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吧?”都不待袁寶開口,那人已又鼻孔朝天道,“趕緊滾回去,大爺今日就當你們沒來過,不然告訴馮縣令,一頓皮肉之苦是小,小心讓你們在豐城混不下去。”
“嗤!”巫月忍不住嗤笑出聲,曲臂捅了捅身旁的夜錦衣,“你說,這是不是就叫坐井觀天、一葉障目?明明只是一個內侍,卻被人當做祖宗。”
“你說什麼呢?說什麼呢?”那人雖鼻孔朝天,耳朵倒靈,眼睛倒尖,一下就發現了巫月一臉不屑的議論。
只是不等他的手指對準了巫月,袁寶擡腿一腳已將他踹倒在地,“捆起來!”
“喂,喂。”那嘚瑟的男子瞬間慌了神,“你知道我是誰嗎?你知道我家劉爺是誰嗎?我家劉爺和皇后娘娘身邊的大紅人可是結拜兄弟,你這樣,我告訴你,別看你……唔!唔!”
不待這人再多言,一旁的差役已扯了一塊破布堵上了他的嘴。
“願意束手就擒者,捆了,膽敢反抗者,殺!”袁寶瞥了眼夜錦衣,冷眸掃向這些護院。
這聲令下,差役當即動手。
這裡只是豐城,離臨安不過一日路程,還真當是天高皇帝遠,想如何爲非作歹都行?別說這只是豐城外村莊的幾名護院,就算對上太尉府、對上丞相府的侍衛,他們也絕不手軟。
一見動真格的,前一息還凶神惡煞的護衛當下作鳥獸散。
只片刻功夫,就被反綁着手串成了一串。
很快,一個滿身肥肉、赤着膀子、眼睛下帶着兩個大黑眼圈的胖子,就被差役押了過來。
袁寶瞪向那胖子道,“你就是劉慶?”
“我告訴你們,最好將爺給放了,知道爺是……”
“啪!”
不等這傳說中的劉爺將狠話撂完,袁寶就賞了他一個大嘴巴子,打的劉慶臉上肥肉直顫顫。
“少提楊才俊,我連他都能揍,更何況你?”袁寶擺手讓人將此人壓下去,這才又望向被帶出來的十幾名衣衫襤褸、面色慘白的女子,“去,都帶去那邊,讓秦安認一……”
話未說完,一個披頭散髮,滿身傷痕的女子已然撲向袁寶,“袁護衛,是我,是我啊。王爺呢,王爺來了沒有,是王爺讓你來救我的嗎?”
白憐兒!
混在差役中的巫月不由偏眸去看夜錦衣,卻正對上他黑站站的眸子,不辨喜怒,巫月抿了抿脣,眉梢還是稍稍挑了下,這白憐兒怎麼辦?
夜錦衣沒有迴應,黑湛湛的眸底閃過一抹殺意。不爲別的,就衝她挑撥他和巫月的關係,他也絕不會再留下她。
他不着痕跡握住巫月的手,帶她離開人羣,到了莊外才看向她認真道,“她是淑妃娘娘的人,或者說是三皇子的人,你以爲三皇子和那麼多死士出現在這裡是無緣無故的?本王和你稱病,他要真的想對付你我,不應該來豐城的。”
巫月一怔,瞬間明白夜錦衣的意思,“你是說,三皇子來豐城是爲了找白憐兒?”
夜錦衣輕輕頷首
,“這只是我的推測,還沒有確認。不過能讓三皇子如此大動干戈,不惜出動那麼多死士,白憐兒定然是下了重餌。”
“那之前,她是不是將你的事都告訴三皇子了?”巫月的心驟然一緊。
夜錦衣搖了搖頭道,“她對本王的事一無所知。就連在梅城查金錠之案,本王也刻意避開了她,所以,唯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她欺騙了玉柔公主。”
巫月微怔,瞬間理清了這其中的關係。
夜玉柔和三皇子是嫡親兄妹,而他們的母妃淑妃又是陳應江的妹妹,此刻丞相府因假金錠一案風雨飄搖,所以夜玉柔和三皇子一定想要救丞相府。白憐兒或許正是抓到了這一點,向夜玉柔透漏了什麼,讓他們以爲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巫月有些好奇,“那之後會怎樣?”
夜錦衣黑湛湛的眸子流光溢彩,“若本王所料不錯,三皇子應該還在豐城,既然袁寶露面,他必定會找機會來見一面白憐兒。到時,咱們姑且看白憐兒如何說。”
“三皇子不會這麼明目張膽的露面吧?”
“會的。”夜錦衣篤定道,“你知道來豐城的路上爲何官道被封?”
巫月詫異。
“二皇子明日就應該到豐城了。”夜錦衣聲音幽幽,“三皇子特意向皇上請了旨,就是爲了來豐城迎他。”
巫月眸中突然浮出一抹異色,轉眸瞥了眼一旁正在認真辨人的秦安,“他知道秦安和青瓷的事了?”
