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浙贛線
跟挑小紅的演員一樣,演紅霞有兩個人選——程愛蓮和申金環,但正是這兩個人讓何秋雨左右爲難。
自從開始排戲以來,何秋雨每天跟棗溪村青年在一起,他被濃濃的女性溫柔所包圍,村裡的姑娘爭相向何秋雨獻媚。何秋雨英俊瀟灑,玉樹臨風,多才多藝,溫文雅爾,成了姑娘們心裡的偶像,她們如衆星捧月般圍在他的身邊。這其中接觸最多的是申金環和程愛蓮,攻勢最猛烈的也是她們倆。
申金環和程愛蓮都一門心思接近何秋雨,但表現的形式不一樣。申金環比較直接,風風火火,排戲時就粘在何秋雨身邊說說笑笑,不排戲也經常到他的房間玩,見了他的洗換衣服,當着別人的面也會拿走洗,毫不掩飾。
程愛蓮知道何秋雨爲她爭取主角的事,心裡存了一份感激,由此生出了深深的愛意。但她表現得比較委婉,排戲時只是遠遠地盯着何秋雨看,讓他時時能感到她那含情脈脈的目光。說戲時也只是站在申金環後面,靜靜地盯着何秋雨說話不做聲。她偶爾以借書還書爲名到他房間玩,但總是帶了個女伴,每次都帶些水果、煮雞蛋、菱角炒豆等零食。那時經濟困難,難得有這些吃的東西,何秋雨家雖然不缺這些,但下鄉搞四清要“三同”,不敢在別人面前搞吃的,嘴有些饞。這些吃的東西是明的,有別人在,大家就高高興興地一起吃。程愛蓮還有表達情感的另外方式,臨走時她會偷偷放下自己親手縫的鞋墊,親手織的手套、圍脖等。何秋雨早就明白程愛蓮的情意,他心裡也喜歡她,時間長了,他越來越感受到她的愛意,這份不露聲色表達出來的火熱情感,反而更更加震撼了他的心靈。但是她出身地主家庭,表面上不敢跟她多接觸,何況工作隊有相關紀律。申金環雖然不及程愛蓮美標緻,但在農村姑娘中也算不錯的,跟這樣的漂亮姑娘日夜廝混在一起,讓天生情種的何秋雨不動心也難。而她身上表現出來的那份率真和藝術上的天分,在搞藝術的何秋雨眼裡更增添了幾分魅力。然而何秋雨心裡明白,他跟她不應該產生真實的情感,因爲他們之間是世仇。當然在申家毫不知情是情況下,玩弄一把她的感情,也不失爲一次復仇的機會。不過這樣做有一定的風險,真要玩大了,惹惱了申智鐵這個刺頭,那就是引火燒身。
申金環和程愛蓮想成爲演紅霞的唯一人選。申金環當衆明確地跟何秋雨說,演紅霞有她一個就夠了,不需要搞ab角。程愛蓮則給何秋雨還書時,偷偷塞夾了一個折成和平鴿的信。信裡說,她很想爲革命做點工作,出演紅霞是個好機會,但如果搞ab角,她就爭不過申金環,等於沒了這個機會,她希望他滿足做革命工作的願望。當年談戀愛時興“三角包”,就是將情書疊成三角包遞給心議的異性,“遞三角包”也就成了求愛和談戀愛的代名詞。程愛蓮給何秋雨塞三角包,其本身就是件曖昧的事,儘管她別出心裁地折成了和平鴿,道理是一樣的。而信裡的一些話,的確委婉曲折地表達了她對他的愛慕。
何秋雨很糾結,他既不想得罪申金環,又不想讓程愛蓮失望。最好是折中辦法還是搞ab角,只有搞ab角自己才掌握主動權,叫誰上就誰上,她們兩人才會爭着逢迎自己。
在俱樂部骨幹開會時,何秋雨宣佈了出演紅霞的演員名單,其中紅霞一角由程愛蓮和申金環擔任ab角,趙志剛一角由申廉安擔任。申立羣馬上表示反對,他對申廉安演趙志剛沒意見,但認爲演紅霞沒必要搞ab角。他說,東海小哨兵彩排是申金環出演的,反響很好,因此演紅霞有她一個人就夠了,弄兩個人來演是沒這個必要。何秋雨從專業的角度反覆說明設ab角的必要性,但申立羣堅持己見。
申立羣力爭不讓程愛蓮演紅霞,有幾個原因。申金環在家裡一再跟他說,一定要由她單獨演紅霞,他不想別人來搶妹妹的風頭。同時他看到妹妹跟何秋雨親親熱熱的,像在談戀愛,他覺得妹妹能找到何秋雨這樣的對象也不錯,他聽說程愛蓮也常去找何秋雨,他怕何秋雨因此分心。另外,他還有潛移默化的宗族觀念,不能讓程姓的人出風頭!他不再以地主子女的名義反對,是因爲在何秋雨的名單裡,他的堂弟申廉安演趙志剛。
參加會議的人都是申立羣的死黨,申立羣一堅持,大家都附和。會議不歡而散。何秋雨決計撤了申立羣的團支部書記。他早想撤了他,一直沒找到適當的藉口。這次申立羣反對他,致使他的意見不能順利實行,嚴重地冒犯了他的權威,既堅定了撤他職的決心,也提供了撤職的藉口。他是棗溪公社工作隊管共青團工作的,有建議權,只要莫欣榮同意就行了。
