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撞擊一番,張邦國狠狠地瞪了周衝一眼之後,換上一副笑臉轉而對這次慈善晚宴發起人何炳榮先生問道:“何先生,這位是?”
他這般發問,何炳榮聽後微微一笑,指着張邦國戲謔道:“你啊你,整天只顧着製藥,竟然不認識花山鎮乃至湘中市的大英雄、周衝同學呀。”說着,何炳榮將周衝拉起,爲他一一介紹道:“囔,這位是中天鋼材的董事長鄔週一,你可以叫他鄔伯伯。”
在何炳榮的介紹之下,周衝向那人點頭微笑,那人也還以微笑。原本以鄔週一的身份,是不可能跟這樣的愣頭青打交道的,但這是何炳榮先生介紹的,肯定說明這小子來頭不小,否則以何先生的身家怎麼可能替他做介紹人?
介紹完鄔週一,接下來是海螺水泥的董事長李建軍、市招商辦的王鼎城……一路介紹下去,周衝只覺得這桌子所有人的身家加起來都能進入世界富豪榜前二十了。張邦國在外面或許牛氣沖天,但擺在這兒,他還真算不上什麼翹楚,頂多算是大富豪中的溫飽線,估摸着連小康都沒達到。
爲周衝介紹完主桌所有富豪高官後,周衝剛一落座。張邦國便按捺不住好奇,問道:“何先生,這位周衝是你什麼人呀?”
他迫切想要知道這個訊息,因爲對他很重要。在周衝將錢甩在他臉上起,他就與周衝正式成爲了敵對關係。事實上,從張敏之傾心於周衝那一刻起,他們就是對手了。因爲在周衝出現之前,他是張敏之心中唯一不可或缺的男人,地位不可撼動。但是周衝出現之後,這個局勢出現驚人的逆轉。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現在張敏之雖然還沒嫁,甚至於還沒有跟周衝正式確立關係,但她的一顆心已然完全撲在了周衝的身上。
女兒是父親上輩子的情人,哪個男人捨得將自己的情人拱手相讓?哪怕是上輩子的也不行。更何況,張邦國還有一顆高傲的嫌貧愛富之心。所以,天生註定他跟周衝就是勢成水火的死敵。
而聽見張邦國這個提問,何炳榮又是微微一笑,說道:“他在劫匪手中救了我妻子,我很感激他,我膝下無子,現在把他當做兒子一樣看待,將來很有可能會將我的事業移交給他來打理。”
何炳榮後半句話當然是客套話,怎麼會有人將自己的產業交給一個才認識不到半天之前與自己毫無瓜葛的年輕人?不過也不是沒有實現的可能,畢竟何炳榮跟他的親弟弟關係也並不是那麼的融洽。但這句客套話卻嚇到了張邦國:什麼?把他當兒子一樣看待?那豈不是說周衝將來會接手何炳榮的商業帝國?那麼到時候,自己的臉還真的會被他抽?
張邦國因爲何炳榮的話語受了驚嚇,周衝也有些覺得不可思議,有些迷惘的望向何炳榮,何炳榮卻給他一個溫暖的眼神。被何炳榮這麼一弄,周衝是徹底暈了:什麼跟什麼呀?好端端的天上掉餡餅嗎?而且還是這麼大一塊的餡餅。
滿座不可思議難以理解,劉東明這個知情者卻是嘴角掛着抹淡定的微笑。他知道何炳榮這個奸商只是對外放假消息,他這一切完全是做戲給吳市長看:囔,吳市長你看我對你私生子有多好?我並不知道他是你私生子喔?那麼,你是不是應該對我也好一點?來,給我上兩個項目吧!
不過此時學法律出身的劉東明也突然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何炳榮突然暴斃,那麼他這番對公衆所說的話語將會作爲有力的遺產分割證明,周衝很有可能會不費吹灰之力就獲得他辛辛苦苦打拼下來的商業帝國。
當然,這只是一種構想,成爲現實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幾乎爲零。
何炳榮拋出這個震撼性的消息後,對面的張公子第一時間從不可思議中醒來,嘴角還掛着些羨慕嫉妒恨。周衝這樣奇幻的遭遇實在是太讓他眼紅了,在這個拼爹時代,他投胎投的好,儘管遊手好閒還是輕鬆的混到了無數人求職而不得的好工作,而且每個月還有不菲的灰色收入。他以爲自己是最幸福的人,至少是湘中市最幸福的人。卻沒想到居然在這個花山鎮這個窮鄉僻壤里居然也能發現奇蹟,這傢伙居然因爲救了一條人命就獲得了香港第七大富豪的全部家底,這簡直就是開了作弊器的人生贏家嘛!
“何老闆,你這麼輕鬆的就將遺囑問題立好,不怕將來親生兒子鬧矛盾嗎?”張公子站起來直切問題的關鍵,他這話問的並不是那麼的禮貌,這個桌子也就只有官二代的他敢提這樣的問題,誰讓他爸是市委書記呢。
張公子拋出如此犀利的問題,何炳榮的臉色不由爲之一僵,壓了好久才慢慢的露出一絲硬邦邦的笑容來,顯然他對這個問題並不高興。只聽他淡淡說道:“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就算我有了親生兒子,也會分給周衝一份。”
如果說之前何炳榮說的是客套話,那麼現在他說的要分周衝一份完全是氣話了。誰讓張公子戳到了他的痛處呢。他這輩子怎麼還可能有兒子,如果他有生育能力,也不用等到今天了。可以說,無形之中,妒忌的張公子反而幫了周衝的大忙。因爲林炳榮前面說的時候用的措辭是‘可能’,並不表示肯定。而現在用的是‘就算……也會’,這是一個承諾句式。也就是說,無論如何,周衝都已經跟何炳榮的商業帝國掛上了勾,現在就等何炳榮早日翹辮子了。
這時,爲了讓這件事更加具備權威性,坐在旁邊旁觀始終不發一言的劉東明站了起來,提議道:“何兄,今天是個喜慶的日子,何不喜上加喜,讓周衝拜了你做乾爹如何?”
