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茹施施然走來,周衝知道她的大概意思是什麼,所以並沒有做聲,成瓏卻迎了上去,滿臉笑容甚至帶點諂媚的說道:“徐小姐,您今天也來香港了呀?”
對於成瓏認識徐茹,周衝也不吃驚。成瓏怎麼說也算半個上流人士,這些年沒少在大陸官場鑽營,認識徐茹這麼個大官二代,並不稀奇。
周衝並不稀奇,徐茹卻是哪和有些疑惑的望向周衝,問道:“怎麼?你也認識成瓏?”
主語是周衝,成瓏在這句話中僅爲陪襯。由此可見,兩人在徐茹心目中的地位、對於自己是陪襯的地位,成瓏心裡也沒有什麼委屈,更沒有不甘心。他大概也隱約得到了風聲,知道周衝是今晚這場宴會最大人物的一個晚輩。
這都是高層的事情,他一個演戲的,能當個陪襯就不錯了。或許在別人眼裡,他是大哥,是高高在上的天皇巨星,但是在真正站在金字塔尖的那些人眼中,不過是賣笑掙錢的戲子罷了。
“以前經常看他的電影,剛剛認識。”周衝略帶微笑如是回答道。
聽周衝說跟成瓏不太熟,徐茹也不再跟成瓏客氣什麼了。開口說道:“小成,你先去那邊喝點酒,我跟周衝單獨聊兩句。”
這話更像是命令口氣,成瓏聽了,連忙笑着點頭,趕緊離開。
成瓏走後,徐茹便將周衝拉到角落,十分嚴肅的問道:“你原來是孫大將軍的孫子啊?你怎麼不早說?”
見徐茹神情嚴肅,最後居然問的是這個,周衝不由聳聳肩膀,有些意外的回答道:“這很重要嗎?”
“當然重要,如果早知道你是……”徐茹差點就脫口而出了,還好她趕緊收住了嘴巴。略微停頓,趕緊說道:“要是你早告訴我,我跟你關係還能更好一些,你知道嗎,我爸爸跟你爺爺是革命戰友的關係。”
“呵。”周衝聽了這話,淡淡一笑,不鹹不淡的回答一聲:“這樣不也挺好嗎?”
“也是。”徐茹也不好說什麼太多東西,只是點點頭,附和了一聲。接着又說道:“對了,你把你的銀行賬戶給我,我回去就給你轉賬,二十億,立馬到位。”
“不急,你幫我存個戶頭也行。到時候把支票什麼東西給我就行了。”
“好,這樣也好。”
兩人正聊着,後面突然傳來一聲略顯陰森的聲音:“喲,我以爲是誰呢。原來是徐大小姐跟我們的超級大英雄啊。”
周衝扭頭望去,一個身着白色西裝叼着菸斗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他身後還跟着一個樣貌很是熟悉的中年男子。周衝仔細一回想,這纔想起這男子原來是拍過賭神的龍五,怪不得看上去那麼眼熟。
“沈十四,你這陰陽怪氣的是什麼心態?難不成這次輸得太多所以性格大變了。”徐茹話語裡雖然說沈十四陰陽怪氣,但是語氣卻比沈十四的陰陽怪氣還要更添幾分尖酸刻薄。
沈十四聽了,卻沒有生氣,儘管憤怒在心頭燃燒,但他不敢跟徐茹翻臉,因爲不僅徐茹在業務上壓過他一頭,在身世方面更是將他這個白手起家的鳳凰男甩的老遠。所以,他只好欺負周衝,他來的晚,不知道周衝是孫鳳吾的孫子。若是他知道了這點,估計早就嚇尿了,哪裡還敢多說什麼。要知道,孫鳳吾雖然級別沒有徐開來那麼高,但在軍界的威望卻是將徐元帥爆的連渣都不剩。畢竟一個是帶兵出身,而另外一個則是總政出身。
“這點我還輸得起。”沈十四呵呵一笑,回頭對向文強說道:“文強,這傢伙,你過幾天帶去你拳場打幾次,保準你能掙得鵬滿鉢滿。”
向文強聽後嘿嘿賠笑,眼睛淡淡的瞟了周衝一眼,接着說道:“只怕是向某的廟太小了。供不起這尊大佛。”
向文強這麼說話,沈十四趕緊誇張的附和道:“向老大,你這座廟還小啊?香港的地下皇帝,還供不起這位拳壇新秀?”
兩人一問一答,言語之間雖然沒有提周衝,但是字字句句全是針對周衝,而且還有不屑的意思。
周衝不是一個喜歡受人挑釁的人,當下他的臉上便掛起了不屑,回頭對徐茹說道:“樑夫人,這裡蒼蠅嗡嗡亂叫,也許是蒼蠅的地盤吧。我們還是找個清淨地方聊聊天罷。”
徐茹當然知道周衝話語裡是什麼意思,當下便點點頭,笑着應聲。走了兩步又回頭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說了句:“誒,對了,沈大哥,我現在已經不做生意了、那些生意你全盤接手吧。聽說現在你也缺錢,正好,補上漏洞。”
“既然妹子願意相讓,那我就卻之不恭了。改天請妹子吃龍蝦。”沈十四拱拱手,臉上的喜悅不言而喻。
兩人如此對答,周衝滿腦子都涌上了疑惑:難道徐茹要金盆洗手?她要是金盆洗手了,那可怎麼辦?
