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寧兮之所以這麼說,並不是賀天給了明確的說法,哪怕是暗示,而是自從在海星廣場匆匆一見之後,安若就惦記上她了。能夠通過聽講電話,就做成了巨能集團一大筆生意,安若混社會的本事着實不是蓋的。巨能集團只是眼前第一個目標而已,雅間老闆程清揚和巨能老闆巨力新正式籤合同之後,安若的目光就從巨能,轉移到賀天身上。
什麼人年紀輕輕就能和巨力新稱兄道弟?
恆遠鋼鐵和雅間裝潢八竿子打不着,安若瞭解恆遠只能靠網絡。這家企業的定位很高,當前的最高層也是文錫國著名大財團的三公子,如今執掌大華夏區所有經濟實體的決策大權。世坤的老闆姓沐,大華夏區的執行長也姓沐。賀天卻姓賀,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既然深諳人心中的門道,安若當然不會拿這種問題去向賀天求證,想要挖到最有價值東西的對象,賀寧兮爲首選。
各種巧遇——如逛街碰見,如賣漫畫書遇見——本來就比普通人更加單純的賀寧兮很快變成一條上鉤的魚。通過賀寧兮,安若驗證了自己的猜測:恆遠銷售科的小科長賀天,真的是世坤大華夏區執行長沐賀聆風的兒子、世坤主席沐世剛的孫子。賀寧兮是沐賀聆風的女兒、沐世剛的孫女。賀,是沐賀聆風母親的姓。
這樣一說,事情就全弄明白了。不是巨力新喜歡賀天,而是巨能和世坤本身就是經濟好夥伴。
安若覺得自己人生的目標應該有所調整。
她頻繁借工作爲契機邀約賀天。賀天左右介紹成功一單生意給她,再多介紹幾家也無所謂。再說,雅間的老闆程清揚雖然搞的是室內裝修,建築業他也有所瞭解,轉而介紹不少建築業上的朋友給賀天,對賀天本身業務的提升也有很好的影響。
頻繁的接觸,就會讓其他人不止一次看見賀天和安若在一起。光是賀寧兮,就在路上看見過三次。
提到安若,賀寧兮一臉喜歡,她對宋詩筠說:“你都不知道,這個人對我有多好。逛街時就挑我喜歡的,還陪我試穿、試戴,吃飯也照顧我的口味。我說辣了,她馬上就能讓老闆給我重做不辣的,偏偏那老闆一點不嫌煩,真按照她說的方法做出我喜歡吃的東西。”
宋詩筠的腦子可不是賀寧兮那個白開水一樣單純的腦子。安若要攀附世坤第三代的心,表現得這麼明顯,瞎子都能察覺!宋詩筠打斷賀寧兮的喋喋不休:“好了好了,說這麼多,也沒提到你哥到底是什麼想法。把安若說得那麼好,也就是你覺得她好,很想你哥娶這麼個人,然後讓你除了爸爸媽媽之外,再有一個非常疼愛你的嫂子,我說對了吧?”
賀寧兮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似懂非懂:“或許吧,你說得有這麼點兒意思。我確實很喜歡她啊,她說話永遠都那麼軟,態度又非常好。”
宋詩筠很敏感:“你的意思,我說話很硬,對你又很不客氣咯?”
賀寧兮一怔:“我沒有這個意思。”
“你喜歡安若,因爲安若有你喜歡的特點,一個人只可能喜歡一個方面,比如你就喜歡什麼人啊就軟軟的,什麼事啊就慢慢的,那我既不軟也不慢,你當然就不喜歡了。”
賀寧兮頓時啞了。
宋詩筠嘴巴不停:“賀寧兮,假如你實在不喜歡和我一起玩呢,千萬不要勉強。道不同不相爲謀嘛!真憋屈了你,讓你高中生涯變得委屈了,我怕以後我償還不起。”
下午放學時,賀寧兮輕輕叫住宋詩筠:“小筠,小筠。”
宋詩筠心煩意亂,長噓一口氣,方纔回身:“什麼事啊。”
賀寧兮左思右想,鼓足勇氣說:“小筠,這個寒假你和小哲哥沒有什麼聯絡吧?小哲哥呢,性格有些我瞧不懂的,他說的話,我也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但是,你真喜歡他,我可以幫你。”
宋詩筠滿臉黑線:“賀寧兮,你又想發什麼神經啊。”
賀寧兮難得想做一件事,着實不甘心放棄:“我真覺得,你和小哲哥很般配。你看,你們倆成績都很好,都在年級前五十名。老師也特別喜歡你們,同學們也以你們爲榜樣。就連運動會,他拿第一名,你也拿第一名,你們在一起,就是焦點!”
“哇!”宋詩筠冷笑揶揄,“這麼厲害的語言組織能力,你不發揮在寫作文上,真的好可惜。”
賀寧兮雙手放在背後,手指頭纏繞在一起:“週末假如沒什麼安排的話,我請他請你一起到我家去玩。趁這個機會,你和他好好談談!”
“好好談談?”宋詩筠一下子抓住這四個字。是啊,她真的要和有些人坐下來“好好談談”,但是,這個人卻不是楚正哲。人海茫茫,平時還真找不到機會。賀寧兮誤會自己和楚正哲,讓她就那麼誤會好了。去雅筑?聽起來很不錯!
