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公主殿下!”葉少溫扶夜玉瓊站穩,望着她紅撲撲的臉頰,滿面的淚痕,憤怒的眼神,眉心不由微蹙,“公主,出什麼事了?”
“呵。”夜玉瓊苦笑一聲,擡手緩緩擦掉眼角的淚珠,“又是你,那次,你不該救我的。”
自從她投湖自盡被葉少溫救起之後,她每一次碰到他,都是狼狽不堪。
上次是在天牢,她被蛇兒的毒蛇咬傷,命懸一線。
這次,又是在她萬念俱灰的時候。
“公主,究竟出了什麼事?”葉少溫眸底浮起一抹心疼,“是因爲大皇子的死嗎?”
傳召他進宮的內侍說,大皇子莫名死了,所以傳召他進宮。
“死了,都死了!”夜玉瓊滿臉哀色,“大皇兄死了,母后也死了。我母妃逼死了母后。你說,母后已經被打入冷宮,已經那麼可憐了,爲什麼母妃就是不肯放過她呢?”
葉少溫輕嘆了口氣,皇后雖被打入了冷宮,但夜行之卻並沒有廢后。
所以,只有郭沁死了,這皇后的頭銜才能空出來,淑妃纔有希望更近一步,也最有希望更進一步。
可這話,他又怎麼能對夜玉瓊說?
“皇后娘娘如今孑身一人,又居於冷宮,怕早已心如死灰、沒有生志了吧?與她自己而言,或許死了比活着面對這落敗的局面更容易些。或者說,死了,對她來說也是一種解脫,也是一件好事。”葉少溫軟言寬慰。
夜玉瓊怔怔半晌,才失笑道,“你這話,也好似有那麼一點點道理。可我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就是爲什麼偏偏是淑妃逼死了皇后呢?
“葉公子!”夜玉瓊忽然望向葉少溫的雙眸,“我知道我現在說這些,你可能會覺得我不矜持,不自愛,但這裡,這宮中,實在是太冷了,我真的活不下去了。你,你可願救我離開這宮中?”
只有離開這裡,陽光才能普照下來吧?
只有離開這裡,她纔可以不用再面對什麼淑妃,不用再沉湎與曾經與皇后的過往中。
葉少溫怔住,他的婚事豈是他自己可以做主的?
只是望着夜玉瓊那哀傷、絕望、祈求的眸光,他又怎忍心拒絕?
“如果你不願意,也沒有關係。”久久得不到葉少溫的迴應,夜玉瓊緩緩轉眸看向遠處,“沒、沒關係的。”
若不能逃出去,至少她也可以如皇后一般,選擇死。
夜玉瓊眸中一閃而過的死意灼傷了葉少溫的心,他忙道,“我願意!願意!雖然我知道這未必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我願意盡力去做。”
“真的?”驚喜驟然在夜玉瓊心頭炸開。
“真的。”葉少溫攥緊了夜玉瓊冰涼的小手,“你什麼也不要多想,回去好好休息。一會我去見皇上的時候,我會尋找機會向皇上提起此事,另外,皇后的事情,我也會查仔細,給你一個交代。”
“嗯!”夜玉瓊重重點頭。
瓦藍的天空上漂浮着幾片雲絮,隨風變幻着模樣,在地上也倒映出千百
種形狀。
御花園中,一名身着碧色宮裝的婢女疾步走近陳卓雅,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陳卓雅脣角浮起一抹淺笑,轉眸看向身旁的夜繡,“妹妹,皇上有事吩咐王爺去做了,怕是王爺不能接你回去了,我送你回去,好嗎?”
夜繡臉上的笑容瞬間垮掉,“我不要回去!就不回去。”
陳卓雅輕嘆了口氣,故作無奈道,“好好,我不強迫你,可住在宮中也不合適,不如你和姐姐去,可好?”
“好!”反正夜錦衣不親自接她,不親自向她道歉,她就不回去。
“那你可有什麼信物,我差人去和錦瑟郡主說一下。”不待夜繡開口拒絕,陳卓雅已然又道,“不許說不要,怎麼說她也是郡主,又是你姐姐,不能讓她太過擔心。”
“哦,那好吧。”夜繡垂首將自己腰間掛着的一個寶琴樣瓔珞解下遞向陳卓雅,“這個是她親手編的。”
“好!”陳卓雅將那瓔珞轉手遞給適才傳話的宮婢,“禾香!去找郡主。”
禾香當下拿着那瓔珞疾步而去。
夜錦衣,風水輪流轉,這可怪不得別人。曾經,你對我陳家,對我父親陳應江,兄長陳宇軒不曾留手,這次,就怪不得我了!
