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着火了!巫月,你看那裡,桃林那裡……”
遠遠的,還未到桃林,南心便看到沖天的火光而起,忙一把扯住巫月的手臂,“是不是蛇兒和大巫醫……”
巫月眸光微凝,今日這天氣,這火氣的着實有些古怪,更何況,現在,桃林、桃湖又沒有什麼動人景色,怎麼會有人去那裡?
“南心,我去看看這火是怎麼回事,你去找巫陽和蛇兒,一定讓他們不要出面。”
“我去看……”
“我不知道他們具體的落腳點,而且我沒你快,好了,現在不是爭這個的時候,快點!”說完,巫月撇開南心,便向光禿禿的桃林跑去。
踩着“沙沙”的枯葉,穿過黝黑枝幹橫生的桃林,巫月便清楚的看到起火的地方正是桃湖西邊的蘆葦蕩。
這裡一邊靠着桃湖,臨水,一邊挨着桃林……巫月心一沉,這火不會蔓延到桃林吧?若桃林一着火,這火可就不好救了,一定會將附近的民居以及竹裡館都給燒着。
想到此,她不由加快了腳步,想看看在桃林與蘆葦蕩之間能不能做一個簡單的隔離帶?
火光洶涌,仿若張牙舞爪的怪物,舉手投足間便掃出一片焦土,肆意橫虐的火苗榨乾了空氣中的每一絲水分。
在這乾燥、灼熱之中,還有帶着焦味的肉香瀰漫。
巫月蹙眉,就見一條綠瑩瑩的小蛇被火苗一卷,翻滾了兩下,化作黑炭。
蛇!
這蘆葦蕩裡有很多蛇,是有人發現了蛇兒嗎?巫月的心一緊,就聽一個陰柔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巫月,怎麼是你?”
夏輕歌!
巫月緩緩轉身,看向身後一身素白色錦袍的男子,“不知夏統領以爲該是誰呢?”
夏輕歌狹長的眸子微眯,鎖着眼前的女子。
她一襲丁香色的錦裙,披着一個銀白色的斗篷,身後是沖天的火光,她臉上是如花的笑靨。
一切美的讓他心悸,又讓他心痛……
“你怎麼會在這裡?”雖然拜月節那日,東平的東平王殿下姜璃青都承認了她東平六公主的身份,可實際上,他心裡,卻不信。
因爲巫月與巫陽、蛇兒的關係太特殊,因爲那日在天牢門口,她得知他一切是顧慮她南巫公主身份的時候,給他的那個擁抱。
其實,那個擁抱,等於巫月已經默認了自己南巫公主的身份。
所以,雖然他不知道爲什麼姜璃青要幫巫月,但他心中卻肯定巫月不是什麼東平的六公主。
“我正巧從這路過,看到這裡失火了,就來看看。”巫月臉上笑意不減,眸中探尋的意味卻增多了兩分,“那夏統領呢?爲什麼又會出現在這裡?或者,夏統領適才已經來過?”
夏輕歌眼眸微眯,沒有回答巫月的問題,同樣試探她道,“那本統領如今是該稱呼你六公主?還是巫月姑娘?”
“隨你,不過一個稱號而已。”巫月側眸瞥了眼身後的熊熊大火,“我的問題,夏統領沒有回答啊。這火,是不是與夏統領有關?”
“你如此關心這場大火,是不是因爲這場火或許與什麼人有關?”夏輕
歌話鋒一轉,巫月如此緊張這場火,看來,巫陽和蛇兒定然是就藏在這附近嘍。
巫月心一緊,忙轉眸看向不遠處的桃林,掩過眸底一閃而逝的慌亂。
“我只是怕這大火蔓延,再燒了這片桃林,最後禍延附近的民宅……”她轉眸看向夏輕歌,“而且保證臨安城百姓的安全,不該是夏統領的職責嗎?我如此在意這場大火,貌似是在幫你啊。”
夏輕歌心中喟然嘆息一聲,“你放心,有人看着,這場火不會燒到桃林的。是有人向本統領彙報,說是在此處發現了蛇兒的行蹤,本統領只好引蛇出洞。”
果然,巫月心中只盼着南心的動作夠快,能按住巫陽和蛇兒,不要輕舉妄動。
“如此,是我打擾夏統領辦案了,那巫月告退!”巫月說着衝夏輕歌盈盈福了一禮,欲要離去。
“巫月!”
在巫月與他擦肩而過的瞬間,夏輕歌開口,“其實,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就算他們能逃得了一時,也逃不了一世,本統領早晚都會找到他們的。”
“是!”巫月脊背停的筆直,聲音清脆,“夏統領本領高強,自然一定能找到他們。”
“你,就不想爲他們求情嗎?”夏輕歌陰柔的聲音在巫月身後又繼續道。
這句話出口,夏輕歌的心就狠狠縮了一下。自他接任禁軍統領以來,還從未做過一件職責之事,更從來沒有違背過夜行之的心意,可今日,有句話,他卻想要對巫月說。
而說這句話,他需要一個藉口,說服自己,說服自己將這話說給巫月聽。
巫月離去的腳步頓住,銀白色的斗篷在焦躁的空氣中劃出一條優美的弧線,“夏統領,此言何意?”