賀寧兮成功邀請到了宋詩筠,頓時很開心。搶在宋詩筠前面離開教室,又連蹦帶跳往九班奔去。楚正哲擺個臭臉不要理她,她爲了宋詩筠,死乞白賴“小哲哥、小哲哥”把楚正哲的心一下子給叫化了。
聽說賀寧兮要請自己去雅筑,楚正哲馬上以爲這是賀寧兮要和自己和好的信號。但是,旋即賀寧兮就告訴他:“小筠也會去哦。”一邊說,小丫頭一邊還眨眨眼睛。
楚正哲渾身的血頓時又直奔腦門而去。
他真想把這個不開竅的小丫頭抓過來,摁在腿上好好揍一頓。不過,賀天的話迴響在耳邊,對寧兮,宜慢不宜快,更加不能動粗!楚正哲抓着桌子邊忍了好久,才把這個惡氣給忍下去。
但是,他突然又想到一個問題:宋詩筠同意去雅筑!爲的一定不是自己,或是寧兮吧?
宋詩筠去雅筑,想要幹嘛?
週五一大早,賀寧兮收拾好自己,連蹦帶跳奔下樓來。
好意外,不僅爸爸在餐廳用餐,連哥哥也在。
汪嫂把小姐的早餐端上來,賀寧兮一邊那筷子一邊笑着說:“哥,昨天回來睡的呀?”
賀天點頭:“嗯,有事爸爸要和我說。”
許伊菲坐在旁邊,笑眯眯看姓賀的這三個。賀寧兮夾翡翠燒賣,就着粥吃。賀聆風對賀天說:“年中訂的銷售計劃,現在,你大致上都已經完成。銷售部裡面,你率領的銷售一科戰績斐然。年中工作會議,你可以代表銷售部做總結。春節後,我會升你爲特助。到時候,你可不要再和那兩個老傢伙客氣。”
賀天說:“研發部現在慢慢轉移到我手中,至多在材料採購上再放陳、杜二人一點權力,但這可以把控!”
“從底層做起有從底層做起的好處。”
“是啊,最起碼瞭解芸芸衆生最真實的嘴臉。這和我小時候看到過的那些,大差不差,幾乎一樣呢。”
父子倆會心而笑。
賀寧兮突然插嘴:“爸爸,我明天想在家裡請客。”等賀聆風目光調轉過來,她又突然忸怩,支支吾吾,半天也不能把下面的話全講出來。
賀聆風依稀聽到“小哲哥”三個字,眼珠一轉,笑起來說:“你想請的,不會是正哲吧?”
楚正哲之前一直對賀聆風心懷齟齬,賀聆風忍得下去,且賀天在爸爸的壓迫下,不得不忍下去,但是許伊菲卻忍不了。楚鐵龍救過自己一家,平時看見,許伊菲感恩圖報給個好臉。但是,楚正哲這個小傢伙,許伊菲可一點兒都不喜歡。
賀聆風這麼問,許伊菲聽了,眼睛瞪起來:“請他幹什麼?”
涉及楚家的人,賀聆風也不含糊,萬事對妻子百依百順,這會兒臉板起來:“爲什麼不能請?”笑容回過來的很快,一眨眼,對賀寧兮就春風滿面:“請小哲好。在爸爸心裡,你和小哲現在一個學校上學,又在一個年級,理應好好相處。”
“最好情投意合,然後兩個人併成一家人,你就開心了,是不是?”許伊菲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瞪着眼睛搶白。
情勢迅速轉換,賀聆風開啓一聲不吭模式,許伊菲一個人叨叨個買完:“賀聆風,我告訴你,我不管你和楚鐵龍什麼時候起就相識,兩個人之間深情厚誼到什麼地步,我的女兒是我的女兒,他的兒子是他的兒子。你不能因爲楚鐵龍是你哥們兒,你把你的錢無償送給他,然後,女兒也能毫不憐惜送給他兒子。”
賀天聽不下去,替爸爸說了句話:“楚叔叔並非無償享有天河。”
可是,這又如何能蓋得過許伊菲醞釀了很久的怒火。早飯都顧不得吃,許伊菲一本正經教訓賀家父子:“養虎爲患的典故,從古到今,數不勝數。我知道我們面對的形式,文錫的那位公爵大人,無時無刻不想致我們於死地。然而,這樣一廂情願倒貼的結果,你們都能保證楚家人最後不會恃寵而驕?楚鐵龍被軍方壓着,始終都是個不自由的人。但是他兒子楚正哲可不是!我也聽說了,這小子文武雙全,日後的日後會有多大出息,還不知道呢。他翅膀硬了,高飛起來,可就不是他老爸如今束手束腳這副模樣。興許哪一天,你們倆被他吃得骨頭都不剩。”一番話,說得頓兒都不帶打,完了,順帶還教訓了一把賀寧兮:“你別學你爸,也別學你哥,堂堂賀家小姐,不用倒貼任何人。”
賀聆風說:“我吃完了。”站起來,準備腳底抹油。
賀天也站起來說:“我也要去上班。”跟在老爸後面,走人。
父子倆走到餐廳門口,後面傳來賀寧兮和許伊菲的交談:“媽,我又不只是請小——楚正哲一個人,還有我的同學呢。”
“這樣啊?男同學、女同學?”
