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理會她。”夜錦衣箍緊了懷中的人兒,心中卻隱隱升起了一絲不安。
無論是對南心,還是對巫陽,還有蛇兒,巫月都沒有過什麼熟悉的感覺,怎麼會突然對一個人有熟悉的感覺?
是因爲她記憶的封印鬆動,還是因爲那個人,在她心中佔據了不一樣的地位?
“他是誰?”
“哦,雲清。”
雲清?
夜錦衣驟然想起昨晚她暈倒前衝着他低低的喚聲,“雲清哥哥。”
可黎雲清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麼又突然冒出來一個雲清?
“怎麼了?”感受到夜錦衣的靜默,巫月有些好奇的伸手捅了捅他的胸口,“你認識他?”
“不認識。”夜錦衣黑湛湛的眸底極快閃過一道暗芒,“既然覺得那感覺很奇怪,以後,就少與他見面。”
“好。”巫月應聲,“可夜繡怎麼辦?要不,明日我再去一趟葉府,好好和她說一說。”
雖然一想到夜繡,巫月隱隱就有些頭疼,可又想到,她既是夜錦衣的妹妹,日後必定少不了要照面的,這中間有什麼誤會還是早早解開的好。
“不必!”夜錦衣垂眸看向她溫柔道,“不用理會她,過幾日,她自己沒意思了,自然就回來了。”
“哦。”巫月抿了抿脣,沒有反駁。
夜錦衣伸手勾起巫月的下頜,仔細打量着她的神色道,“今日,她是不是找你麻煩了?”
巫月眉眼一彎,“也不算是……”
“月兒!”不待她將話說完,夜錦衣已然打斷道,“你,纔是我最重要的人。不管是誰,就算是夜繡,也不可以給你氣受,也不可以讓你不舒服,所以,她要是招惹你,不用忍着,該怎樣就怎樣。”
夜繡是什麼樣的性子,他比巫月清楚。
巫月眉眼不覺彎下,晦暗的眸子瞬間晶亮起來,所有的鬱悶、怒氣、委屈頃刻間都被這句話趕走。
“這樣的話,”巫月亮晶晶的眸底閃過一抹促狹,笑盈盈的看向夜錦衣,“你的心,是不是也太偏了一點?”
別人都是奉勸自己的老婆與家人和睦相處,他倒好,只告訴她,不用忍着。
不過,對這偏心,無論他是真心還是客套,她都十分歡喜。
“偏心?”夜錦衣長眉微挑,湊近巫月道,“本王何止偏心,一顆心不是早就給了你嗎?”
“呵呵呵……”
低低的笑聲再也擋不住的從巫月脣角溢出,歡快的在兩人周邊跳躍。
夜錦衣緊繃着的線條也一點點緩和,如黑曜石般的眸底浮出層層的笑意。
她既然跟了他,他就要讓她幸福,誰攔着,都不行。
夜行之,不行,夜繡,也不行!
夜色,便在這笑聲中一點點覆蓋了所有,覆蓋了情意綿綿的錦王府寢殿,也覆蓋了氣氛凝重的太尉府。
郭權的廂房中,太尉大人郭祥神色嚴肅的看向剛爲郭權換過藥的楊小荷,“怎麼樣?”
“回父親的話,所幸都是皮肉傷,可儘管如此,這下手也
太狠了點。”
說罷,她嘆了口氣,端着銅盆離去,將這廂房留給他們父子三人。
“大哥,”榻角坐着的郭鬆捅了捅郭權,“你說,你昨晚是不是當着皇上的面,又招惹巫月了?我前兩日不是和你說了嗎?皇上對藍家的看法和以往不同了,對藍家都不一樣了,對夜錦衣自然就更不一樣了。”
“我哪有?我什麼話都沒有說。”郭權憤憤不平道。
還招惹巫月,夜行之甚至都沒有給他自辯的機會,就已經下令打了他板子了,而且還是當着巫月的面,該死!
“父親!”腹誹完,郭權擡頭看向一旁臉色陰沉的郭祥,“皇上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郭祥的眸底浮起一抹譏諷,“你不知道嗎?葉少溫也被調回臨安了,還有,溫子安被調去了桐郡,他夫人錦瑟郡主卻沒有同去,而是來了臨安。這種種跡象,你還不能看出點什麼嗎?”
郭權略略沉吟,眸子突的撐大,“父親的意思是說,皇上想要重用藍家,重用葉少溫?”
郭祥鼻翼一動,輕哼了一聲,“藍家是做什麼的,葉少溫又是做什麼的?那可都是帶兵的。如今皇上看重他們,那就意味着咱們郭家就危險了。”
“父親,你的意思是說他想要對我們動手?”郭鬆的眸底浮出一抹狐疑,“不能吧?父親和哥哥戰功赫赫,我前段日子又剛剛剿滅南巫,那也是大功一件,怎麼可能對我們動手?”
