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戰奇戎馬半生,打仗無數,作戰勇敢,出生入死,戰功卓著,軍功章裝滿了一隻小箱子。他現在雖然擔任副廳長,其實不太管事,他的病時好時壞,組織上叫他半休,上不上班視他身體情況而定,隨他自己的便。
有一次馬秋霞問他爲什麼叫“戰奇”時,他說這名字是師政委起的,他原來叫何瓚琪,政委說,你戰鬥屢建奇功,就叫“戰奇”吧。由於他的出‘色’戰功,而且因戰爭而造成一身的傷病,組織上特別照顧他,讓他轉業到氣候宜人的武臨休養,在風景秀麗的西湖邊給了他一個院子,讓他擔任了一個閒職,叫他休養爲主。但是何戰奇閒不住,且在家裡反而孤獨寂寞,只要身體許可,他都去上班。自從鄔亞萍她們來了後,生活比較充實,他上班就少了一些,身體稍爲不適就不去了。
何戰奇感覺現在生活很愜意,身上的衣服總是整潔舒適,蓋的被子總是鬆軟清香,飯菜總是美味可口,身邊有一個溫柔美麗的‘女’人不時地柔聲跟他說話。還有,活潑可愛的小秋虹陪他玩耍,不住地叫“爹爹”,逗得他很開心。到了星期天,馬秋霞回來更是熱鬧,其樂融融。馬秋雨雖然不常回來,但一旦他回來兄妹幾個鬧起來,卻也另有一番情趣。
何戰奇在抗戰初期結過婚,生下了兒子何展望,可是妻子在解放戰爭後期犧牲了。解放後別人都勸他再娶一個,但何戰奇思念犧牲的妻子,再加上一身傷病,無心再婚,想就這樣帶着兒子過日子算了。但是自從兒子當兵後,感覺有些孤獨,頭腦裡也閃過再組家庭的念頭。現在與鄔亞萍一家住在一起,感受到家庭的溫暖,勾起了對新家庭的嚮往,再婚一次重組新家庭的想法漸漸地明晰起來。如果跟她們孃兒幾個成爲一家人,這樣和和美美地過日子倒也很好。只是人家是有丈夫的,而且自己這一身病!
有一天,鄔亞萍跟他說:何廳長,我想把那邊房子退了,反正不去住,也省點房租。何戰奇不假思索地回答:退了吧,這裡就是你們的家!雖然那點房租不算什麼,但已經沒必要了。
其實鄔亞萍要退房子既是心疼房租,也是試探他有沒有把她們當做自家人。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時間,鄔亞萍感覺何戰奇心地善良,爲人豪爽仗義,對她和幾個兒‘女’都很真誠。靠了他,她們一家人總算衣食無憂,而且這裡居住條件不錯,像這樣的房子在整個武臨都應該算上等的了。可是這種日子能長久嗎?雖說他對她們很好,但自己現在只是他的保姆,說離開就得離開。
這還在其次,鄔亞萍想得更多的是兒‘女’的前途。馬照被劃爲右派,她們就成了右派的子‘女’。看起來共產黨最講究家庭出身,出身不好,就成了社會上的賤民,永遠擡不起頭,要永遠受別人的凌辱。她每當想到這些,就不寒而慄。
如何才能改變這些呢?如何才能改變兒‘女’今後悲慘的身世呢?最好是成爲何戰奇這種紅‘色’家庭的一員。他是共產黨打江山的人,也就是坐江山的人,他們這種人纔是社會的真正主人!如果成爲這種家庭的人,兒‘女’今後的前途就一片光明瞭。她很清楚,要達到這一點,唯一的辦法就是嫁給他。可是……可是自己跟馬照情深意重,他現在正在西北受苦,此時離開他,怎麼對得起他呢?
思念馬照,鄔亞萍又拿出他臨別時的信看。“我擔心的是秋霞和秋虹,她們還小,我真不敢想象她們離開我後日子如何過。秋霞的乾爹是個好人。”他爲什麼在這裡要說何戰奇是好人?莫非他的意思是爲了秋霞和秋虹讓我嫁給他?是的,肯定是的!不然,爲什麼在擔心秋霞秋虹日子不能過後,莫名其妙地來這麼一句何戰奇是好人呢?只是要我再嫁,但是又不好明說該找何戰奇。馬照啊,你真是用心良苦啊!你不是書呆子,爲了孩子,你亮堂得很哪。爲了孩子不受苦,這也許是最好的選擇了,何況是馬照的心願。可是何戰奇是什麼心思呢?
在退房問題上試探了何戰奇後,鄔亞萍有了底,只要捅破這層紙就夠了。問題只是在什麼樣的時機,以什麼樣的方式。
這層紙在無意間被別人捅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