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夜玉柔將頭插上着的一支赤金的飛雲碧玉瓚鳳釵拔下,簪子夏亦若髮髻上,“這樣,就更看不出破綻了。”
說罷,她起身,小心翼翼、低眉垂首就往凌雲閣而去。
凌雲閣中,巫月在檀木長案前將那各色的鮮花選出,用剪刀剪掉枝葉和多餘的莖葉,插入長頸的美人瓶中。
“巫月,”坐在臨窗美人榻上、默默看巫月忙碌的夜玄耀斟了一杯茶遞向她道,“喝口水吧?”
“不用,謝謝!”巫月頭也不擡道。
病從口入。
進宮之前,夜錦衣就叮囑過她,小心宮中的一切飲食。而她,心中也打定了主意,只要夜錦衣不在她身邊,她就不吃不喝,省得給別人有可乘之機。
“真不喝嗎?”夜玄耀將手中的茶一飲而盡,看向那忙碌的女子道,“這不知是用什麼花泡的,味道還挺好,我以前從未……”
話還未說完,夜玄耀頭一歪,已栽倒在了小几上。
“四皇子?四皇子!”巫月驚得丟掉了手中的剪刀,立馬衝到了夜玄耀跟前,拍了拍他的臉頰。
可夜玄耀卻沒有絲毫反應。
巫月不由去看那茶水,有淡淡的花香瀰漫,可她壓根分辨不出泡的是什麼花。
巫月的脣不由抿住,這究竟什麼情況?
是皇后和楊才俊想要害她,不小心卻讓四皇子中了招?
還是說,皇后和楊才俊故意害了四皇子,準備要嫁禍給她?
無論是哪種可能性,這簍子,捅得好像都有點大了?
怎麼辦?
怎麼辦?
巫月正苦苦想着對策,就聽殿門外有腳步聲響起。
急中生智,她忙將夜玄耀推倒,把他的兩條腿也搬到榻上,一拉錦被蓋住,之後忙跑向她剛纔忙碌的長案。
剪刀剛拿到手中,緊閉的房門便被“吱”的一聲推開。
“玉柔公主?”
巫月有些詫異的望向從門外進來的人。
怒氣又在夜玉柔眸中躥了一下,被她強壓下去。
她儘量放緩了聲音道,“本、本公主是來向你道歉的。”
道歉?
若換一個時間和地點,夜玉柔來說這句話,巫月真的很有心思和她好好討論一下道歉的問題,可此刻,她哪有什麼心情?
“我接受你的道歉,你可以走了。”巫月極快的垂眸,拿起一支粉色的芍藥插入長頸美人瓶。
夜玉柔氣結。
她好心,好吧,她也不是好心來向巫月道歉,可她畢竟是公主,堂堂一個公主向她這個賤婢道歉,難道她就不應該有所表示?
又僵持片刻,見巫月的確是沒有什麼表示的意思,夜玉柔的眸光才轉向房中的茶壺,心思一動,當下快步走向小几,口中卻已經道,“你真的原諒我了嗎?”
原諒?
夜玉柔除了嘴巴惡毒了一點,脾氣囂張了一點,也沒有做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巫月不以爲意道,“原諒你了,你可以走了。”
“那,那…
…”夜玉柔顫顫,將白瓷瓶中的藥液滴入茶盅,咬着脣,端着那茶盅走向巫月,“其實也不是我要來向你道歉的,是我母妃讓我來向你道歉的。她讓我給你敬盞茶。”
說着,夜玉柔將手中端着的茶盅遞向巫月。
“公主殿下,”巫月放下剪刀,看向夜玉柔道,“這茶就不必了,你回去和淑妃娘娘說我已經喝過就好。你沒看到我很忙嗎?這花,皇后娘娘一會就要,所以,你若真的對我有那麼一丁點的歉意,就不要打擾我。”
夜玉柔的一張臉瞬間漲紅,不過一想到自己要做的事,當下就又將怒火按了下去,“你,你就喝了吧,回去之後我要是說謊,我母妃一定會發現的,我騙不了她。”
巫月望着夜玉柔手中那抖個不停的茶盅,心中冷笑連連。
照夜玉柔之前的脾氣,她這兩句話,夜玉柔怕是早就暴跳如雷了,可此刻竟然還能近乎心平氣和的給她端茶,而且那茶還抖啊抖的。
即便用腳趾頭想,都能猜到那茶裡肯定有問題。
更何況,就算夜玉柔不加料,這茶原本也是有問題的,不然夜玄耀那裡又是什麼情況?
“你,你就喝吧,以前都是本公主不對,是本公主不該、不該罵你。”夜玉柔垂着眸子,一字、一字擠出這句話。
“好啊!”巫月不想再與她磨嘰,擡手接過她遞來的茶盅,衝她笑了笑,“你這算不算是以茶代酒?”