“呵!”郭祥輕笑一聲,滿是嘲諷,“有什麼不可能?當年的明王、安王,藍洪,哪一個不是戰功赫赫,皇上衝他們下手的時候,可遲疑了一下?對我們郭家,又有什麼下不去手的?”
“父親!”就在此時,楊小荷的聲音在廂房門外響起,“大皇子差人來了,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向父親回稟。”
聞言,郭祥轉身大步向門外而去,片刻,又折返回來,臉色已然比適才又陰沉了兩分。
“父親,出什麼事了?”郭鬆一臉狐疑的問道。
趴在榻上的郭權雖沒有出聲,但看向郭祥的眸光也帶了兩分探尋。
“大皇子剛剛傳來消息,那天牢中關着的楊五竟然就是南巫的大巫醫巫陽。”郭祥的聲音都有了幾分隱隱的顫抖。
這一刻,他才突然明白夜行之爲什麼對他們郭家的態度大變,十有八九就是因爲這巫陽。
畢竟,曾經,巫陽救過他夫人。他也爲巫陽說了不少的好話。可他又怎麼會想到這個自稱楊五的人會是南巫的大巫醫?
“南巫人?”郭權瞳孔一縮,“所以,皇上懷疑我們勾結南巫餘孽?”
“怎麼可能?南巫還是我帶兵剿滅……”
“怕正因如此,”不待郭鬆的話說完,郭祥已然截斷道,“皇上的疑心纔會又重了一分。”
“什麼意思?”郭鬆有些摸不着頭腦。
“你想,”一旁的郭權出聲提醒道,“你是去過南巫的,可竟然沒有認出那楊五就是南巫的大巫醫,還有,大皇子妃巫雪也是南巫的公主,就算你沒認出來能勉強說得過去,她沒認出來,這
能說得過去嗎?”
“可巫雪並沒有告訴我們這些……”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郭祥的眸底閃過一抹狠戾,“現在無論我們再做什麼,怕是都不能打消皇上的疑心,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殺了巫陽。”
郭鬆的眉頭蹙起,在房中來回走了兩趟出聲道,“可楊五如今被關在天牢,而且,夏輕歌特意又加了兩隊巡邏的侍衛,天牢的防守比以往不知又嚴了多少,我們怎麼可能有機會下手?”
“殺人而已,何必髒了自己的手?”郭祥轉眸看向榻上的郭權道,“正好,這幾日,你就在府上好好養傷。”
待郭權應聲,郭祥又看向一旁的郭鬆,“你不是新納了個小妾嗎?這兩日就老實待在府中,哪裡也不要去。”
“好好,不去!不去!”
“我這就進宮,去見見皇后娘娘。有一個人,也該爲我們出把力了。”
夜的帷幕剛剛拉開,南荊公主韓若蘭便已經出現在了夏府門口。
誠如她向夏輕歌所保證的那般,她不打擾他,每日只是按時將滋補的湯藥送來,偶爾也送些精巧的吃食,但並不進去見夏輕歌。
如此三日後,當她再出現在夏府門口的時候,開門的竟然是夏輕歌。
韓若蘭的眸底當下浮出一抹喜色,“夏統領,你的傷……”
“本統領的傷已經無礙,多謝若蘭公主!”夏輕歌瞥了眼韓若蘭手中的食盒,並沒有去接,“這些,以後就不勞煩公主了,本統領今日也該去當值了。”
韓若蘭眸底極快閃過一抹苦澀。
她彎腰緩緩將食盒放到地上,擡眸時眸底已是一片平靜,“這是若蘭用心做的,既然拿出來,就絕無再拿回去的道理,若是夏統領不喜歡,隨意賞賜下人也好,扔掉也好。隨意。”
說罷,她便轉身而去。
只要夏輕歌不是當着她的面將這些賞賜下人,或者扔掉,她就當他接受了。
跟着韓若蘭的思思不由憤憤瞪了一眼夏輕歌,“夏統領,天還沒有亮,公主就已經起身……”
“思思!”
韓若蘭的輕斥打斷了絲絲的話。
思思狠狠跺了跺腳,沒敢再多言,疾步追着韓若蘭的身影而去。
夏輕歌的眸光在那食盒上停留片刻,終究覺得就這樣扔掉有些太過分,向一旁的江南道,“拿去府裡吧。”
說罷,他大步走向臺階,翻身上馬,兩腿一夾馬腹,策馬往宮中而去。
明媚的陽光鋪灑而下,爲他鍍上一層金色的光暈,也爲此時正跨入永安宮寢殿的、皇后的貼身婢女環紫渡上一層金色的光暈。
“娘娘,公主殿下來了。”環紫疾步走到榻上斜躺着的皇后面前低聲道。
皇后眸底閃過一抹複雜的光芒,“請她進來吧。”
片刻,夜玉瓊便跟着環紫走了進來,衝皇后畢恭畢敬的福了一福,“玉瓊見過皇后娘娘,娘娘千歲……”
“如今,你是連一聲母后都不肯叫本宮了?”不待夜玉瓊行禮完畢,皇后便出聲截斷了她的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