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花著雨站在店門口,一張臉蒼白的近乎透明,心在胸腔內狂亂地跳動着。她說要找之前假扮納蘭雪的人,納蘭雪便帶她來見。或許,前一瞬,她心頭還不能確定那個人就是他,然而,此時,站在店門口,她卻已經不再有任何懷疑了。

因爲她看到銅手站在殿門口一側。

銅手是他的侍衛。

那麼,毫無疑問,裡面的人就是他了。

他就在裡面!

他就在裡面!

……

他那無比清晰的面容瞬間好似烈火一般灼燙過心頭,牽扯出撕心裂肺的狂喜,他沒死。

“小王子,主子還未曾醒來,太醫吩咐過,這段日子不能打擾他!”銅手大步走上前來,壓低了聲音說道。

納蘭雪臉上閃過一絲擔憂,低低說道:“我知道,”昨夜本就是納蘭雪將他帶回來的,他的情況他很清楚,“他根本就不應該用內力的,這一次,損傷了全身的脈絡,就連五臟六腑都受了損,恐怕還得養段時日了。我帶個人進去看一下,或許對他養傷是有好處的。”

花著雨聽到兩人的對話,一瞬間,心頭方升起的那絲喜悅,轉瞬化作飛煙,唯有她此時此刻的念及,是那樣強烈。

她擡足踏上臺階,銅手卻攔住她道:“王子,怎麼能隨意讓人進去呢!你……”銅手似乎此時才注意到花著雨的模樣,他指着花著雨的臉,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實,他閉上眼睛,再次張開,雙眸幾乎瞪成了銅鈴,雙脣抖着,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你……你是……你是元寶,元短袖?”

“不錯!”花著雨淡淡開口,清眸冷冷掃過銅手呆滯的臉,從他身側拾階而上。

一入殿,鼻尖內便充斥着安息沉香的味道,但這味道卻也掩不住殿內那湯藥濃重的苦澀之味,花著雨聞到這樣的味道,腦中瞬間有些空白,腳步也越來越沉重。她疾步走過,大殿內打磨的光光可鑑人的地磚上,清晰地照映出她纖細飄逸的身影。

她站在內室的門前,有一瞬,有些不敢掀開簾子。

她還記得,最後一次見面,是她將匕首刺入到他的胸膛,他說,他愛她,但也要永遠忘記她。

那是,她聽到這句話,以爲他說的忘掉,就是他的離世,他離開了人世,自然就忘掉了塵世的一切。可是,現在想來,他那時說的忘記,是不是打算真的要忘記她了。

如今,他死而復生,從曾經的叛國左相,搖身一變成爲了天朝貴胄,炎帝的大皇子,皇甫無襄。

她,卻從太監,變成了女子,還是和他有着國恨家仇的前朝人。

他和她將以怎樣的方式面對彼此呢?

“既然來了,何不進來!”室內,突如其來的一道清音,打破了殿內的寂靜。

花著雨心中一滯,緩緩伸手掀開了簾子

內殿的光線極是昏暗,窗子都被簾幕重重掩住,但縱是如此,花著雨的目光還是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牀榻上的他。他靜靜躺在牀榻上,闔着眼睛,面頰蒼白的近乎透明,只有比喻鼻翼輕輕翕動着,胸口輕緩地起伏,證明他還活着。

花著雨一步一步朝他走去,每走一步,心就跳動的快一分,面上神色極是淡定,但是手心卻已經出了汗。裙角無聲地曳過地磚,彷彿流雲委地。

她走到牀榻前,緩緩地做了下來,俯下身,伸指輕輕撫上他的臉。蒼白無血的脣,透明如白紙般的臉,深深糾結着的修眉,一點一點,靜靜地撫摸着昏睡中的他。

請不知其所,卻一往情深,一顆心像是被鈍器劃過,鈍鈍地痛。

一直纖細的戴着玉鐲的手腕忽然從斜裡伸了過來,握住了她的手,將她從他的臉上強行地拉開。

花著雨擡起水霧氤氳的眸,這纔看到殿內,原本是有好幾個宮女的,只不過,她一進屋,眼裡便只有他,根本就無暇去顧及別人。而拉開她的手的人並非是宮女,而是溫婉。她正站在牀榻一側,雲鬟如霧,斜簪着一隻玉釧,人如雪樹堆花,及其美麗。只是,臉上神色有些清冷,不過,脣角卻是帶着一絲淡淡的說不出意味的笑意。花著雨這纔想起,方纔說話讓她進來的,便是溫婉的聲音。

