只是個賭局,怎麼會演變成這樣,我知道韓漫已經跟你說了些關於身份的事,這雖然很突然,但你最好快點做出決定,我可以幫你轉達給她們,考慮清楚,知道嗎?”
“考慮什麼?什麼賭局?跟聚傑哥有什麼關係?爲什麼那兩個人會是同伴?原子槍交給誰了?你說啊,你把爸媽的原子槍,一直以來看得比命還重要的原子槍交給誰了?”她拽着哥哥的衣領沒命地搖,直到沒了力氣,才擡起頭看見哥哥滿是憐愛和愧疚的神情。
影風一把將影飛摟在懷裡:“對不起,擅自決定了,對不起。”
他拼命解釋的時候,聚傑走出門去。
“這次真的那麼認真嗎?他只是個普通人啊。”阿景質問道。
“認真又怎麼樣呢?夢已經做完了,他不會再理我了,以後就是陌生人。”小漫眼神無光。
“爲什麼,爲什麼唯獨是他,還不說實話嗎?”
“我真的不知道怎麼開口,其實……”
小漫牀上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來,她踱過去一看,竟然是聚傑!她還沒接起對方就撂下了,短暫的興奮過後更大的失落奔跑而來。阿景壓抑地吁了口氣,向窗外望去,猛然怔住了。
一個星辰般璀璨而深邃的目光正堅定地盯着窗戶裡的人。“他來了。”阿景拍了拍了她的肩膀。
小漫擡起迷茫的眼,隔着玻璃剛好遇上她最想看到的那張臉,她起身衝了出去,站在門口懷疑地看着聚傑,他凝重的表情灰飛煙滅,化成陽光般的笑容。她撲進他懷中,黑夜裡,路燈下,所有焦慮、疑惑、擔憂倏然煙消雲散。
好不容易迎來了週末,阿景、小漫、影風、聚傑四人決定以出去野餐的形式討論下一步的計劃,小漫和聚傑的關係顯然已經有了質的變化,兩人拉着手走在草叢間的小路上,看着前面的阿景和影風,默契地相視一笑。走着走着,小漫二人就自動悄悄消失了。
“影飛怎麼沒來?”阿景問。
“昨天哭了一宿,好不容易纔接受了現狀,原子槍在她心裡的意義是非同一般的,當然,還有聚傑。”
她又歉疚起來,一下子奪走了她兩樣最重要的東西啊,但逃不過他的眼睛,他敲了敲她的腦袋,“這跟你可沒關係啊,別瞎操心,我妹妹不至於那麼小肚雞腸。”
如他所料,春季的黑夜很快便拉下帷幕,今夜是陰天,眼前飛進了烏鴉的羽毛一般漆黑,他突然合上雙手,但手掌處卻是鼓出的,像是抓到了什麼東西,“喂,過來。”
她湊過去,月亮一樣的眼睛淹沒了本就不存在的光輝,他的臉上染上一層薄薄的色彩,她不知所謂,“怎麼了?”
他雙手之間張開一條縫隙,透出微微的綠色光芒,她瞪大眼睛,不料那隻冷不丁突然衝破重圍的小東西有點找不着北,對着她的鼻子直飛過去,還好它們反應夠快知道在觸礁前來了個急轉彎,向上飛走了,星輝般的光一閃一閃,消失在黑夜裡,她卻嚇了一跳,半天沒緩過來。
“好看吧?”