“算!”只要巫月肯喝,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那,”巫月衝那茶壺努了努嘴,“既是以茶代酒,那你是不是也要喝一盞呢?”
“好,好!”夜玉柔當下衝向那小几,又給自己斟了杯茶。
巫月稍稍側身,就將手中茶盅中的茶倒進了那長頸的美人瓶中,之後又裝模作樣的將茶蠱湊到脣邊,但並不挨着脣。
見夜玉柔斟好茶,巫月當下笑道,“你先。”
夜玉柔當下“咕咚”一聲將手中的茶一飲而盡,眼巴巴的看向巫月,“該你了。”
“好!”巫月假意一舉茶盅,又做了一個吞嚥的動作,之後將茶盅翻轉,示意她已將茶水喝完。
“歉,你也道了,茶,我也喝了,公主殿下,是不是可以走了?”
“哈哈哈!”夜玉柔當即笑了起來,笑的肆意張狂,一下、一下的拍着小几,“巫月,你個賤人,你知道你喝的是什麼嗎?你以爲本公主真的會向你道歉,會放過你?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本公主要你死,死……啊!”
話未說完,夜玉柔身子踉蹌一步,撐大了眸子瞪向巫月,“你,你……”
不等她你完,人已然順着榻,滑倒在了地上。
“嘖!”
巫月撇了撇嘴,沒工夫理會這夜玉柔,一步跳到榻上扒開錦被,又喚了兩聲四皇子。
可夜玄耀依舊一點反應都沒有,而且面色漸漸有些潮紅。
就在此時,又有腳步聲在門外響起,緊跟着就是叩門聲,“巫月姑娘!巫月姑娘,你在裡面嗎?”
聲音落下之後,郭鬆便將耳朵貼在
門上仔細聽了聽裡面的動靜。
沒有絲毫聲響傳來。
他轉眸左右看了看,按他的吩咐,凌雲閣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巫月姑娘?”他又喚了一聲,聲音之中已有了幾分輕佻之意,“你要是再不出聲,本將軍可就當你邀請本將軍進去了?”
房內依舊沒有任何動靜傳出。
郭鬆脣邊的笑意更甚,緩緩推開房門,壓低的聲音之中帶着兩分隱隱的喜色,“小美人,我來了!你都不知道,要是在百獸園那日,我看清你那小模樣,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讓人將棕熊引向你的。”
說話間,郭鬆已然反手閉上房門,看向榻上,蒙着被子的人繼續道,“你都不知道,出事後,我心裡後悔了多久,就怕你受傷。”
話未說完,他腳下一個趔趄,已然撲到在榻上,再無動靜。
嘖!
趴在房樑上的巫月不由嘖了一聲舌,垂眸看了眼自己手腕上戴着的鐲子,脣角不覺彎起。
夜錦衣給她改造之後,果然好用了很多,還有諸葛的蒙汗藥,效果也是相當不錯,郭鬆什麼反應都沒有,直接就被撂倒了。
只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如今,這局面誰是螳螂,誰是黃雀,誰又是蟬,她已經分不清楚。
“主子!怎麼辦?”花影帶着巫月從房樑上跳下。葉影也隨後提着昏迷的夜玉柔從房樑上跳了下來。
怎麼辦?
巫月垂眸望着趴倒在榻上的郭鬆,和被葉影丟在地上的夜玉柔,這兩人一個是想要她的身子,一個是想要她的命,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你們能不能偷偷帶我和四皇子溜出去?”巫月轉眸看向花影和葉影詢問。
見兩人頷首,她才道,“那事情就好辦了,把他們兩個扒了衣服放在一起,之後,我們走。”
至於這兩人後面有沒有安排別的節目,她就不清楚了。若是沒有安排,那就最好了,若是安排了,那就只能他們自己自導自演了。
花影帶着巫月,葉影揹着昏過去的夜玄耀離去之後,房中很快又溜進一個人,瞬間又離去。
頂替夜玉柔跪在永安宮門外的夏亦若看時辰到了夜玉柔還沒有出來,不由有些擔心,起身摘掉頭上的赤金飛雲碧玉瓚鳳釵,便往凌雲閣而去。
凌雲閣的房門虛掩着,低沉的呻吟之聲伴隨着靡靡氣息從門縫向外滲透。
夏亦若蹙了蹙眉,情況好像不太對,她小心翼翼將房門推開一點,探頭進去,“公主?”
正沉浸在無邊快感中的夜玉柔被夏亦若的聲音驚醒,才發現自己此刻的狀況,再看清壓在自己身上的人影之時,更是驚得靈魂出竅,“啊……”
見此情景,夏亦若不敢再遲疑,疾步衝了進來,抱起長案上的長頸美人瓶衝到美人榻前,“砰”的一聲就砸在了那壓着夜玉柔的赤身男子身上。
之後,看那男子一頭栽倒,她才忙去看臉色慘白的夜玉柔,“公主!公主,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不是要來找巫月的麻煩嗎?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