能在此時此刻見到溫婉,花著雨原本應該驚訝的,但是很奇怪地,她竟絲毫沒有驚訝,或許,是已經習慣了溫婉總是以令人驚異的方式出現吧!

“他現在不能被打擾,如果沒事,你就先出去吧,我要喂藥了!”溫婉淡淡說道,轉身從身側的桌案上端起一碗藥,用勺子輕輕攪拌着。

自從,在假太監之事上,溫婉刻意針對她後,花著雨就曾猜測,溫婉,或許是姬鳳離的人。當時,她或許也是和三公主皇甫嫣一樣,以爲他們的假死計劃被她破壞了,從而害得姬鳳離身死。所以才恨不得置她於死地。到了今日,這個猜測,終於證實了。

花著雨從牀榻上站起身來,清聲道:“我來喂吧!”

“不用了!”溫婉客氣地說道,朝着花著雨淺淺一笑,“我來吧,他傷得很重,一兩日恐怕好不起來,照顧他,是我們的本分。納蘭,你帶她出去吧,雖然主子盡力想留下她,可是,她的身份可是不易留在宮中的。” wWW ☢Tтka n ☢℃O

花著雨淡淡笑了笑,原來,她的身份,溫婉竟然已經知道了。

她是花穆的女兒,花穆是叛國之臣,說起來,她確實不適宜呆在這裡,而是適宜呆在刑部大牢裡。

“我現在只想照顧他,如果他脫離了危險,你們儘可以把我押到牢裡!”花著雨淡淡說道,一雙眸子極亮,極澈,冷冷地掃過溫婉。

“你的身份,讓我們怎麼相信你呢?”溫婉挑起一邊柳眉,靜靜說道。

她的身份!

花著雨忽然有一種無力的感覺,無論是花穆的千金,還是前朝默國的人,她的身份都不適合待在姬鳳離身邊,更別說照顧他了。

溫婉瞥了花著雨一眼,端着調好的藥,緩緩走到牀榻一側,正欲伸手將他從牀榻上扶起來。姬鳳離卻忽然伸手,一把狠狠地抓住了花著雨的手腕,他抓得很緊,似乎,害怕她走了一般。

花著雨還記得,當初她爲他治疫病時,他也曾經這樣抓住自己,那時候,他可能是在做夢,口中喚的是:別走,母……那時候,她不知道他喚的是什麼,現在終於明白,他喚的是母后。她以爲,這一次他還是會喚母后,可是,他沒有,他喚的是:寶兒。

“別走,寶兒……寶兒……”那一聲低低的輕喚,讓花著雨心中一滯,她伸手撫上他汗溼的額頭,輕輕拭去他額上密集的汗珠。

“溫小姐如若不相信我,你儘可留在這裡時刻盯着我,這樣如何?”花著雨擡眸朝着溫婉望了一眼,靜靜說道。

溫婉的臉早已慘白如雪,貝齒狠狠咬了一下脣瓣,斂眸道:“納蘭,你來盯着她!”她走到桌畔,將藥碗放在桌上,快步走了出去。

納蘭雪望了一眼遠去的溫婉,低低嘆息一聲,走到牀榻一側的椅子邊,慢慢坐下來,朝着花著雨微微笑道:“不知爲什麼,我知道你不會傷害他!”

