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小星嘔心瀝血辦不成的事,卻給小人物的一封信辦成了。
這信是夏素青寄給省政府的,夏素青是原中共地下黨員鍾安希的老婆。抗戰時期,鍾安希被李俊生抓捕叛變,他爲李俊生給八大隊送出假情報,差點使八大隊全軍覆沒,鍾安希因此被申智鐵殺死。鍾安希死後,夏素青帶着兩個孩子艱難度日,她沒有工作,只好在街上賣水果維持生計。她原來是弱不禁風的家庭婦女,現在卻每天挑着兩隻籮筐到街上,在籮筐上面放着米篩擺出水果販賣。日子過得非常窘迫,孩子幾乎沒有添過新衣裳,但大一點的兒子到了上學年齡,她咬緊牙根供兒子上學,已經變賣完了她的首飾。
鍾安希原來是中學教師,工資很高,家裡日子過得很滋潤,夏素青相夫教子,生活平靜安逸。可是鍾安希一死,好端端的一個家就這樣毀了。而且現在任誰也看不起她們母子三人,她們既是**的家屬又是漢奸的家屬,親戚朋友都避而遠之,任何人都可以欺負她們,她兩個孩子常受別的孩子欺負。夏素青恨共產黨,她覺得是共產黨勾走了丈夫的魂,又要了他的命。她也恨李俊生,是他抓了他們一家,才導致了丈夫的死。她恨這個世道不公平,讓她落難如此。她滿肚子的仇恨,她恨這世界上的一切。生活的困苦,使得她生活在仇恨之中。
一天夏素青在街上看見武守年,他穿着警服挎着駁殼槍,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樣。她認識武守年,當年就是他帶人來抓她們一家的,見了他,她恨得牙齒咯咯響,真想上去把他掐死。武守年纔是真正的漢奸呢!鍾安希雖然參加**,但當時也是抗日的,後來給李俊生做事是被逼的。而如今,自己這樣一個既沒有給共產黨做事也沒有給日本人做事的人如此落難,一個真正的漢奸卻在街上大搖大擺耀武揚威,這是什麼世道啊?
夏素青聽說李俊生的老婆跟了馬專員,仍然住在李家樓吃香的喝辣的,過着舒適的生活。她纔是真正的大漢奸的家屬啊!這世界還有公理嗎?她真想毀了這一切!可是憑自己現在的能力能做什麼呢?她苦思冥想,終於想出了辦法:去告他們,讓李俊生老婆武守年也沒好日子過!怎麼告呢?銀山是馬專員的天下,要告只能告省裡,可是到武臨去告,自己路費出不起,只能寫信告。寄信也要郵費,夏素青恨不得把一分錢瓣成兩分用,買郵票也頗費她一番思量。爲了出這口怨氣,這郵費出就出了。
信寄出後,夏素青就難以瞭解它的下文了。她不知道,這信還真有了效果。省政府收到夏素青的信後,內部產生了不同的意見。有人說,這種信不用理它,信沒署名,顯然是刁民在搗亂。其實大家心裡明白,這種事真擺到桌面上是有問題的,但這種事多得是,誰會因此認真呢?但對馬成有意見的人說,不管有沒有這種事都應該調查,信裡不是說銀山老百姓已經怨聲載道了嗎,這有損政府的形象啊。於是有人將此事報告了省主席,省主席說,派人查一查吧。
省政府調查組來到銀山,馬成一聽來意就發火:這不是胡說八道嗎?什麼重用大漢奸,什麼娶大漢奸老婆,狗屁!
調查組帶隊的姜處長說:馬專員,你別生氣,省主席並沒有其它的意思,只是走走場子,既然有人告狀,就讓我們來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種刁狀你們也相信?我勤勤懇懇爲黨國工作,就這樣暗算我?
不是相信告狀的,我說了,走個場子嘛,馬專員把事情說清楚了就沒事了。退一萬步說,就算真有這回事,省主席也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好,我說吧,所謂重用大漢奸的兩個人,邢小星在抗戰時期是給黨國做地下工作的,一直跟我聯繫,這事省政府是知道的。另一個武守年,他的確做過李俊生的小跟班,但他沒給鬼子做過事,當時李俊生叫他做偵探,對付共軍八大隊申智鐵的,現在申智鐵活動這麼猖狂,我就利用他來對付申智鐵。
申智鐵?聽說這人很厲害,我在雲和就聽說這個人了,據說他現在鬧騰得很兇?
是啊,申智鐵也知道武守年瞭解他的底細,就帶隊伍襲擊他,武守年被打成重傷。申智鐵還不肯罷休,又潛入銀山城刺殺武守年,結果被武守年打傷了。
啊?武守年把申智鐵打傷了?了不得!是真的嗎?
那還有假!你們不是要調查嗎?你們就好好調查,把真相查清楚,還我一個清白。
我們肯定相信你馬專員,我們還會再瞭解一些情況的。
等我說完了,你們馬上可以去調查證實。至於李俊生的老婆,情況是這樣的:銀山光復後,我們沒收了李俊生的財產,李俊生的屋子也收歸國有,專員公署就將這個屋子分配給我居住。當時李俊生老婆和兩個孩子住在裡面,李俊生老婆苦苦哀求我,別把她們趕走。我心軟了,讓她們孤兒寡母流落街頭於心不忍,李俊生犯罪,她們母子三個沒犯罪啊,我們總得講點人性是吧?反正房子寬敞夠住,就讓她們留下了。好了,我該說的說了,你們去調查吧。我表態,一不派人跟着,二不指定你們的談話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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