“就是女同學吧,我兩個最好的朋友。”
“是嗎?和你一樣,在班上都是拖後腿的吧。”
“纔不是!”賀寧兮得意洋洋道:“我那個叫‘宋詩筠’的同學,是我們班上的真學霸。全年級都沒幾個女生成績有她好。”
“噢……”母女越發聊得起勁。
跟在賀聆風后面,賀天不由狠狠一震。中午吃完飯,他就打電話給宋詩筠:“你爲什麼突然要到雅筑來?我利用你你不開心,準備以其人之道還使其人之身嗎?我和你已經過去了,再說,我們只是朋友一樣交往,並沒有戀人之間的實質,你要對我媽媽披露,我想,你那是白費心機。”
“我單純就是要和你談我們未來的事情呢?”
“宋詩筠,我們之間不合適。”
“你喜歡我嗎?”宋詩筠藉口打斷。
賀天噎住,半天也沒能否認。
宋詩筠心情大好,“咯咯咯”突然笑起來:“那不就得了?我覺得我並不能不喜你,討厭你,以及忘記你。與其讓自己不快樂,不如思考一些積極的事情,我心裡那不會繼續難過,而你,也同樣會因之開心,這纔是最好的選擇。”
“我說過,我利用過你!”
“我只知道你絕不會自己向別人曝光我!”
賀天再度怔住。當初毫不猶豫在父親面前默認一切,是不是就因爲並沒有後果發生呢?若當初不是呈現在面前的不是父親和蘇茗悅的照片,而是自己親眼看見他們交往,至少,自己還是應該親自去向父親交涉,然後再設法干預對蘇茗悅代言伊然秀的事情吧?
曝光宋詩筠這樣一個高中生,確實勝之不武!
他不否認,就是默認。
電話那頭,宋詩筠心情大好,“咯咯咯”笑得好像一隻剛出巢的小百靈:“我就知道,你並不是那麼沒底線的人。”
賀天聞言,沒法不笑:“你或許可以徵詢一下你的父母,願不願意你和賀聆風的兒子交朋友。”
“交朋友是我的自由,這你不用擔心。”
“唉,”賀天輕輕嘆了一聲,“我也不會因爲你到雅筑去做客,而改變想法。”頓了頓,很認真說:“我從來沒有想要和你更進一步的想法。如果以前有過什麼做法引起了你的誤會,在這裡,我向你道歉。”
約好週六這天,宋詩筠、金貝到城東的新野戰,賀家會派司機來接。等這一刻到來,宋詩筠才發現不妙:來接兩個人而已,爲什麼停車場那裡會有四個穿着一模一樣制服的人在恭候?
“怕我們被搶劫嗎?”宋詩筠嘀咕。
金貝“嘿嘿”摸臉不說話。
宋詩筠有些不高興:“又有什麼瞞着我,對不對?”話音剛落,後面“嘰嘰喳喳”的聲音涌上來。宋詩筠扭頭,看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六班五朵金花聯袂而至。刻意化了很精緻妝容的湯嘉瑤走近前,得意地對宋詩筠說:“怎麼樣,去富豪莊園嘛,也不能落下我們,是不是?”
她們搖曳生姿走過去,宋詩筠怒問金貝:“你前線搭橋,和賀寧兮說了,賀寧兮同意的,是不是?”
金貝哭喪着臉:“那也是難得有這麼多人跟着我,和我說了好多好多好話,我一時得意忘形,答應下來,然後求寧兮幫忙的呀。”宋詩筠轉身就要走,金貝急忙拉住:“獅子、獅子,我知道錯了,我求你原諒還不行嗎?”
五朵金花分坐兩輛汽車,其後從地鐵站出來六班的班長李林麒、學霸金經緯以及另外一個叫林凱文的中等生,坐第三輛。宋詩筠更加不想再去雅筑,但是李林麒遠遠招呼她:“宋詩筠同學,快點,一起走吧?”