花著雨慢慢將姬鳳離扶起來,淡淡瞥了納蘭雪一眼,道:“那你爲何還留在這裡。”

“以防萬一!”納蘭雪靜靜說道,眉毛揚了揚,眉間的一點硃砂隨着他眉毛輕揚,灼灼其華。花著雨冷冷瞥脣,在納蘭雪的注目下,將藥一勺一勺地喂到了姬鳳離口中,所幸他並未昏迷到完全不知吞嚥的狀態,不一會兒,一碗藥便見了底。

花著雨將他慢慢放平在牀榻上,想要轉身放下藥碗,手腕卻依然被他狠狠攥着,無論如何也不肯放開。納蘭雪見狀,起身接過藥碗。

花著雨照顧了姬鳳離兩日兩夜,期間,監視她的人,換了一個又一換。起先是納蘭雪,後來是溫婉,還有銅手,最後是藍冰。她其實很理解他們這些人,若非姬鳳離拉着她的手不放,他們應該不會冒險讓她照顧他的,監視着她,是必須的。

只是,花著雨奇怪的是,藍冰原本對她極有意見,如今又知悉她是花著雨,原以爲他會非常排斥她,不過,奇怪的是,這一次他並沒有過分阻攔她。只是,當她坐在牀榻一側喂藥時,他坐在一側的椅子上,一直長吁短嘆,一副悔不當初的樣子:“若是我早知道你是女子……哎……”

到了第三日,花著雨感覺到姬鳳離體內的真氣開始慢慢遊轉,御醫也說他很快就會醒過來了。她心中頓時一鬆,兩日來的疲憊向她襲了過來,便到偏殿去歇了一會兒。她似乎睡了很久,醒來時,天色已近黃昏,隱約聽到說話聲傳到耳畔。

姬鳳離這些日子一直在“舜華園”養病,伺候的宮女和內侍並不多,而且,無論情況多急,也無人敢大聲說話,都是輕手輕腳,細聲慢語。

聽到說話聲,花著雨心中焦急,以爲姬鳳離出了什麼意外,來不及尋到絲履便赤腳奔了出去。羅裙曳地飄揚,滿頭青絲不梳不挽,任其飄揚在身後,垂至腰間。

她疾奔至殿內,在殿門口乍然收住了腳步。

原本,她以爲姬鳳離還在內殿養傷,卻未料到他竟然在正殿內端坐。他的傷,傷得是奇經八脈,暫時不能妄用內力,但行動卻並不受限制。此時,他坐在那裡,看上去和正常人無異,只是臉色還是稍欠蒼白些,愈發顯得一雙眼睛更加深幽如夜。

殿內並不只是他一個人,還有蕭胤和丹泓。一張低低的几案擺在他們中間,幾人似乎在喝茶。

剛纔花著雨聽到的說話聲,似乎就是蕭胤的聲音。花著雨的乍然出現,吸引了姬鳳離的視線。

兩個人隔空相望。

天地間,似乎只剩下眼前這張蒼白瘦削,卻依然俊美的容顏,如墨濃髮高束在腦後,迫人的眸光深深凝視着她。幽深的眸底,如一汪深潭,一眼望去,似乎要將她猛然吸進去一般。這樣強勢霸道的目光,花著雨初次在姬鳳離的身上看到。

姬鳳離的表情是震驚的,他甦醒後,北帝蕭胤便過來拜訪,所以,還沒有人告訴他,花著雨便在這裡。他一直以爲自己是在做夢,夢到了她在照顧他,在喂他藥。

相信是夢,比相信是真的要可信的多,因爲那對他來說,實在是太美好了,確實不像是真的。

兩人相望良久,花著雨忽然意識到自己連絲履都沒有穿,面上瞬間籠上一層淡淡地緋紅,她

慌忙轉身,想去屋內穿上絲履。

丹泓看到了花著雨,提着裙子便從屋內衝了出來,快步奔到她面前。

“將軍,你沒事吧!昨夜,我擔憂了一夜。”丹泓焦急地問道。

花著雨撫了撫她的手,安慰道:“我沒事!你怎麼樣,什麼時候回北朝?”