“這……”何炳榮怎麼也沒想到劉東明會給自己來這麼一下,這不是完完全全置自己於騎虎難下的境地嗎?
而周衝也覺得實在是太過於唐突了,剛想拒絕,卻被劉東明掐了掐他腰間的軟-肉。意思很明顯:你聽我的,別亂說話。
周衝跟劉東明也算熟識,這一路來他沒少幫自己的忙,所以他選擇了相信劉東明,因爲他找不到任何劉東明要害自己的理由。他若是想害自己,當初在政教處不幫忙就行了,如果那次他不幫忙,周衝可能就永遠的跟學校拜拜了。未來會怎樣,也許是去當個保安,也許是提上行囊出門務工。總之,絕對不會像今天這樣坐在燈火璀璨富麗堂皇的大廳之中與一干億萬富翁觥籌相錯談笑風生。
在給周衝發了暗示之後,劉東明又向何炳榮眨了眨眼,然後將眼神投射到頭頂天空。經他這麼一提醒,何炳榮立即就會意過來。劉東明是在提醒他周衝的身份高貴,一旦與他扯上關係,按顯赫的家世自然會成爲何炳榮在大陸橫行的另外一張鎏金名片。官商結合後的產物,那可是所向無敵的存在!每個商人都憧憬着頭頂能戴上紅頂,沒有哪個商人不想做胡雪巖那樣的紅頂商人,特別是太平世道的紅頂商人。
明悟過來後,何炳榮也懶得去計較這麼一點點得失,連忙快步走上大廳最中央的圓臺,拿過話筒,鄭重其事的宣佈道:“各位尊貴的來賓,歡迎光臨今天的慈善晚會。今夜是一個燦爛美好的日子,在慈善晚宴開始之前,我想請諸位爲我何炳榮做一個見證,我想當着衆位的面正式收拯救過我妻子性命的少年英雄周衝爲乾兒子,從此父子相稱……”
何炳榮嘰裡呱啦說了一陣父親與兒子之間的關係、責任、義務、權利之後,劉東明趕緊讓周衝端上一杯熱茶上去,周衝有些不理解爲什麼要這麼做,劉東明附在他耳邊提醒道:“這對你有百利而無一害,你難道不想享受一下父愛嗎?”
享受父愛?這個名詞在周衝腦袋裡繞了一圈,周衝也沒有太大的感覺,他從來沒有父親,所以壓根不知道這是什麼。但這個時候他看見了妖媚的蘇素正扭着小蠻腰走過來,頓時周衝就做了個決定,認何炳榮做乾爹,不爲別的,就爲了擺脫蘇素的糾纏。
他心中的划算是這樣的:我成了你丈夫的乾兒子,你總不好對我怎麼樣了吧?你就不怕別人戳脊梁骨罵你放浪形骸?
於是,連忙端着茶杯走上前,按照禮儀規規矩矩的給何炳榮奉上了香茶,何炳榮接過小抿一口,然後便宣佈:“禮成,從此你便是我何炳榮的好兒子了。”
說着,他從西裝內袋裡拿出一張一百萬的支票遞給周衝,略帶激動的說道:“兒子,這一百萬你拿着買東西吃,以後缺錢就找爹地要,要多少爹地給多少。”
儘管這算是一場作秀,但畢竟也是何炳榮第一次當爹,難免有些激動。這一刻,他心中真真切切的將周衝當做了兒子,不摻雜任何雜質。
就在這時,蘇素扭着曼妙的身子韻味十足的走上了臺,接過話筒,說道:“孩子,乾孃沒有你乾爹有錢,就先送一本書給你,你好好看書,將來成爲有用之才,好爲你乾爹打理生意。你乾爹膝下無子,將來繼承家業的人必定是你,沒有學問怎麼行?”
蘇素這般說話,何炳榮隱隱然覺得有些不對勁,總覺得自己好像踏進了什麼圈套似的,但並沒有細想,他此刻腦袋裡想的是如何跟京城裡的開國元勳掛上鉤,周衝親爹湘中市常務市長他反而越級過去沒有放在眼裡了,直接將目標鎖定在了周衝親生爺爺身上。
何炳榮腦袋裡浮想翩翩自己成爲紅頂商人的美夢時,自己的嬌妻趁着送書的間隙附在了周衝的耳邊,小聲說道:“乖兒子,你以爲這樣就能逃脫老孃的手掌心嗎?別傻了,你以爲我不敢對自己的乾兒子下手嗎?你太低估你乾孃的風騷了!”
周衝聽後,心中直罵浪-貨,同時暗暗後悔:完了,這不是送羊入虎口了嗎?原來還以爲她還有些禮義廉恥不會這麼亂來,沒想到……哎!
周衝不由生出一股‘一子落錯,滿盤皆輸’的蒼涼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