這種情況再不去,顯得矯情。宋詩筠沒辦法,不情不願上了第四輛車。四輛奔馳魚貫開出停車場,又魚貫開進進山的道。
已是春天,萬物生長,平靖山裡到處鋪滿新綠,正是風景如畫的好時節。所有人都不由得驚歎每天要從這裡經過的愜意,來到白沙湖,他們更是震撼。
,前方雅筑氣派的大門拔地而起。所有車輛都要接受身份驗證,才能獲得進入的資格。門禁系統之高檔,將一行人對豪門的理解再度刷新。迤邐經過前花園,來到開闊的中庭廣場,恢宏而又典雅的主建築方纔撩開重重面紗,展現眼前。
這些層層疊疊的頂,連綿的牆,以及邊邊角角無數匠心獨運的裝飾,氣派成這樣,又漂亮成這樣——這房子,也只能在小時候讀過的童話書上看見。
誰也沒想過,自己這輩子竟然可以親眼瞧一瞧。
穿着一身粉色洋裝的賀寧兮,蝴蝶般從大門裡翩翩而出。
“你們好、你們好!”立足自己王國的公主,釋放出了自我,賀寧兮春風滿面,“快進來,快進來。”把客人迎到女主人會客廳,汪嫂帶着女僕們流水價把飲品和水果送上來。
“這是沙漠草莓,這是阿蘇科黑果,還有雪花瀑葡萄……”針對依次放在桌子上琳琅滿目的水果,賀寧兮口齒伶俐,如數家珍。
湯嘉瑤毫不客氣,嚐了一顆沙漠草莓。白色的草莓,上面的籽兒鮮紅欲滴。咬一口,甘甜的汁水盈滿口腔,竟是無比美味。“好吃啊!”湯嘉瑤情不自禁大喊:“真是太好吃了。”再抓起一顆阿蘇科黑果起來。這是一種紅到發紫、紫了變黑的蘋果。一口咬下去,脆、酥,甜,秒殺了以前吃過的所有同類別的水果。
湯嘉瑤問賀寧兮:“這些,都是從哪兒買來的?我在任何一個超級市場都沒有看到過,好稀奇啊,哪兒買的,介紹我一下,我也去買。”一邊說,一邊把自己的嘴巴塞得滿滿的。
直到這會兒,宋詩筠才得空,抓上賀寧兮,來到外面的小花園。
遠離了衆人,宋詩筠毫不約束自己的脾氣,大聲斥責賀寧兮:“你搞什麼?不是就請我嗎?金貝也就罷了,爲什麼還有李林麒、金經緯,居然把林凱文都帶上了,想要拉幫結派,目的不用明顯成這樣吧?更何況,竟然還有湯嘉瑤那一夥?湯嘉瑤一直怎麼欺負你,你好了傷疤忘了疼全忘是不是?還是以爲憑几種稀奇古怪吃的東西,便能把那幾個勢利眼的女生給鎮住?”
賀寧兮不知道她爲什麼要生這麼大氣,撅着嘴申辯:“我徵詢我媽意見的時候,我媽說,既然請客,多請幾個無所謂。”
“你媽?”
“嗯。”賀寧兮一雙澄清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顯得非常無辜,“如果只是我們——只有女生,聚會就不熱鬧了。”
“所以你就請李林麒他們?”
“本來沒有這個意思,可是,金貝說湯嘉瑤她們想來,班長就問我要不要這麼厚此薄彼啊?我當時覺得好高興,因爲除了你和金貝,原來班上還是有人關注我。”賀寧兮揚着天使般純真的笑臉:“班長又說,他和金經緯是鐵哥們兒,他喊金經緯,金經緯一定來。既要來,兩個不熱鬧,所以才把林凱文也叫上。林凱文和班長住門對門。”
宋詩筠聽完,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回去廳上,她止不住心潮起伏,既怨恨自己太過自以爲是,又討厭李林麒那麼多事。本來嘛,雖然不是超級學霸,李林麒那個傢伙考入名校的機率也是很大的,這樣青眼有加一個總分不超過三百分的女生,司馬昭之心可不是昭然若揭?最可惡的還是那“五朵金花”,這五個女生從進雅筑那一刻起,不時大驚小怪吵吵個沒完,又是“門好高啊”,或者“花園怎麼這麼大”,再不然“這房子,簡直就是宮殿呀”,活脫脫五個進了大觀園的劉姥姥。自己和這些人在一起,不是劉姥姥,也是李姥姥,想要營造出一些好印象,怕是不行!”
賀寧兮傻不愣登,悄悄和她耳語:“怎麼啦,小筠,你這麼不喜歡我請他們?早知道是這樣,我就不多這個事。還有這些草莓、黑果什麼的,都是汪嫂安排的,我不知道,你不喜歡給他們吃,我讓汪嫂全部收起來。”
宋詩筠更來氣:“你存心找我那堪是不是?”
賀寧兮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一時委屈,嘴巴嘟起來。
“好啦好啦!”宋詩筠唯恐她馬上哭起來,急忙趕蒼蠅一樣揮揮手,皺眉說:“來都來了,隨便怎麼樣好了!”還是抵擋不住賀寧兮眼眶裡泛出的水光,宋詩筠不由得着急。好在正在這時,門口來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楚正哲!”宋詩筠一聲大喝,拉着賀寧兮站起來,奔向那邊。
黑色上衣、黑色褲子、黑色鞋子,只敞開的對襟裡面露出薄羊絨的銀灰。修身的設計勾勒出絕好的身材。並非賀天的文雅紳士風,這個即將成年的男孩是如此健壯的身體,還是可以引起室內所有女孩子驚歎以及傾慕。
“美麗高貴的宋大小姐,”形體本就高上一頭的他,眯眯笑的眼眸裡流露着促狹,“你這麼開心看見我,是不是我的出現剛好可以給你解決什麼難題呢?”
宋詩筠紅着臉,連聲回答:“是啊是啊!”