丹泓眼圈瞬間紅了,她垂首道:“你跟我們一起走吧!這裡,你還能呆下去嗎?我們來的時候,聽說,南朝的羣臣,都在說你是……你是侯爺的千金,侯爺謀反,所以你……聽說那些大臣都在上摺子要殺你呢!我央了大哥,要他務必要帶你離開這裡。一會兒,你一定要跟我們走!”

花著雨心中一沉,她其實早就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原本,她是可以走的遠遠的,但是,爲了見他,她還是來了。如今,他好了,那些人就要對付她了。這樣的結果,是在她預料之中的,只是,她沒料到的是,來的這樣快。

這麼快,都知道她是花穆的女兒了?

她不經意地瞧了一眼殿內,只見姬鳳離靜靜坐在椅子上,如今,他並未登基做皇帝,但在奪下皇宮那一夜,炎帝的詔令便下了,要他攝政,不日登基。其實就算沒有這一紙詔書,南朝的大權也已經握在他手中,他如今所缺的,也不過是那一身明黃色龍袍而已。

他會殺她嗎?爲了權利?

“王爺,花小姐曾經和親到北朝,若是不出意外,他早已是本帝的太子妃,現在也已經是皇后了。所以,此次來,還請王爺開恩,能讓她隨本帝一起回去。”蕭胤幽深的紫眸側目望了一眼花著雨,朝着她懶懶一笑。

姬鳳離聽了蕭胤的話,不經意地將眼眯起,玩味一般彎着,灼灼目光好似上弦月的清輝,儒雅而俊秀,但那抹掩藏的銳利卻是令人無法忽視的。

“也好,既然如此,那就請花小姐過來,你當面問問她,是不是願意隨你去!”姬鳳離自白玉茶盤中取過倒置的杯子,優雅地執起紅泥火爐上的紫砂壺,一擡手,盈盈碧水便自壺嘴中流淌而出,落入桌上一排光潔如玉的杯中,淺褐色的茶水瀲灩出他的雙眸,更顯出他滿面微笑之後所潛藏的犀利。

花著雨顰了顰眉,其實,她很不願意加入到這兩個國之巨頭的會議中去,不過,問題既然涉及到了她,她卻不得不去。早已經忘記了足下未着絲履,雖然裙袂曳地,但在她走動間,纖白的足尖還是在裙中若隱若現。

蕭胤以手託着下巴,緩緩望着花著雨曼步走了過來,紫眸中慢慢掠過一絲不知名的深幽。

丹泓隨着花著雨進了屋,坐在了蕭胤身側,有宮女又拿了一個坐墊過來,花著雨盤膝坐了下來。她擡眸,目光從姬鳳離臉上掃到了蕭胤臉上,只覺得周遭的氣氛甚爲詭異,雖然沒有刀光劍影與烽火硝煙,可是卻充滿着濃烈的火藥味。

蕭胤朝着花著雨寵溺般地笑了笑,從袖中挑出來兩塊羊毛帕子,遞到了花著雨手中,溫言到:“怎麼不穿絲履呢,地板這麼涼,用這個暖一暖!”

花著雨臉色一僵,頓時有些尷尬,這才感覺到方纔赤腳走過冰涼的地板,腳丫確實有些冷,只是,沒想到,被蕭胤看到了。而且,這樣柔情脈脈的蕭胤,她幾乎懷疑,他已經記起了 她。

姬鳳離聞言怔了怔,幽暗的黑眸裡不動聲色地燃燒着兩把火炬,與他淡定的表情形成了強烈對比。他舉起杯子,淺嘗一口,慢條斯理地說道:“來人,爲花小姐拿幾雙絲履來。”

“不用了,我自己過去穿!”花著雨起身隨着宮女走了出去,不一會兒穿了絲履回來。

“小雨,你可願隨我們走?”蕭胤薄脣微揚,笑吟吟地說道。

花著雨微微挑了挑眉,淡淡掃了一眼姬鳳離,只見他薄脣微抿,黑眸愈顯幽暗。她笑語嫣然道:“我自然是很想到北朝的,我也舍不下卓雅,只是……眼下,恐怕由不得我說走就走了。”