夜錦衣的神色柔和起來,禁不住擡手就揉了揉她軟軟的青絲,“想什麼呢?且不說二皇子一直在南荊國,秦安沒有辦法傳消息給他,就算是有,咱們知道青瓷的事也不過這幾日的功夫,怎麼會這麼快?”
“對對對。”巫月小雞啄米般的點點頭,又滿是感慨的嘆息一聲,“那就只能說是無巧不成書了,秦安傻了兩年,剛剛清醒、剛剛找到青瓷,二皇子就回來了。”
夜錦衣眸中的光澤愈發柔軟、深情,“二皇子之所以回來,是因爲南潯救災之事。”
啊?
巫月再次撐大了眸子。
夜錦衣禁不住一把將她攬入懷中,這麼鮮活的一個人兒,誰都會愛不釋手吧?
他一邊攬着巫月向馬車而去一邊低聲向她講着整個事件的緣由,“南荊距離南潯,要比從臨安近了許多,所以,南潯那邊發生水災之後,二皇子就求了南荊王從南荊國調撥了一批物資救濟了南潯,也正因此,丞相府弄出來的這批假金錠如今全被扣押在南潯,並未真正流出。”
“有借有還,所以二皇子這次回來,一是向皇上仔細回稟此事,二來帶來南潯使團,將借調的物資摺合成天瀾的特產歸還南潯。說起來,這次水災最終沒有鬧得不可收拾,還是多虧了二皇子。因此三皇子便向皇上請旨來迎二皇子,皇上也不好駁了他的好意。”
“原來是這樣。”巫月心思轉了轉,眸底閃過一抹狡黠,“只是三皇子最近一直沒有露面,我猜十有八九是在養傷。嘿嘿嘿,看來我的毒還
是很厲害的。”
“厲害什麼呀?”夜錦衣伸手在她嬌小的鼻子上颳了一下,“毒,就應該見血封喉,等過幾日諸葛回來,讓他幫你選些。”
巫月點點頭,正要說什麼,袁寶的聲音在馬車外響起,“王爺,沒有找到青瓷姑娘。”
“是被賣了,還是死了?”雖來之前,巫月心中已做好了找不到青瓷的準備,可此刻明確聽到這個答案,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
“具體還在查,據說被送來這裡的女子,僅有一小部分留下,然後一部分送去臨安以及附近幾個州縣的青樓楚館,還有極小部分通過楊才俊送給懷遠將軍或者其餘朝中大臣。”
“去查送給懷遠將軍這部分人的名冊。”夜錦衣清淺的聲音裡透着篤定,“去問那劉慶,他必定留有名冊。”
“是!”袁寶應聲而去。
片刻,袁寶的聲音就又在馬車外響起,“王爺,找到了。”
說話間,車簾掀開一條縫,一本薄薄的藍皮冊子就被遞了進來,賬冊上清楚的記得送入太尉府女子的日期,時間,姓名。
“這個。”巫月的手指突然在一行上停下。上面寫着丁酉年六月十六日,原名青瓷,改名青錦,贈太尉府郭二公子。
這個時間,正是兩年前,那個時候,郭鬆還不是懷遠將軍。
“青錦?青錦!”巫月眸子一亮,“你給我看的被郭鬆害死的九名女子的資料中就有青錦這個名字,我記得上面的籍貫寫的正是豐城。”
那九名女子,包括柳兒,無一不是被郭鬆凌虐致死的。
可憐秦安傻了兩年,醒來後心心念念,甚至裝傻、不惜將別的女子送來這裡,就是爲了換一個可以尋找青瓷的機會,誰知,青瓷在兩年前便已香消玉殞。
還有那二皇子,一片癡情,爲了成全青瓷,暗自心傷遠離天瀾,可誰料,最終卻落了這麼一個結果。
巫月沒有再說話,心情略略有些沉重。
夜錦衣緊了緊掌心中巫月的手,眸光又在青瓷的名字上停了一息,方揚聲道,“袁寶,你將這名冊謄錄一份交給秦安,還有查懷遠將軍失蹤一案時,查到的那死於非命的九名女子的驗屍記錄也謄錄一分交給秦安。”
“是!”袁寶應聲。
“今晚將所有涉及此案的人羈押在縣衙,明日再回返臨安。”夜錦衣黑湛湛的眸底幽光流轉,“回吧。”
“是!”袁寶的應聲伴隨着馬車輕微的晃動響起。
夜錦衣垂眸望了眼身側鬱鬱寡歡的人兒,揉了揉她軟軟的青絲,“世事無常,誰也無能爲力。”
“嗯。”巫月頭一歪,靠在了夜錦衣肩上,“所以,我們纔要愈發珍惜當下。”
說着,她又嘆息一聲,“秦安知道了,不知會多傷心。”
剛感慨了一句,她又突然坐起瞪向夜錦衣黑湛湛的眸子,“你想讓秦安去找郭鬆報仇?”
不然,爲什麼會將青瓷被改名青錦送給郭鬆,以及被郭鬆殺害的資料都拿給秦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