“呃……我要回家。”說完轉身就走,胳膊上佈滿了雞皮疙瘩,他一頭霧水。
“不浪漫嗎?”聚傑也不解風情了。
“哈哈,浪漫?還好不是蜘蛛啊,阿景對某些昆蟲過敏,因此不太喜歡昆蟲,不管好不好看。”第二天,小漫嘲笑起影風的弄巧成拙。
“那種傢伙還真是奇怪啊。”影風道。
“說的沒錯,不過爲那種傢伙製造點浪漫再容易不過了,想送她禮物的話,問我不就得了。”小漫一副前輩的樣子。
影風趕緊打住,“別搞錯了啊,我纔沒想送她禮物,浪漫這詞也不是我提的,你倆談戀愛歸談戀愛,還是少讓我妹看見。”
影風說話不太喜歡經過大腦,兩人同時失去笑意,好像自從小漫來了以後,他和影飛就突然疏遠了,前天她跑前跑後的殷勤樣子又浮現在腦海中,這個女孩,雖然以前沒那麼在意,現在足以讓他在影風和小漫面前都擡不起頭來。
自從名花有主後,小漫和阿景的相處時間變得很少,也不像以前那樣形影不離和無話不談了,影風最近又要安撫妹妹,她便自己往回走,很奇怪,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愛上了走路,好像一走路就能聞到桃花香。
爲什麼美好的東西總是要被打破呢,她看見一個黑影靠在衚衕的牆角上,她一眼就認出再熟悉不過的身形,“你還沒走啊?”
“你還活着,我怎麼會走呢?”斯貝古態度依然那麼傲慢,她是king最得力的助手之一,也是心狠手辣的美人,更重要的是,她和阿景是同屬飛腿門的高手,“沒想到把一個星期的期限說成一個月,你還能安然無恙。”
果然是她,一直以來她都那麼恨我,“這次又要耍什麼花樣?”
“別一臉戒備,這次我可是帶着誠意來賠罪的,你知道自己有多蠢嗎?就這樣跑可是跑不掉的哦,你知道爲什麼沒有人能離開那個地方嗎,不是因爲人手分佈的廣,也不是因爲情報有多靈通,是因爲……”
“什麼?”
“在你、我、韓漫、甚至恬葉的身體裡,都在一開始就植入芯片了,一旦我們背叛,那東西啓動,我們就得死,先別急着驚訝,你們不知道可能是因爲當時太小,不信可以問你的好師父啊。”
雖然知道不該再相信她,但她這次好像真的沒有撒謊,而她口中的事也很符合king的作風,“告訴我這個幹什麼?”
“你不是要逃走嗎,不拿到你們的操作器一切都無從談起吧,要拿到操作器,當然就需要跟我打交道了,廢話就不多說了,明晚到銀河橋邊那棟蓋到一半停工的大樓裡來。”
“我們的操作器在你手裡?不會沒有條件吧。”
她邪魅地笑笑,“你應該瞭解我的,我手中有你和韓漫兩個的操作器,而我的目標只是你,這麼說的話,明白了嗎,只要你進大樓裡來就好了,如果你想多幾個人陪你,我也不介意。”她的背影漸漸移出她的視線。
是真的嗎,阿景坐在自己的臥室裡。小漫回到家,一片漆黑,看來阿景和阿海都已經睡了,她走到克路迪的小窩前,這個小傢伙也甜甜地閉着眼睛。平時阿景不會不等我回來就睡的,是在生我的氣嗎?
第二天的鬧鐘沒派上用場,阿景一夜都睜着眼睛躺在牀上,倒是小漫沒聽見鬧鈴聲感覺超不對勁,“今天怎麼起這麼早啊?”小漫打開房間門,揉着眼睛。
“睡不着了,想吃什麼早餐?我去做。”
“今天的太陽,我沒注意,哎,從哪邊升起來的呀?不過,我還真想念你的手藝了,到這邊來還沒吃到過呢。”
“所以說沒有我你也會活的很好的。”
小漫有些不習慣這樣的嘲諷,“喂,你……該不會是在生我的氣吧,我……”
“沒有啊。”她打斷她,“我有什麼好生氣的,戀個愛有那麼敏感嗎?”
小漫低下頭,她又好像沒有生氣,可是爲什麼感覺這麼難受,像是嗓子裡卡了魚刺一樣,“今天不叫阿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