錦王府中。
夜錦瑟掙扎着坐起,接過禾香遞來的瓔珞,不可置信的看向她,“你……你再說一次。”
“郡主切莫心急,”禾香口中寬慰着,但接下來的話卻沒有半分的婉轉,“王爺爲了救夜小姐殺了大皇子,皇上震怒,已將王爺關押起來。至於夜小姐,也被扣押在宮中,以待審訊。奴婢冒死拿了夜小姐的信物來向郡主報信,還望郡主切莫對旁人提及。”
“好,好!”夜錦瑟的一顆心瞬間就亂了。她就知道夜繡這性子早晚要闖出大禍來,卻怎麼也沒有想到她會惹出這種麻煩。
“那奴婢告辭!”禾香又福了一福,疾步轉身而去。
“郡主!”書琴看着掙扎着要起來的夜錦瑟,“大夫昨日說要讓您靜養的,您……”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說這種話?你快去找慕晴姑娘,她法子多,讓她想法打聽一下今日宮中究竟出了什麼事?”夜錦瑟推開書琴,“算了,還是我更衣進宮,親自面聖吧。”
“郡主,不必了!”
夜錦瑟話音剛落下,慕晴已然大步從門外走了進來,“整個王府都被禁軍圍起來了,所有人一律不許出入。”
夜錦瑟手中攥着的瓔珞驟然跌落,強烈的恐懼將她整個人衝得趔趄了下,“怎麼會這樣?”
當年安王府就被兵卒困了整整十年,錦王府……
“郡主莫慌,這府中所有事宜還要勞煩郡主,奴婢會找機會偷偷溜出去打探王爺消息。”早知道夜繡會害的夜錦衣如此,她昨日就該找人偷偷殺了夜繡。
“好,好,一切有勞慕晴姑娘。”
舉府震驚的不止是錦王府,還有藍府,藍文軒與藍楚楚得知此事之後,一個進宮去向負責查辦此案的葉少溫打
探消息,一個趕去夏府去尋身爲禁軍統領的夏輕歌打探消息。
只是藍楚楚到夏府的時候,夏輕歌卻到了二皇子府,跟着小廝去見韓若蘭。
自重陽節那日後,夏亦若或許是知道自己闖了大禍,一直粘着韓若蘭,根本沒有回夏府,而他因臨安城動盪不安,也顧不上夏亦若,便任由她跟着韓若蘭。
可今日,皇上暗中受命他趕往明郡,前去調查當年明王府之案以及夜錦衣的身世,這一去怕至少也要半月之久,怎麼着他也該與夏亦若交代一聲。
“二殿下這幾日的身子可還好?”一邊隨小廝往花廳而去,夏輕歌一邊詢問起二皇子夜玄霖的近況。
也是自重陽節去北陵祭天歸來,或是連夜冒雪趕路染了風寒,這夜玄霖就一病不起了。
“勞統領大人記掛,殿下還是那樣,一天倒有大半日是昏昏沉沉的。”小廝輕嘆了口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痊癒。”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有勞轉告二殿下,讓他好好養病。”夏輕歌眼眸微眯,沒有再多問。這夜玄霖病的稍稍有些蹊蹺,不過既然夜行之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自然也不會深究。
“哥哥!”
花廳門口,站在韓若蘭身後的夏亦若低低喚了一聲夏輕歌,便又緊緊抓住了韓若蘭的衣袖。
夏輕歌瞥了眼小廝轉身離去的背影,衝韓若蘭作了一揖道,“此次多謝若蘭公主相助!亦若,給你添麻煩了。”
倘若不是韓若蘭將殺秦飛樂的事情攬到自己身上,此事怕未必能輕易瞭解。畢竟,秦飛樂是郭鬆的妾氏,此次謀反,她也有份。
“哥哥!對……對不起!”夏亦若低着頭,聲音細如蚊蚋,又擡眸可憐巴巴的看向他,“我,我知道錯了,我不應該不聽你的話。”
“唉!”夏輕歌嘆了口氣,看向夏亦若,“你去爲我斟杯茶吧。”
“夏統領可是有什麼話要與我說?”韓若蘭凝眸看向夏輕歌,他這明顯是在支開夏亦若。
“若蘭公主,本……”
“叫我若蘭。”韓若蘭截斷了夏輕歌的話。
夏輕歌狹長的眼眸微凝,終究再次開口道,“若蘭,本統領有件事還想要勞煩你。”
“呵呵!”韓若蘭輕笑一聲,望向夏輕歌的杏眸是滿滿的愛慕,“夏統領,你知道的,只要你的事,無論什麼,我都不會推辭半分。所以,敬請吩咐。”
夏輕歌心底又嘆息了一聲,若非萬不得已,他實在是不願麻煩韓若蘭。
巫月的身份,其實他心知肚明。上次在豐城,這狠心的女人用美人計坑了他,他不敢保證她會不會將主意打到夏亦若的頭上,所以,他去明郡的這段日子,只能勞煩韓若蘭照看夏亦若了。
“皇上有差事吩咐本統領去做,所以,本統領估計要離開臨安一段時間,這……”
“統領大人放心,”不待夏輕歌的話說完,韓若蘭已然打斷,“你不在的這段日子,我會好好照顧亦若的,絕不會讓她出任何差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