賀寧兮果然破涕爲笑:“你終於來啦。”剛要拉楚正哲,卻聽旁邊一個女子聲音響起來:“寧兮,你住手!”宋詩筠聞言扭頭,卻見旁邊小徑上走過來一箇中年女人。如果僅僅看長相,猜測這個女人的年齡,大概要在四十多點兒。因爲她身材保持得很好,一件旗袍都能穿得纖穠有度,走得近了,皮膚也光滑得很。只有笑起來時,眼睛周圍會涌現出細紋,而這時,她的臉不正對宋詩筠,轉向了楚正哲。
宋詩筠也只能隨着她話語針對的方向,轉看楚正哲那邊。
只見她微微笑着,言語依然很不客氣對楚正哲說:“沒記錯的話,小哲你可從來都不稀罕等我家的門。來而不往非禮也,如此說來,對於我來說,我也並不在意寧兮有沒有你這樣一個好朋友在身邊。”
楚正哲又如何懼怕她呢?淡淡一笑:“許阿姨,我記得這個地方的主人姓賀!”
許伊菲一聽,臉頓時板下來:“那又怎麼樣,我和你賀叔叔是合法夫妻,你賀叔叔的便是我的。加上你賀叔叔現在不在家,我就是這兒的主人,你不喜歡在這兒呆着,我可絕對不會勉強。”
“所以啊,”楚正哲大剌剌道,“我要是想呆,嬸嬸你也無法可想,對不對?”
許伊菲禁不住翻白眼,耳邊賀寧兮悄悄問:“午飯,爸和哥都回來吃的吧?”宋詩筠聽得真切,心中雀躍。許伊菲卻白了女兒一眼,心想:“你這孩子,不是存心要拆我的臺嗎?”楚正哲也聽到了,果然笑眯眯的得意得很。許伊菲拿楚正哲沒辦法,哼了一聲,徑直往裡走。
許伊菲儀態萬方出現在女主人會客廳。正對桌上吃食、飲品猛力進攻的同學們不約而同,紛紛休戰。湯嘉瑤拿了整整一串雪花瀑葡萄,還沒來得及吃,訕訕放回去。
冰着一張臉的夏嬸在許伊菲耳朵旁邊輕輕耳語。
許伊菲狹長的眼睛射出寒光,向同學們看來時,卻又飛快包含笑意。看着湯嘉瑤,許伊菲說:“這位同學貴姓?”
湯嘉瑤挺了挺腰桿,將要說話時,一口口水流到喉嚨口,“咕咚”,吞了一大口,狼狽不堪,這才把話說出來:“姓湯、湯……”
“三點水,商湯的湯?”
湯嘉瑤稍微想了一下,方纔反應過來,連連點頭:“對,就是那個湯——”在賀寧兮面前那等飛揚跋扈,今天面對許伊菲,連一具完整的話都說不好。
許伊菲又道:“聽說你剛纔對我們家正常採購的水果感興趣,寧兮不管事,只曉得名字和吃,至於其他,她並不清楚。你這麼想買了自己吃,我現在一一告訴你。這個白色果肉的沙漠草莓,市場價690元一斤,東州特供品商店有售,雖然是會員制賣場,除了年消費10萬以上的會員,外人不能入內,但是,如果你真的很感興趣,我家的內務管家夏文藍女士可以引薦你前往。阿蘇科黑果和雪花瀑葡萄,那邊都有售,分別660元一斤和728一斤。略微貴一點的,就是你們還沒來得及動的火香蕉和粉石榴。”
那是放在桌子中間紅彤彤的長形物品,以及一個一個粉色的圓形東西。
包括金經緯在內,誰也看不出那是水果,以爲只是裝飾,所以誰都沒有動手。汪嫂把火香蕉掰了九根下來,宋詩筠、金貝、李林麒、金經緯和五朵金花,每人前面放一根。火紅的香蕉皮剝開,裡面露出了黃金色柔軟的果肉。均勻細膩的顏色,如同真正的黃金一般,瞧得所有人都呆住,誰也下不來這個嘴。
最終還是金貝搶先吃了一口。
金貝吃完,便扯起嗓子大喊:“真好吃啊,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香蕉。”
汪嫂又剖開了一個粉石榴,粉紅色的石榴籽裝在小水晶碟裡,放在各人面前。一顆顆晶瑩透亮的石榴籽,粉嫩嫩,猶如少女的靈魂。當他們把這些粉紅色的石榴籽吃到嘴裡時,那奇特無比的口感,幾乎要把他們整個兒融化了。
許伊菲介紹了火香蕉和粉石榴的價格:“原產地特供,光是運費就是天價。平攤開來算,一根火香蕉得一千多塊,而一個粉石榴得近兩千。”
談到還有沒有更貴的水果,許伊菲讓夏嬸把上午剛剛纔到的金剛西瓜給拿來。
夏嬸說:“這個,產地今年也就長了100個。我們訂得早,今天到貨,也只得了15個。”
許伊菲說:“那就奉獻出原本屬於我的一份吧。”這個西瓜拿上來,即便高冷如宋詩筠,也忍不住驚呼:“噢!”從來都只見過綠色的西瓜,這個西瓜放在面前的藤製簍子裡,卻是肅穆的鑌鐵色。摸上去,都是生鐵冷冷的感覺。夏嬸把特別配製的剖刀拿過來。這把刀,刀柄上旋轉開,露出的是一顆堅硬的金剛石。汪嫂用這一端在西瓜上劃了一圈,然後,正過刀,刀片從劃開的縫隙裡伸進去,旋轉,偌大的一個金剛西瓜這才分成兩半。鮮紅的瓜瓤豔若瑪瑙,被汪嫂用挖球器掏成一個球一個球。每個人面前放上兩個球,其餘的用水晶盆裝起來,放在桌子中間。拿起長柄挖勺,吃一口,每個人都皺起眉頭、唏噓着表達自己的不可思議。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許伊菲微擡下巴,略帶輕蔑笑着說:“因爲是極寒地區長出來的,果肉很結實。咬在嘴裡,卻像雪糕一樣,甜味蔓延時,果肉自己便融化了,對不對?”