“是啊,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姬鳳離深邃黑眸中的淡定瞬間化爲冷冽,視線銳利地掃過蕭胤,四周的空氣似乎也在一瞬間冷凝。

“爲何不走?你留在這裡,是危險的!隨我們到北朝吧!”丹泓忍不住焦急地說道。

姬鳳離薄脣彎成了微笑的弧度,只是那笑容卻並未到達眼底,有銳利的神色自眸中一閃而逝,“北帝,你們何日啓程,屆時本王一定會去相送!”

蕭胤望着花著雨和姬鳳離,沉默了片刻,他微微眯眼,紫眸中暗含着一抹難以琢磨的深邃,不過,面上神色始終保持着閒適悠然。他擡手將手中茶杯擱下,朗笑道:“日子還沒定,不知王爺何時登基,本帝倒是想留下來慶祝一番!”

姬鳳離朗聲一笑道:“不知北帝將國事交由誰管理,可以如此放心地在外閒遊!”

蕭胤朗聲道:“趁着皇叔賢王還不老,本帝也樂得清閒兩年!”

兩人云淡風輕地說着閒話,花著雨端着杯子眯眼傾聽兩人的脣槍舌劍。

“涼了吧!?”姬鳳離忽然伸手,將她執在手中的杯子拿走,又遞了一杯溫熱的茶。花著雨有些渴,端起來飲了一口,方要嚥下去,她才驀然發現,這杯子是姬鳳離方纔用過的。

花著雨心中頓時一滯,擡眸看到丹泓眸中的失落,她才意識到了姬鳳離的意圖,他明明是故意的。

“怎麼了?”姬鳳離伸出手拍了拍花著雨的後背,將她咽不下去的茶順了下去,笑吟吟地說道,“喝茶也能噎住你?”

“既如此,本帝也就不勉強了。既然小雨願意留在南朝,是福是禍都是她自己的事了。卓雅,如此,我們也算是盡力了。走吧!”他說的雲淡風輕,看來,他果然是沒有記起她,只是,因丹泓的請求,纔來打算帶她走的。

“那本王不送了。卓雅公主,你就放心吧,小雨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若非這兩日,她口對口地餵我藥,恐怕我早已入了鬼門關。就算全天下人都想殺她,本王也不會動她一根頭髮的!”姬鳳離慢悠悠地說道,笑容就如同冬日陽光一樣慵懶。

他絕對又是故意的!這一次,她可沒有口對口地喂他藥!

蕭胤意味深長地瞥了花著雨一眼,快步走了出去。花著雨一直目送着蕭胤和丹泓的身影出了殿門,再出了院子。

“怎麼,捨不得他們?”耳畔,低低的聲音傳來。

花著雨心中一跳,這才發現殿內的宮女早已經退得乾乾淨淨,只剩下他和她。而此時的姬鳳離,和方纔面對蕭胤時的那個姬鳳離已經完全不一樣了。不再淡定,不再閒適,不再慵懶,不再咄咄逼人……

他伸手攬住了她的腰肢,低頭深深看她,那目光帶着焚盡一切的深情,讓她目眩神迷,讓她深陷其中,讓她險些窒息。他伸手,慢慢地掬起她的臉,以指腹輕輕摩擦着她的面頰,深邃的眸中漾滿了奇異的光芒,如疾如醉地喃喃說道,“我在做夢嗎?”

花著雨不知該說什麼,實際上她也沒有機會開口,因爲他的脣,已經急不可待地覆了下來。似乎是在驗證眼前的人是真的,他吻得激烈,好似掠奪,就像一場長驅直入的襲擊,一場霸氣的攻城略地。漸漸地,似乎確定是真的她,並非是夢,他的吻變得溫柔繾綣起來,在她脣瓣上長久流連,輾轉吮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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