是在試探她與巫陽和蛇兒的關係嗎?
“我的確很想爲他們求情,畢竟夏統領也知道,曾經我中毒,是楊神醫救了我,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只是,夏統領肯讓我求情嗎?”
“你不試試,怎知本統領不會同意?”夏輕歌看向巫月的眸光略略有些晦暗。
巫月心跳莫名滯了一下,“多謝夏統領的好意,一切,還是看天意吧。我期望夏統領可以抓到他們,也期望他們能順利躲過夏統領的搜尋。”
“巫月,”見那銀白色斗篷的一角又揚起,夏輕歌忙急急出聲道,“很簡單,抱抱我。只要你再抱我一次,我便沒心情再搜查這桃林、桃湖……”
我就不會再去搜查巫陽和蛇兒的下落,任由他們法外逍遙……
巫月眸光深深,脊背挺的筆直。
“本統領沒有別的意思,就如那日在天牢門口一般,抱我一下就好,一下就好。”夏輕歌陰柔的聲音愈發陰柔,仿若一隻受傷小獸的哀鳴。
巫月心有不忍,“你說話算數?”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好!”一個擁抱而已。
巫月擡腿緩步走近夏輕歌,張開雙臂,緊緊抱住他,之後鬆手。
可就在她鬆手的瞬間,一雙有力的臂膀卻將她箍在了懷中,夏輕歌陰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巫月,你可曾喜歡過我嗎?哪怕一點點的喜歡,可曾有過?”
那陰柔的聲音又
急又快,有些迫切,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巫月稍怔,嘆息一聲,“我的心意,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對你,我從一開始都是當做朋友的。我喜歡的人一直都是夜錦衣。”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纔會思念,便已思念入骨。
“一點點都沒有嗎?”夏輕歌的聲音裡有一點不甘、有一點悲涼。明明早就知道答案的問題,爲何還要再逼她說一次,爲何還要再在他自己的心口捅上一刀?
“沒有。”
巫月清脆的聲音聽在夏輕歌耳中是甚是無情。
沒有!
他早就知道的,不是嗎?她對他從未有過一點點的動心?
“那,”夏輕歌苦笑一聲,忍着心痛繼續問道,“你對錦王的喜歡,又有多少?”
“我不知道,”巫月推不開夏輕歌,也不再掙扎,“我只知道,如果我們兩個人,只可以活一個,我寧願活着的人是他。”
“呵呵,好,很好。”夏輕歌突然收緊了手臂,不等巫月痛呼出聲,他手臂一鬆,已然放開了她,後退了一步,狹長眸底的傷痛一閃而逝。
“巫月,既然你是東平的六公主,就帶着錦王回東平吧。”夏輕歌看向巫月,狹長的眸底一片寒涼,“別讓本統領再看到你。”
巫月眸中詫異,“你怎麼了?”
夏輕歌這態度轉變的也太快了吧?
“怎麼了?”夏輕歌手腕一動,腰間掛着的佩劍已然出鞘,閃着寒光的長劍指向巫月,“沒怎麼,只是本統領想清楚了一些問題。你知道的,我喜歡你,一直都很喜歡,可你卻不給我留一點點的機會,既如此,你爲什麼還要出現在我的面前?”
“這一次,本統領放過你。”夏輕歌努力凝神控制住手腕的顫抖,“若重陽節之時,本統領再看到你,不管你是東平六公主,還是南巫公主,就休怪本統領行事不擇手段。滾!”
“呵!”巫月凝眸半天,猜度不透夏輕歌的心思,冷笑一聲,轉身大步而去。
不相見,不相念,甚好!
目送那月白色的斗篷消失在視線之中,夏輕歌手中舉着的長劍才漸漸垂下。
巫月,既然你那麼喜歡夜錦衣,就帶他走吧,離開天瀾,去東平,不然,日後的禍事,夜錦衣怕是無法倖免……
巫月,這是我最後能爲你做的一件事……
靜靜的湖水邊,是熊熊的、張狂的大火,殷紅大火之前是一襲素白色錦袍的夏輕歌。
他素白色的衣袍無風自動,手中長劍一轉,已然狠狠劃破自己的手臂。
鮮血很快暈染了素白色的錦袍,又一連串的跌落下來。
皇上,對不起!微臣失職了!
“統領大人!”隱與樹後的江南疾步衝了出來,看向夏輕歌受傷的手臂上的傷,“這……”
“將火撲滅。”
夏輕歌手腕一動,長劍已然入鞘,擡腿已大步離去。
“統領大人!”江南急忙出聲,“不繼續搜尋巫陽和蛇兒的下落了嗎?皇上、皇上那裡不好交代吧?”
重陽節的事情,豈能出一點點的岔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