金貝閉着眼睛,全力感受。過了會兒,果肉全部融化,嚥下,她睜開眼睛,問:“寧兮媽媽,你剛纔說極寒地區。極寒地區不是很冷很冷嗎?怎麼能有西瓜長出來?”
許伊菲對她格外溫和些:“這個嘛,就要歸功於生長地那兒的溫泉。溫泉的水溫常年都在90度左右,人不能靠近,但是,臨近的土壤卻變得溫暖。冰雪到了臨近地帶,會融化。這樣,瓜苗就得到了灌溉。西瓜生長的週期很長,要從今年初夏纔開始生長,冬天休眠後,第二年初夏開花。每三根藤才能留一個瓜,然後用整整一個夏天等瓜長大。”
“噢——”金貝聞言感嘆:“也難怪個頭會這麼大。”
“瓜皮這麼硬,果肉的質地和口感才更有保證。說起來也很神奇,雖然是西瓜,又是極寒地區長出來的,偏偏這種金剛西瓜的屬性屬於溫性。這時候吃很好,既能補充水分接觸乾燥,又不至於瀉火,對養生非常有幫助。”
“寧兮媽媽你這麼懂吃東西,難怪保養得這麼好。”
“有嗎?”許伊菲一下子高興了不少。
金貝連連點頭,大聲說:“有啊有啊,我媽和你年齡差不多吧,可是,站在一起,可能會像你‘阿姨’噢。”
宋詩筠一聽,翻了個白眼:如果金貝的媽媽變成了許伊菲的阿姨,那麼,賀寧兮不就成了金貝的侄女?輩分亂掉,連許伊菲的表情都微微尷尬。不過,到底是讚美之詞,許伊菲含含糊糊表示領情,說:“多吃點、多吃點吧。”把話題岔開。
等大家都吃盡興了,許伊菲才問湯嘉瑤:“湯同學,像這種金剛西瓜呢,因爲稀少,一斤都要近兩千塊錢。”一個西瓜倒有十來斤,兩千塊一斤的西瓜,總價豈不是要兩萬塊?許伊菲說:“今年實在是買不到了,如果你想要這個的話。馬上就訂,最快也得明年這時候纔能有。需要,和夏嬸說。”
湯嘉瑤連連搖手:“我不要,我不要了。”
“那麼,其他的呢?火香蕉、粉石榴?再不然,沙漠草莓也買一點回去。我讓夏嬸親自帶你去,VIP客戶有97折優惠,買得多,省得多。”
湯嘉瑤臉都紫了,縮在沙發裡,只能搖頭,一句話都回不出。
宋詩筠給賀天發短訊:“我已經在你家咯?”
一直到十點多,賀天才有消息回過來:“提醒過,若有後果,你承擔。”
宋詩筠發過去一把帶血的鋼刀以及一個被雷劈黑的骷髏。隨後,手機就徹底啞了。
開闊平坦的草地前,其他人都在聯繫打高爾夫球。楚正哲打出了很好的兩杆,姚小佩、尹幻幻都給他鼓掌。宋詩筠絞盡腦汁想心事,旁邊人影一閃,換了一套白色休閒褲裝的許伊菲出現,悠然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見識了這個女人談笑風生把湯嘉瑤奚落得很難堪,宋詩筠不知道自己在對方眼睛裡是什麼模樣,許伊菲又會用怎樣的方法擠兌自己。
許伊菲開門見山:“宋詩筠同學,對吧?”
宋詩筠不知不覺坐直了,面帶戒備,輕輕點頭。
“我聽寧兮說,你是六班最漂亮、成績最好、人緣也最佳的女生。整個高三,男生裡面,十個有八個都是你的仰慕者。她覺得,能和你做朋友,是她的榮幸,也是她進入英華之後,她所碰到的最開心的事。”
這番話,說得宋詩筠甚是發怔。賀寧兮在她眼裡,很長一段時間只是向賀天靠攏的工具,即便有楚正哲真心託付,真實的情況是,她比湯嘉瑤還要看不起賀寧兮。
許伊菲這麼說,宋詩筠很是汗顏:“許阿姨,寧兮她……真是太好了。”
“好?哪裡好呢?”
