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紫鳶爲白紫凝的遭遇很沒什麼誠意的默哀一下,又想起白青峰也去找她的事情,心裡頭覺得有點奇怪。在明知道白紫凝發生那麼大的事情的時候,白青峰撇下白紫凝和秦氏,反倒同白天寧一塊一夜不眠不休的尋她,而且方纔在崖下看到她的時候,那神色好像也是擔憂和慶幸的,難不成他先前表現的冷漠真的只是表象而已,實則他心裡是關心她這個女兒的?
白紫鳶想了半天,恍然覺得自己最近有點多愁善感,悲春傷秋的,總對那些原先求而不得的親情太過在意,以她以前的經驗,越是在意,越是容易被打擊到,若要刀槍不入,先得別在意太多才行,否則顧慮多了,可就全身都是弱點。
以前她是個孤兒,沒感受過什麼家庭溫暖,也不懂得表達情感,所以雖然模樣不差,收入不差,就是三十好幾了還沒談過什麼戀愛,弄得一個人孤家寡人,不過久了也就習慣了,這一習慣,再有人想要進入她的生命裡頭,便有點難了。久而久之,就養成了拒人於千里之外,孤僻高傲的性子,更沒人會靠近她。
自從成了白紫鳶之後,也不知是不是受了這身體本身的影響,讓她原來堅硬的心變得有點柔軟,總能被一些人一些事感動到,這麼下去,還真成了個柔柔弱弱的大家閨秀,連點自我保護系統都快沒了。
理智覺得這不是什麼好現象,可心裡頭卻還是忍不住有點愉悅,引得面上的表情也變得柔軟,脣角不自覺的帶着絲笑意,看得綠荷忍不住笑道:“小姐可別表現的太開心了,這府裡上上下下都是大夫人的人,要是被什麼人傳了閒話,大夫人這會可沒出撒火。”
白紫鳶稍稍斂了斂笑,正要說話,肚子裡卻咕咕響起來,綠荷抿脣笑着道:“瞧綠荷這腦子,只顧着跟小姐說話了,倒忘了小姐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綠荷這就去廚房裡給您拿吃的來!”
白紫鳶沒好氣暼她一眼,哼道:“那還不快去,越發的沒規矩了,敢嘲笑你家主子我啊!”
綠荷吐吐舌頭,笑着退了出去。
白紫鳶輕笑着搖搖頭,心道,這丫頭倒是比之前活潑多了。
坐在軟榻上伸個腰,眯着眼透過窗望向秦氏院子的方向,總覺得昨日發生的事情沒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那琉璃公子是受了誰的委託要抓她的?是真的知道她的身份,覬覦她手裡的人蔘,還是有人想對付她,在琉璃堂發了委託呢?如果是的話,發委託的又是誰呢?
如果是後者的話,那麼秦氏的嫌疑最大。昨日她和白紫凝去寧安寺上香祈福,這件事除了秦氏和她以及白紫凝身邊的丫鬟知道之外,即便是白府也並不是人盡皆知的。那琉璃公子就那麼巧知道她去寧安寺上香,然後在寧安寺埋伏着等着抓她嗎?
打從一開始把籌備年宴之事交給她操辦,秦氏就是有目的的,那個目的可絕不像她說的那麼冠冕堂皇,若非她小心謹慎,早已經着了秦氏的道,被她找由頭處罰了。所以,要說秦氏平白無故的改變多年的習慣讓她和白紫凝兩個去進香只是偶然,她是半點也不信的。
只不過,不管秦氏到底有什麼目的,這一次絕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的,這會恐怕已經氣瘋了吧!
白紫鳶抿着脣笑着,心裡頭想,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然要鬥,咱們就好好繼續鬥下去,瞧瞧誰能笑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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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紫鳶猜的一點也不錯,秦氏這會真的已經氣瘋了。屋裡的丫鬟全被她趕出去,地上是個摔碎的茶杯,秦氏便坐在榻上,面色鐵青,胸口起伏。若非要維持她長公主和大夫人的威嚴形象,這屋裡頭能摔的東西早被她摔完了。
方嬤嬤渾身顫抖的跪在榻前,一張老臉一邊慘白,一邊一個通紅的掌印,嘴脣哆嗦着,一臉的驚恐之色。
秦氏的手指微微顫抖,剛纔盛怒之下甩出去的一巴掌震得她手心生疼,可卻半點也不覺得消氣,反倒怒意更盛,胸口的那腔怒火奮力的燃燒着,都化作心底裡那個最厭惡的臉,好像在嘲笑她偷雞不成蝕把米。
秦氏咬着牙,強壓怒火才讓自己的聲音沒那麼激動,瞪着地上跪着的方嬤嬤冷聲道:“方嬤嬤,你來告訴我,我讓你辦的事情你就是這麼辦的嗎?爲什麼被毀了名節聲譽的人會變成紫凝?你到底是怎麼辦事的,說!”
方嬤嬤知道這時候要哭鬧喊冤定會惹得秦氏更加憤怒,所以強壓着心裡的驚恐,顫聲道:“回夫人的話,老奴明明把任務的內容寫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給了琉璃堂的人,出了這樣的紕漏老奴難辭其咎,不敢求饒,只是這件事定是那琉璃堂的人認錯了人方纔害的紫凝小姐遭受這樣的委屈,夫人賜死老奴之前,求夫人讓老奴去找那琉璃堂的人討個說法,替紫凝小姐報這仇也好啊!”
方嬤嬤說着,老淚縱橫,匍匐在榻前,哭的委屈又忠貞,竟點悲壯之感。
秦氏雖依舊怒火中燒,可心裡頭也明白方嬤嬤說的不錯,可這件事就算不是方嬤嬤的錯,也是她識人不明,所託非人,一想起她唯一的女兒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被撞破那種事情,她就覺得整個人要炸了一樣,恨不得將白紫鳶從屋裡拖出來碎屍萬段!
可她也知道,就算殺了白紫鳶,如今對白紫凝而言也是於事無補的,即便是王家願意娶白紫凝過門,她以這樣的形式嫁到王家,也絕沒什麼好日子過。
一念到此,悲憤交加,忍不住淚流滿面,哀聲痛哭。
方嬤嬤見秦氏哭出聲來,驚嚇萬分,即便是知道老爺在外頭養了人,她家主子也沒這樣哭過,可今日竟氣的悲憤痛哭,可見這次的事情對她打擊多大。
也是,白紫凝是她唯一的女兒,夫人如此驕傲高貴的人,白紫凝卻偏偏被她一手促成,成了她最厭惡最唾棄的那類人,怎能讓她不氣惱悲憤。