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運動的方法就是羣衆控訴,發動學生、兒女、妻子、朋友、鄰居控訴被改造者,因此把馬照妻子叫來控訴也是情理之中。吳曉一發話,馬上就有人去叫了。
馬照繼續作檢查,他又接着檢討了他反動思想的許多方面,如追逐個人名位,企圖做學術權威,充當帝國主義文化侵略的工具,替反動統治來維持社會秩序,等等。
當鄔亞萍帶進會場時,衆人眼睛一亮:是誰啊?這麼漂亮!難道就是馬老師的妻子?難怪他要強霸爲妻了。
吳曉遠遠見了鄔亞萍也奇怪了:怎麼帶來個學生?
馬照正低頭作檢查,感覺氣氛異常,轉頭見妻子進來,便說:亞萍,我向你認罪,是我強霸你這個保姆爲妻,我已經向大家認過罪了。
鄔亞萍明白這是丈夫向她發信號:他沒改口。她進門見丈夫可憐兮兮地低頭站在那裡罵自己,又聽了他這個話,不由自主地熱淚盈眶。
帶鄔亞萍的人向吳曉報告:馬照妻子帶來了,她叫鄔亞萍。吳曉這才明白,這個年輕美麗的女人就是馬照老婆。吳曉招招手說:鄔亞萍同志,你過來,你來控訴馬照,幫他認識錯誤思想。
剛纔在路上,鄔亞萍已經問了帶她的人,會議情況已基本瞭解,加上馬照的話,她也心裡有數。她站到臺上,既緊張又心酸,頓時淚流滿面。吳曉柔聲對她說:鄔亞萍同志,我知道你有委屈,你別怕,你先把馬照強霸你的事跟大家說說。
吳曉又對臺下大聲說:同志們你們看看,馬照把鄔亞萍同志欺負成什麼樣了?看她多傷心啊!
鄔亞萍給吳曉這一說,更加心酸,真的傷心地哭起來,她邊哭邊說:馬照,我在你家做保姆做得好好的,你爲什麼非得叫我嫁給你啊?我說你一個大知識分子,配不上你的,你非說配得上,還說什麼女人無才便是德,你無非就是想我好好服侍你嘛。
吳曉鼓掌說:說得好!
鄔亞萍含淚看了吳曉一眼,繼續說:自從嫁給你以後,家裡的活都是我做的,你總是說工作很忙,一回家就鑽進房間看書。現在倒好,看了這麼多書,弄成了這麼多反動思想,倒還不如不看書,幫我乾點家務活呢。
吳曉說:你說說,他在家裡都說了什麼反動話?
鄔亞萍想了想說:馬照常說,他是做學問的,不懂政治,也不想過問政治,多做點學問纔是真正爲國家服務。結果怎麼樣?不問政治卻給政治找上門來了,自己有這麼多反動思想都不知道。他還說,可惜馬校長調走了,不然可以向他多學一點,最好跟馬校長到北京去,可以跟着他做學問。我就奇怪了,跟誰學不是學,爲什麼非得跟馬校長學。
吳曉笑道:大家看,鄔亞萍揭露出來的問題有多嚴重!馬照所謂不懂政治,不過問政治,其實就是仇視人民政權,仇視共產黨領導。他所謂真正爲國家服務,其實是想爲國民黨政權服務。他想跟馬校長到北京去,說明馬照對現任學校領導不滿。他藉口向馬校長學,言下之意就是不願意學習馬列主義毛主席思想。
鄔亞萍哀怨地望着吳曉說:領導,你水平高,經過你這麼分析,馬照的反動思想是越來越多了,我可想不了這麼多。
吳曉鼓勵她說:你說得很好,繼續說。
鄔亞萍說:我一時想不起什麼了,反正我看馬照就是個書呆子,就知道看書,家裡什麼事也不管,我以前是他家的保姆,現在也是他的保姆。
吳曉高興地說:看,你說得多好!一個把老婆都看作保姆可以不管不顧的人,還會對勞動人民有感情嗎?鄔亞萍同志,你再繼續說下去。
鄔亞萍緊皺眉頭,再也不看吳曉,含淚對臺下說:我一個家庭婦女,沒有政治水平,再也說不出馬照的反動思想了。他平時跟我說得最多的就是要好好思想改造,踏踏實實跟共產黨做事。對,還有,馬照說了,他的思想情況馬校長最清楚,他以後會向馬校長檢討彙報的。
吳曉示意叫鄔亞萍下去,說:剛纔鄔亞萍同志的發言很好,揭露了馬照很多反動思想。這裡說明了一個道理,勞動人民的思想覺悟就是比知識分子高,知識分子必須好好向勞動人民學習,才能割去資產階級思想的臭尾巴。同志們,今天的會議開得很好,達到了預期的目的,散會!
散會?與會者都莫名其妙:馬照的檢查到底算不算通過?馬照也呆在那裡,鄔亞萍過來拉了他一把說: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