宋詩筠被問得一噎,一時半會兒說不出個所以然。
許伊菲就代替她說下去:“她天真,不開蒙,因而比同齡人幼稚。雖然我們家是這個樣子,既不在乎她智商有多少,也不在乎她情商能不能幫助她在這個社會立足——小筠,”不知不覺,她改了稱呼,“你也感覺到了吧,寧兮所擁有的一切,比你,還有那個姓湯的同學,多了不知道多少倍。你這一輩子,難道還能再擁有上億的身家?偶爾也能去特供品商店買稀少的水果蔬菜,以及純天然無污染有機食品材料?寧兮所擁有的東西,足夠她一進入社會,就會有過江之鯽般的朋友蜂擁上來。她們會陪她吃喝,陪她玩耍。寧兮爸爸給寧兮的產業,每年的收益,光是利息,就夠她閉着眼睛、不用算計地揮霍。——可是,她依然真心以待身邊所有人,從不傲慢,也無特權。”
從那雙狹長的眼睛裡,不知爲何,宋詩筠就讀出了危險的氣息。
“上億的身家”,還“再擁有”,這是什麼意思?
許伊菲問她:“你有沒有想過,實際上,你應該怎樣和寧兮相處,才合適呢?”說到這兒,那個始終板着臉、給人壓力山大的夏嬸帶着女僕走過來。女僕手中端着托盤,放下來,掀開,一格一格隔着,格子裡面放置了各種各樣的首飾。
宋詩筠一眼瞧見,離得最近的那朵四葉草內側刻着“fuhuafen”字樣。而遠一些的東西上面,總是會有一朵小小的玫瑰花——這是玫瑰傳說的產品。
許伊菲冷冷道:“就算拿到美意一千兩百萬的酬勞,扣除平時就不低廉的消費,依舊要替你這個女兒欲留的培養費、生活費,剩下來的,怕是再也不能隨心所欲想怎麼花就怎麼花。曾經沒有能抓住一支潛力股,卻被後來的熊市套牢,昔日紅極一時的蘇茗悅女士,如今確實不能讓自己的女兒過上愛買上什麼、就買什麼的生活。”修長的眉毛尖端稍稍一擡:“小筠,還是擋不住這些奢侈品的誘惑,對不對?”拿起一款芙花芬,“這一款,比寧兮之前悄悄拿出去,後來就再也沒拿回來的那一款,華麗程度有所下降,但是,定價只高不低。”看了宋詩筠一眼,“你也知道,芙花芬這個品牌,越是低調的設計,越沉浸設計師的匠心。比如這一款,葉子上這一條看似隨意的細線,其實撐起了這款首飾的所有靈氣。”把首飾放在宋詩筠面前:“喜歡的話,現在就試一試吧?”
湯嘉瑤不經意看到,賀寧兮的媽媽竟然要單獨送東西給宋詩筠,急忙放下高爾夫球杆,跑過來。
宋詩筠被許伊菲一連串的語言給震懾住。尤其是,她萬萬沒想到,許伊菲早就洞悉她是蘇茗悅女兒的事實,而且,還表露的這麼直白。好像壓制湯嘉瑤一樣,許伊菲用來壓制自己的方法還是用錢。對這樣庸俗到稱不上一點兒高檔的方法,宋詩筠自然嗤之以鼻,但是,偏偏底氣不足,不知不覺便感到自己已經比對方矮上一頭。
不僅要比許伊菲矮一頭,當湯嘉瑤雙眼發光、想要從那些漂亮的首飾裡面分一杯羹時,許伊菲攔住湯嘉瑤的手,笑着讓賀寧兮來先選。等湯嘉瑤抵擋不住奢侈品的誘惑,在賀寧兮選剩下來那一堆晶晶亮的東西里,挑出不釋手的愛物,宋詩筠馬上感覺:自己這回,在賀寧兮面前,都要矮一頭。
連金貝最後都沒法抵抗,挑了一件玫瑰傳說的胸針。其他女孩子都歡呼雀躍,來同學家做客而已,居然能夠得到那麼好的東西走。連李林麒、金經緯和林凱文都有份兒,許伊菲說:“你們不用,可以送給自己喜歡的女孩子,或者給家裡親戚家的女孩子。”知道“芙花芬”“玫瑰傳說”的價值,李林麒、金經緯、林凱文也沒拒絕。
中午吃飯在客人餐廳,賀寧兮做東,桌子上的食物非常豐盛,全是各種聽都沒聽過的料理。賀寧兮一個勁兒攛掇楚正哲照顧好宋詩筠,金貝吃貨功能開啓,話都來不及說,只有吃吃吃。李林麒開始和賀寧兮搭訕,從各自的愛好,說到班上的瑣事,朵金花一改常態,跟在後面插渾打科,一起鬨得賀寧兮很開心。
這裡,就是賀寧兮的天下!
賀寧兮,纔是真正的天之驕女!
宋詩筠怒火再也壓不住,拍桌子站起來,對六班一羣人說:“我不知道你們究竟有沒有羞恥心,被錢打敗的感覺這麼好嗎?午飯再好吃,被別人踩在頭頂上讓你們吃,你們也都吃得下去?”說完看看賀寧兮:“對不起,寧兮,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不過,這頓飯,我不想吃。”
來到汪嫂面前,宋詩筠說:“我想和貴府上女主人告別,可以嗎?”
賀寧兮追宋詩筠來到外面:“小筠,你和小哲哥還沒說幾句話,再多坐一會兒不行嗎?”
宋詩筠被氣笑了:“至始至終,你的小哲哥眼睛裡只有你,這個事實全英華都知道,唯獨你不清楚嗎?”