周衝疑惑的同時,徐茹已經將他帶到了一羣富豪中。其中便有赫赫有名的華人第一富豪李家成,另外還有邵逸夫之類的名流,總之,站在香港金融塔尖的人百分之八十就都聚在了這個圈子中。
沈十四來得晚,而且是黑社會,不知道周衝的底細。這些天天跟官員打交道的商人當然知道周衝是什麼來歷,見到周衝過來,立即一個個伸大拇指讚頌起來。
“周衝,你今天真的好厲害,漲了我們民族的威風。特別是你最後那段話,比電影裡那些男主角說出來的,要鏗鏘有力多了。”李家成的普通話居然非常不錯,很難想象他是個香港人。
“系啊系啊,這就是年少有爲。我看何氏…富衝集團在你手底下,肯定能達到新的輝煌。”旁邊的符號普通話就不那麼利索了。
“…………”
他們一個接一個的交口稱歎,周衝卻將思緒完全放在了徐茹剛剛那句話上。
稱讚了一會兒,這幫善於察言觀色的富豪們也看出了周衝不在狀態,慢慢的將話題轉移了過去,聊起他們的事情來。周衝則站在旁邊愣愣的想自己的事情,看上去就像是在旁聽似的,很和諧。
在這堆華人世界舉足輕重的富豪羣中站了小半個小時,一個軍裝中年男子走過來將周衝叫了過去,跟着他繞了繞,進了一個小房間,孫鳳吾正坐在那兒等待周衝。
見到周衝進來,孫鳳吾對那掛着少將軍銜的男子一擺手,男子便趕緊敬禮出門。男子走後,房間裡頓時就只剩下了周衝與孫鳳吾爺倆。
“來,小衝,坐。”孫鳳吾指了指自己對面的一個位置,自己先坐下了。
這是自己親人,也是唯一的親人,周衝沒什麼好客氣的,當下就挨着坐下了。剛一坐下,孫鳳吾便開口說道:“小衝啊,爺爺馬上就滿百了。”
“到時候孫子一定給您好好的張羅辦一場百歲宴。”周衝連忙笑着說道。
周衝這麼說,孫鳳吾卻搖了搖頭,說道:“爺爺不是那個意思,爺爺是想說,爺爺可能活着的日子不會很久了。”
孫鳳吾如此一說,周衝不由有些悲傷,連忙開透視眼掃望了一陣孫鳳吾,發現老爺子僅僅是器官老化,並沒有什麼惡化,正常下去,再活五年並不難。如果自己再經常給他度氣催活器官,再多活十年也不是問題。
當下便呵呵笑道:“爺爺,您想多了。我覺得您身體硬朗,不會有事的。”
周衝這麼說,還是理解錯誤了。孫鳳吾聽了,微微搖了搖頭,索性就直接了當的說道:“爺爺也注意了你最近的事情,發現你這樣始終不是個路子。你現在有錢,也有手藝。但我總覺得有些受制於人的感覺,你再厲害,也厲害不過國家機器。所以,我的意思是……”
孫鳳吾說到這兒,微微一頓,接着說道:“……你是不是去軍隊學習,或者找個基層位置歷練歷練,將來也不說接爺爺的班,至少別被人欺負了也無法吭聲。”
“爺爺您的意思是……”周衝這回總算是聽明白了:“您是想要我從政參軍?”
“對!”孫鳳吾一拍大腿,有點興奮孫子終於明白自己的意思了,但仔細一想,又覺得哪裡不對,趕緊解釋道:“爺爺也不是給你走後門,但畢竟我這顆大樹在,好乘涼一些。現在爺爺或許還能幫助你,等到爺爺一蹬腿翹了辮子的時候,那可就難了。”
“我覺得我現在這樣挺好的呀。”周衝還是有點抵-制當官參軍,這兩樣,從來就沒有列入他的考量之中。
“你怎麼能覺得你現在這樣挺好呢?”孫鳳吾一聽周衝拒絕,頓時就來了氣,微微上前一些,很是激動的說道:“你現在別看你能打,掙了許多錢,還繼承了一個大公司。但,這些都是虛的。男人,來到這個世界上,爲的是什麼?金錢,權力,性。前者跟後者,我相信你不缺,但是權力呢?”
“爺爺,你怎麼這樣了?”周衝有些不可思議的望着孫鳳吾,他有點不敢相信眼前這個老爺子是當初那個隱居田園的世外高人,現在的他看上去跟狂熱的權力追求者沒有任何區別。
周衝看着覺得不可思議,但這都是爲了他才變成這樣的。老爺子現在就這麼唯一一個親人,而且他覺得自己虧欠周衝姥姥,母親,還有他許多。他很珍惜這份親情,也很想彌補,他不想自己死後曾孫吃苦,唯一能讓他避免吃苦的方法,就是趁着自己還沒死,利用自己的能量將他一舉推到高位,翅膀硬了之後自己死了,也沒有人能動他了。
孫鳳吾被周衝如此質疑,驀然,也愣了,他突然有些一絲反省:難道我真的做錯了嗎?
很快,他又堅定起來:不,我沒錯。我在死前至少要將這小子推到少將的位置,這世道如此險惡,萬一被人欺負算計了怎麼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