何秋雨跟莫欣榮說,申立羣思想狹隘,家族觀念重,不利於團結廣大青年,他壓制文藝青年,不利於俱樂部工作開展,棗溪團支部書記必須換人。莫欣榮早就想培養房東申家琪的兒子申智芳,苦於沒機會,何秋雨這麼一說正中下懷,當即表示贊成。接下來事情很簡單,莫欣榮和何秋雨召集全體共青團員開會,宣佈撤消申立羣職務,任命申智芳爲團支部書記。
申立羣后悔莫迭,可是權在工作隊,誰也幫不上忙。此時恰逢徵兵,在申智鐵安排下,不久就參軍去了。
申智芳當了團支部書記,什麼都聽何秋雨的,其他人經過這個事情,誰也不敢對何秋雨說個不字。何秋雨宣佈,由程愛蓮演紅霞的a角,申金環演b角。由此,俱樂部開始有條不紊地排練紅霞。
第五百三十七章你的字有點像江書記程元亮被寡婦劉大嘴捏碎了睾丸,雖然落了殘疾,但避免了沒完沒了的批鬥會,因此也避免了對他問題的進一步揭露。吳翠藍提出他自首叛變問題,被樑宏達頂住沒查究。
與程元亮同時貪污的當年生產隊幹部,在大會上作了檢討,作了退賠。而對於程元亮的退賠,他說他家裡窮,實在沒糧食沒錢退賠,因此只做了個退賠計劃,沒有兌現。對於有人檢舉程志林的貪污問題,工作組沒有理睬。
接着,棗溪大隊的四清工作轉向生產隊幹部,清查各生產隊隊長、副隊長、會計、記工員、倉庫保管員、出納的四不清問題。同時清查草紙廠的賬務和幹部的四不清問題。
朱麗萍這兩天特別開心,莫欣榮告訴她,他已跟申智芳打過招呼,培養申廉平入團。這真是破天荒——這年頭哪有出身地主家庭的人入團的啊?天大的喜訊啊!這些日子廉平是好事連連:先是俱樂部學正吹,接着寫黑板報,大隊幾塊黑板報都歸他寫,前幾天廉平又重新當上了記工員!現在廉平既是生產隊幹部,又在大隊做事,一天到晚忙得屁顛屁顛的,儼然是個大紅人了。這些年地富子女哪一個不是夾着尾巴做人的?廉平今天能有如此風光,應該說全靠莫組長的提攜,朱麗萍對他的那份感激之情不言而喻。
莫欣榮跨過後廳門檻,一眼瞧見朱麗萍母子在吃飯,說:哈,你們這麼遲才吃晚飯?
朱麗萍忙站起身,笑道:小平剛抄好黑板報回家。莫組長,來一起吃一點?莫欣榮邊走近她們邊說:我剛吃過,哈哈,你們的菜還不錯啊。申廉平放下飯碗,給莫欣榮敬菸。朱麗萍對廉平說:我去炒個雞蛋,你陪莫組長說說話。莫組長,你坐。莫欣榮坐在太師椅上,吸了口煙,問申廉平:你把黑板報的內容全換新的了?申廉平說:是的,按照您的吩咐,換上了人民日報這次社論的摘要。不知道摘得對不對,您看看,如果不對,我改一改。肯定對,我相信你的能力,你的文字水平不錯的,你的一手字也寫得漂亮!咦,我怎麼覺得你的字有點像我們江書記呢,他在你家的時候你跟他學過?沒有,江書記在我家養傷的時候,我還沒生呢。不過我知道他的字好,山上吳琅坤墓碑的字就是他寫的,我經常去看。這就對了,你看多了,就學到了他的神韻。朱麗萍端了一盤菜一壺酒過來,說:你們在說什麼呢?申廉平說:莫組長說我的字像江叔叔。朱麗萍臉一紅,說:莫組長是在鼓勵你呢,你還當真啊,你的字怎麼能跟小江比呢?差遠了。莫組長,我燙了一壺酒,讓小平陪你喝一盅。莫欣榮欲站起身,說:不不,我們工作隊有規定……朱麗萍一把將他按住,說:你就別跟我說你們什麼規定了,我們不是說好了,我們不是外人。你這麼培養小平,就讓他敬你一盅酒表表心意嘛。申廉平倒上了酒,舉起酒盅說:莫組長,我敬您!您培養了我,您等於是我的再生父母。莫欣榮哈哈大笑,說:再生父母?哈哈哈,我如果有你這麼個兒子就有福氣囉。好,這酒我喝了。朱麗萍看着他們喝酒很高興,說:那你就把他當兒子吧,你這麼有文化有水平,小平跟着你學就有出息了。莫欣榮嘆了口氣說:我們這個時代是隻講政治的,文化是沒有用的,政治決定一切,政治生命最重要,所以我要讓廉平入團。廉平,他們給你填表了嗎?申廉平一臉莊重,但仍然掩飾不了他內心的喜悅和激動,他認真地說:志願表已經填了,就等着團支部通過了,智芳說會通過的。莫組長,入團是我的第二次生命,而這個第二次生命是您給我的,所以我說您是再生父母。來,我敬你三盅酒,謝謝您給我的政治上的生命!莫欣榮笑道:我可喝不了三盅酒,我不會喝酒的。我敬您三盅,您隨意。申廉平一口氣喝了三盅酒,喝完了,遞了莫欣榮一根菸,給他點上,說:莫組長,您再坐坐,我到俱樂部去了,排戲差不多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