賀寧兮嘟着嘴巴,滿臉迷惘。
宋詩筠還要走,賀寧兮連忙抓住她。夏嬸正要帶路去主人客廳,賀寧兮拉住宋詩筠,對夏嬸說:“夏嬸,我同學並沒有真的想走。我會招待她,你先去忙吧。”
夏嬸頷首。
賀寧兮拉着宋詩筠,很誠心道:“小筠,不管怎麼說,你是我最最在意的好朋友。廳上那麼多人,如果你走了,今天的聚會對我來說,就什麼意思都沒了。我知道我媽媽說的話不好,但是那都是她想說的,我絕對沒有想要瞧不起你們的意思。”好像鄰家小女孩對姐姐撒嬌,她撅着嘴巴搖着宋詩筠的手:“小筠,答應我好嗎,不要走。”
宋詩筠一陣哀嘆,心漸漸軟化。
然而,正當她們準備一起回去時,廣場那邊走來兩個人。
賀聆風和賀天這一對父子今天同坐一輛車回來。剛進門,賀聆風就問呂叔:“小哲來了沒有?”呂叔說:“來了。”旋即,呂叔用對講機指揮客人餐廳那裡的傭人把楚少爺請出來。還沒到主屋,楚正哲就離開客人餐廳,在路上接住賀聆風,笑着叫:“賀叔叔!”
“哎呀!”賀聆風好像看見自己第二個兒子,親熱於他相擁。
“你爸爸這次被派去索懷裡的事,你知道嗎?”賀聆風一雙眼睛裡裝滿了愛,“一路上情況都蠻好的,有些麻煩,但是,他這次有紫藍從旁協助,解決得可順利啦!”
“您說了,我這會兒才知道。”楚正哲欣然接受他的寵溺。
賀聆風又說:“龍派的龍先生,你聽說過嗎?這可是武界相當了不起的人,以後你掌了天河,可要好好拜見他。”
楚正哲“唔唔”了兩聲。
賀聆風又說:“你紫藍叔收了個人,你要不要聽?”
“要的要的!”楚正哲頓時眼睛一亮。
賀聆風一臉神秘:“那是個東陽人,隱術高手,一種叫‘寒髓’的隱術練得特別好。找到這個人時,他被困在水下十米的旱牢裡,氣溫很低,整個人冰塊一樣動也不動。最初發現的人以爲他死了,你紫藍叔認出了寒髓術。”
“把他救了嗎?”楚正哲追着賀聆風的腳步,一頭熱忱追問,“東陽隱術,我只是聽說過。寒髓術,是不是那種通過降低自己的生理機能、減緩新陳代謝、從而保命續命的本事?”
這一點,賀聆風比他更加外行,假裝思考,聳聳肩,攤手道:“大概吧。”
楚正哲一激動,捏起拳頭歡呼:“耶!”據說那個被困在索懷裡的人,被紫藍救了後,立刻死心塌地歸了天河,他聽了,興奮不已:“這樣,我就可以接觸東陽隱術,還能練幾招呢。”
賀天先看見宋詩筠:穿一身很輕便的春裝,站在盛裝打扮的寧兮身邊,很是簡約。
楚正哲唯恐天下不亂,叫住賀聆風:“賀叔叔,我給你介紹一個人。”說着,將宋詩筠拉過來,推倒賀聆風面前。
這是宋詩筠第二次見賀聆風。
但是,賀聆風卻第一次真實看到宋詩筠。
知道是茗茗女兒的那一剎那,賀聆風整個人觸了電似的,眼光發直,渾身僵硬。時光倏地回去很多年前,那會兒在瓊山縣裡高中,他還是一個不起眼的窮學生,而茗茗卻是所有人心中的女神。和所有瓊山縣立高中情竇初開的男同學一樣,沒有得知蘇茗悅也真心喜歡自己那時,賀聆風偶爾也會夢見自己有幸可以和夢中女神手拉手,在瓊山幽靜的山道上散步。後來,美夢居然成真了,茗茗真的成了他的女朋友……
如果沒有後來那些事情,他或者早就娶了茗茗。這會兒,眼前這個女孩就不會是別人的孩子,而是他的女兒了吧?
“你叫宋詩筠?”賀聆風問清楚名字是哪兩個字,止不住眼眶開始潮紅。
賀天冷眼旁觀,楚正哲急忙摟住他的肩膀:“賀叔叔,嬸嬸還在等你吃飯,我們一起進去吧。”
賀聆風連忙抹了抹臉,感激道:“好的,我知道了。”往主屋走了兩步,捨不得,轉身對宋詩筠道:“唉,那個,小筠啊,難得來,一起進來吃個午飯吧?”
賀寧兮剛想說什麼,宋詩筠突然大聲說:“那就謝謝你了!”昂首闊步來到賀天面前。
和賀天四目相對,宋詩筠得意一笑,燦爛如果玫瑰盛開。賀天滿腔陰霾,受到颱風襲擊似的,一剎那煙消雲散。
賀聆風也招呼:“小天,你一起進來。”
賀天怎麼也提不起剛剛那陣仇恨,撓撓頭,哀嘆:“好的。”
兵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