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送爽低了頭沉默着,真的有一天,皇帝和昭華對立,他該怎麼辦?一邊是誓死效忠的君王,一邊是滿心憐惜想要保護的人,他從未想過,也不願想不敢想。
昭華見他不說話,也不逼他,微微一笑,擡起烏亮的眸子看着他,道:“你心裡憐惜我,就算做不了什麼,我也感激你。鬱積在心裡的苦說出來,好受了些,你幫不了我也無所謂。”
蘇送爽摸摸他的頭髮,輕輕嘆息,昭華很聰明,看得很通透,聰明人總是痛苦多一些。
“不管怎麼說,活着就有希望,別想那些不開心的。”蘇送爽扶着他走到窗前,遠望一片銀白的遼闊,說:“看如此美景,純淨而廣闊,既使所處之地是囹圄,又有何妨,只要心中寬廣,自然能放下一切,好好活着。”
“可是活着太辛苦,太絕望,不想活。”昭華閉上眼睛。
蘇送爽正要說話,忽聽簾子後面一陣哭泣聲,嚇了一跳,趕緊放開昭華,過去一瞧,見是翡翠,正淚流滿面,強壓着哭聲。蘇送爽想到方纔的話只怕她已經聽見,覺得很窘,急忙告辭離去。
昭華看着他出去,回頭見翡翠哭得淚人一般,嘆道:“你別這麼傷心,我需要他幫助,才如此說的。”
翡翠哭得更傷心:“可是您說的句句是真話,發自肺腑,才令人心碎啊。”
昭華皺皺眉頭,不知該怎麼勸,道:“行了行了,你去給我衝碗茶麪子吃,兩頓沒吃要餓死了。”
翡翠這才收了淚,去倒熱水。她看得出昭華在籠絡蘇送爽,雖然不知用意,卻也着力配合。
昭華支走她後又躺回榻上,默默望着几上那盆水仙,開萼吐芳,在暖融融的屋子中,香氣愈濃。心裡琢磨着皇帝在做些什麼,什麼時候會來。
第二天,皇帝沒有來,昭華等他用晚膳,眼看又下起雪來,知道他不會來了。宮奴擺上午膳,皇帝不在,昭華就是行宮最尊貴的主子,十個御廚每人精心做兩道菜色,共二十個菜,再加上點心師父做的米麪主食,甜鹹點心,還有專做小菜的廚子做的醬菜,雖然比不上御膳奢侈豪華,卻也擺滿了一整張桌子。
對着滿桌子的菜,昭華沒有一點胃口,只在前面的盤子裡挑幾口清淡的菜吃了,就把一桌子飯菜賞給下人。飯後又畫了一會兒畫,吹了幾曲簫,還不見皇帝過來,打發十六回宮裡瞧瞧,回報說皇帝在後宮陪着妃嬪們,昭華聽了冷笑一聲,回屋裡躺到牀上。
蘇送爽見狀有些擔心,勸他出去轉轉,別悶出病來。
昭華冷笑:“我就算不病,也遲早會憋瘋的。”
蘇送爽無話可慰,只得命翡翠過來唱小曲講笑話,逗昭華開心。
到第三天,皇帝還是沒來,昭華算算時間,皇帝已經有一個月沒有來了,也許他厭倦了,也許他覺得該結束這段不該存在的糾纏,也許會把他永遠囚禁在這金絲籠裡,想起來時臨幸一回。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可是昭華心裡還是有種異樣的感覺,好象失去了已經習慣擁有的東西,感到很不適應,渾身不自在,一股火氣在胸口漫延。
這天午膳,昭華又如小雞啄米般挑了幾口菜吃了就放下筷子,翡翠急得要哭起來,蘇送爽也發愁,打算命人把玩雜耍的宏慶班叫來給昭華開心。這時聽得門上稟報說是三總管鄭無離從宮裡過來傳旨。
昭華懶懶得從榻上坐起,擺出一副溫和的笑容,面對皇帝近來寵信提拔的太監鄭無離。
鄭無離過來行了禮。
“公公快免禮。”昭華站起來,笑意帶着幾分譏嘲,“都是奴才罷了,在下受不起三總管的禮。”
“公子何必這麼說,是皇上命奴才們對公子以王侯禮相待的。”
“公公太客氣了,大雪天的到這兒來做什麼?”
“皇上命奴才給公子送來貂褂一件。”鄭無離說着打開手裡的包袱,“這可是隻有王侯纔有資格用的帶膆貂褂,皇上怕公子冷着,特意給您拿來,不必謝恩了。”
昭華慢吞吞從榻上站起身,本來也無意跪下謝恩,聽他這麼說又坐回榻上。
“大總管和二總管近來可好?好久沒見他們了。”昭華彷彿閒聊天般問道,他已經好久沒見到桑田了,心裡隱隱有些不大好的預感。
鄭無離似是知道他有此一問,答:“大總管自是隨身伏侍皇上,二總管被派去管理奉先殿。”
昭華笑容一僵,奉先殿是供奉皇帝先祖影像的地方,除了祭祀時候,基本上沒有人去,派桑田這種級別的太監總管去,表面上似是調個差使,其實是失寵的先兆,難道皇帝已經有所懷疑?
昭華臉上的憂色瞬間即逝,旁人看到的仍是那溫柔不變的笑容。
“皇上過得可好?”昭華又問,聲音沒有絲毫波動。
“皇上過得很好。派奴才來問公子一句,您想不想他?”
“什麼意思?”
“皇上的意思是,您若想他,他今晚就過來。您若不想他,那他就不過來了。”
昭華覺得耳根有些燒,恨文康花樣太多,居然要他當着太監侍衛的面說想不想之類的話,看看窗外漫天飄飛的大雪,想到文康這一個月來暖玉在抱溫香滿懷,把他關在這金絲籠裡不聞不問,心裡一陣惱火,冷冷地答道:“不想。他不必過來了。”
翡翠在旁聽見,着急着給他使眼色。
鄭無離愣了一下笑道:“公子怎麼這麼說,皇上對您可好得沒法說,只是他是九五之尊,有些話說不出口罷了,公子是聰明人,怎麼會不明白?對這樣的人,公子如何能再三再四的冷淡,良心可安?”
昭華沉默一會兒,想想自己最終還是要負了那人,還不如早先就不要給他希望。
“我說假話豈不是欺君之罪?”昭華還是冷冷地說,“真話就是兩個字:不想。”
“唉。”鄭無離長嘆一聲,“公子如此無情,那就沒辦法了。”
說着鄭無離拍拍手,幾個高大侍衛聞聲進入屋內。
翡翠見了大駭,本能地擋到昭華跟前。
“帶走。”鄭無離只說了兩個字,幾個高大侍衛抓住昭華的胳膊架起來朝屋外走去。
“做什麼?”蘇送爽趕緊過來。“你們要把公子帶到哪去?”
鄭無離亮了一下御賜金牌,道:“當然是帶到宮裡了,皇上說了,若公子想他,他就過來,若公子不想他,他就不過來,改換公子過去。公子對皇上這般無情,皇上肯定會很生氣,到時可有苦頭吃。”
昭華想到文康整人的手段,有些懼意,掙扎起來:“不要,他已經厭倦我了,還要我過去做什麼?”
鄭無離把帶膆貂衣披在他身上,意味深長的笑笑:“皇上說了,若是公子不馴服,就用繩子綁了帶走。”
昭華狠狠地瞪他,停止了掙扎。
外面風雪很大,昭華專用的朱輪翠幛車直接安在廊下,鄭無離用錦被把他裹嚴實了,命人抱上車內,然後幾個太監將車子擡到院外,套上兩匹白馬。
宏偉的皇宮披上一層銀白,年輕的皇帝在建章宮踱來踱去,雖然手裡拿着一本書,眼睛卻時不時朝門口望兩眼。
“陛下。”門口傳來一聲。
文康聽了面帶喜色:“快進來。”
鄭無離進來行禮:“啓稟陛下,公子帶來了。”
文康登時沉下臉,也就是說昭華的答案是不想他。氣得咬了咬牙,道:“帶進來。”
鄭無離剛要退出,文康看看外面的風雪又叫住他:“算了,把車擡到殿前。”
翠幛車被幾個太監直接擡到建章宮後殿檐前,文康陰着臉過去把昭華從車裡抱出來。
進了寢室,摔到御牀上。
“嗯,疼……”被裹在錦被中的昭華呻/吟一聲。
“少來這套。”文康拉開被子,“敢惹朕不痛快,朕也要你不痛快。”
其實裹着厚被,裡面又穿着貂褂,被摔在牀上也疼不到哪去,昭華故意呻/吟卻見文康不爲所動,臉色難看,沒有軟化的跡象,知道他這回真的有些惱了,心裡也有些怯,朝牀角縮去。
文康上了牀,幾下剝光他的衣服,用軟繩把他手腳分開綁在牀頭,又從牀格里拿出一隻金環,昭華一看是上回用過的,害怕起來 ,忍不住開口:“不要……”
“由不得你說不要。”文康毫不憐惜地把金環束縛住他。然後開始有技巧的挑弄,兇狠狠的衝刺。
這個傢伙,給他寵愛他就擺臉子給人瞧,對他壞些他又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兒,真讓人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
文康一次次的索取,好象把一個月的壓抑和思念都要釋放出來,根本不顧身下人的求饒。狠狠抱了兩次,還意猶未盡,昭華苦於金環束縛,一次也沒有發泄。以往極奏效的哀求手段今天一點用都沒有。
但是,文康在發泄着怒氣和慾望時,仍然在他的□□求饒中聽到一個字:“疼……”
這字如定身咒一般讓文康停了動作,開始檢查他身上。
他雖然想要懲罰昭華,卻還是做足了準備,並不會傷着他,看他下面也沒什麼大礙,只是些微紅腫。於是解了繩子,取下折磨人的金環,好好撫慰了可憐的玉/莖,把一直壓抑着的快樂釋放出來。
被虐待的性/器經不住稍許溫柔,快樂被束縛已久一經釋放快/感愈發強烈,昭華髮出一聲壓抑的嘆息。
“哪裡疼?”文康狡黠地看着他,“欺君之罪可是大罪,要重罰。”
看他做勢又要把金環套上,昭華抖了一下:“腿疼。”
文康立即從他身上爬起來,伸手從牀頭木格里取出一瓶藥酒。
“是這裡?膝蓋疼?”
昭華來想哄哄他,卻看他認真緊張的樣子,毫沒來由的忽然覺得一股酸意直衝腦門,流下一滴淚來。文康登時慌了,忙抱住他輕聲哄道:“怎麼了?很疼嗎?要不要叫御醫?”
“不要。”昭華搖搖頭,又覺得委屈,“只是凍着了。”
“哪有?車廂裡很暖和,你又穿着貂裘裹着被子,而且車子擡到廊下才把你抱出來,怎麼會冷着了?”
“那就是顛着了。”
“誰叫你不肯想我,你若想我,我就冒着雪過去,你就不用過來。都是你不好,還想埋怨人。”
“我爲什麼想你?”
“不想,爲何派人回宮打聽?”
“打聽到陛下正與後宮妃嬪共赴巫山,自然就打消了念頭,不敢想了。”
“你爲這個生氣?”文康忍不住笑,“我不是說了嘛,爲了子嗣不得不臨幸妃嬪,身爲帝王,總不能沒有子嗣江山後繼無人。”
“那你去臨幸妃嬪去,還找我幹嘛?放了我不是更好?”
“太醫今天回報說沈貴人已經懷孕,我可以放心陪你了。”
昭華一驚,神色一變,一會兒恢復自然神色,道:“臣要恭喜陛下子嗣綿綿,江山後繼有人。”
“我知道你不高興,放心好了,我說過等有了子嗣,就只陪你一人,君無戲言。”
“陛下有子嗣是好事,我哪裡敢不高興。”昭華儘量用喜悅的口氣說道。
皇帝有了子嗣對齊國來說是穩固人心的好事,對一心盼着齊國內亂的昭華來說不是什麼好事,尤其是懷上子嗣的是沈落雁,雖然對下一步對付姬貴妃有用處,卻對容乾有深深的愧疚。上次在華林苑行宮文康欲幸沈落雁時,他使了招阻止,可終究阻得了一次阻不了下次,還被屈無瑕埋怨壞了楊蠡的大計。
復國大業千難萬險,哪能不付出代價,包括他本人也付出慘重的代價,身體的痛苦還能忍受,這心裡的煎熬和愧疚更讓人難忍,拿無辜的女人和孩子做籌碼,這樣的事讓他日夜不安。
文康扳過他的臉,不悅道:“怎麼了?心不在蔫的。”
“有點怕。”昭華斂住情緒,很乖巧地把腦袋埋在他懷裡。
“怕朕冷落了你麼?”文康捏捏他的臉,十分親密。
“喜新厭舊是人之常情,這也是遲早的事。”昭華還是淡淡的,不理會皇帝的臉色,又道:“只是爲沈貴人擔心,宮裡妃嬪美人那麼多,獨她有了身孕,怕是會遭人忌恨,孩子不保。”
文康沉默一會兒,道:“難爲你想得仔細,沈貴人是燕國人,朕想表示齊燕一家,所以頻頻召幸她,倒沒想到爲她招了忌。”
昭華嘆氣,文康這個人太任性,隨着性子做事,也不想這樣做會給別人帶來什麼樣的影響,專寵他時,不計後果,現在又使沈落雁懷了子嗣,無形中使她成了後宮的靶子。
“既然如此,陛下要好生保護她纔是,別被其它爭寵的人害了。”
“你真是愛操心。”
“陛下對我好,我也沒別的報答,只是瞧着哪件事陛下沒想到,提個醒罷了,陛下不喜歡,以後不說了。”昭華繃起了臉。
文康笑笑捏他:“你不提醒朕也會當心的,這種事以前也有過意外,朕自有對策。不過你越來越會拿捏朕了,聽說你不好好吃飯,朕還沒罰你,你倒先恃寵生驕起來。”
“一個人吃飯沒意思,你又不許太監們陪我一起吃。”
“以後朕陪你就是了,你怎麼可以和奴才們一桌吃飯?”
“有什麼不可以,不都是奴才……”
文康用脣堵住他下面的話。有些話不用說出來,昭華的怨氣他能感覺得到,好在有了子嗣,他會遵守諾言從此只陪他一個人,一生一世。
沈MM終於懷上了,下一個要對付的人就是貴妃,大家可以猜到吧。至於爲毛,就不用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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